《卷王雄君他恐壮汉》衣不带雨

3、第 3 章

　　喊叫声不断敲击着晋汀的耳膜，像是自远方而来的祈祷，仿佛教堂整点的钟声，召回了他渐渐消散的理智。
　　血腥诡异的场面刹那间有如一片放入水中的卫生纸，痉挛着被撕碎、被濡烂，还水以其原本的平静姿态。
　　于是待晋汀筋疲力竭地回归清醒，刚刚看到的一切烟消云散，园圃兀自静谧。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被自己按在地上，死死掐着脖子的埃维克——
　　他那死人一般白皙的皮肤被晋汀掐出狰狞的红印，灰蓝色的眸子因为缺氧而略显涣散，脸颊上充满不正常的薄红。
　　尽管晋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对于埃维克来说应该不至于无法抵御，然而他却摊开着双手，毫无反抗的意味。
　　晋汀还没缓过来，却在对上埃维克焦灼而深沉的目光后猛的从他身上逃开，茫然地坐在地上看自己还在发抖的手。
　　他不清楚刚刚和现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

　　埃维克缓缓从地上坐起来，脸上尽是勉强，他似乎很沉重，眉头紧紧皱着，又似乎在拼命忍耐着什么，牙齿被咬得嘎吱响。
　　他这幅凶恶的样子让晋汀发怵，好像下一秒报复就要降临。然而在长久的沉默后，埃维克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您……还好吗？”
　　晋汀刚想回答他，目光却无意瞟到埃维克的双腿之间——他因为自己起了反应。
　　晋汀这才醍醐灌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源源不断释放着精神力，少量的精神力是雌虫狂躁病的抑制剂，过量的精神力对雌虫来说则是致命的春药。
　　想到这里，晋汀马上收敛了自己的精神力，摇摇晃晃站起身，低头看着埃维克道：
　　“发生了什么，刚刚？”
　　“……”埃维克沉默着，似乎在构建说辞，过了会儿才道，“我路过花园，看到您跌跌撞撞向园圃深处的杂草走去，出于担心便跟了过去，没想到您突然抓住我，把我按在地上……”
　　如果这是事实，那晋汀刚刚看到的是什么？幻觉？
　　晋汀静静注视着埃维克并没有回应，因为埃维克的话并不能全信——园圃在花园角落远离行道的地方，被茶花丛严严实实遮住，只是路过花园一定是看不到的。
　　显然埃维克是有意去看，或者感知到了晋汀的位置而前去，有意而为之被说做无意之举，他一定有所隐瞒。
　　而且，这套说辞太过避重就轻，埃维克还有太多没说。
　　不过晋汀和埃维克一样可疑，他也没法说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因此两人不必互相揭穿。
　　埃维克在晋汀的注视下神情不变，晋汀疲惫上头，叹了口气道:
　　“很抱歉，我先回去了。”

　　然而，就在晋汀转身想逃离现场的瞬间，军刀锋刃寒光一闪，一只胳膊环绕过他，反手用刀背抵住了晋汀的喉咙。
　　晋汀猛的僵住，脖颈间传来的寒意让他汗毛炸立。他下意识后退，背脊却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腔——刚刚还瘫坐在地上的埃维克竟然猛的弹了起来，从背后劫持住他。
　　晋汀并不太感到意外——毕竟他表现的的确太过异常，很难不被警惕——他刚刚攻击了埃维克，会被他列为风险。
　　可奇怪的是埃维克只是用刀背控制他，并没有流露出敌意亦或是杀意，毫无一个预备僭主者面对原主反抗时该有的凶恶样子，甚至还有点……委屈。
　　晋汀硬着头皮偏头对上埃维克沉重的目光，温和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埃维克握着刀的右手：
　　“埃维克，刀背可不能杀人。”

　　“……”埃维克听到晋汀的话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晋汀是这么揣摩他的，但他并没有松手，而是冷冷道：
　　“你不是雄君大人，你是谁？”
　　这是个什么展开？晋汀一愣。
　　按理说，此时的埃维克不该因雄君的突袭而对自己摄政的安稳性感到不安吗？
　　随后，不该用暴力或者非暴力的手段加强控制，让晋汀成为无法阻碍他控制这个帝国、建立他想要雌虫秩序的人吗？

　　晋汀想知道他怎么想，戏谑地笑着，出言激他：
　　“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埃维克，我的权力现在都在你的手上，还失去了繁殖的能力，不应该只是你逆来顺受的、缓解狂躁症的工具吗？”
　　埃维克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沉默了很久，才咬着牙认真道:
　　“请您不要妄自菲薄，我永远是您的军刀，您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这是什么展开？
　　晋汀懵了。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好像自己从头开始就错了——他似乎一直以他的小人之心，度埃维克的君子之度了？
　　当晋汀把他的揣测删减，重新回忆埃维克的一言一行，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难不成这不是摄政，更不是夺权，而是摆烂的雄君把大权全丢给了他的军雌夫人，军雌夫人一边手握大权扶大厦将倾，一边还做着雄君最忠实的狗？
　　这人缺心眼吧……
　　如果不是记忆缺斤少两，有关埃维克的记忆更是断壁残垣，晋汀真的想看看原本的雄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虫，能把这军雌迷的神魂颠倒，还有这俩虫以前是个什么相处模式……
　　“您还没有回答我，您到底是谁？”
　　埃维克依旧一脸凝重，不依不饶道。
　　“还能是谁？这个帝国除了雄君晋汀还有谁能用精神力让最强sss级军雌埃维克双股战战，饥渴难耐？”
　　晋汀忽然起了想逗逗他的心思，调侃道。
　　或许是这虫太像狗了，相处出了抗性，晋汀对这位能把自己抱满怀的雌虫夫人竟然没有那么严重的生理排斥了。
　　但还是不喜欢、不自在。
　　“不……大人不是这样的……”
　　埃维克摇摇头，并没有动摇。
　　晋汀忽然陷入了“证明我是我自己”的世纪难题——尽管他确实不完全是他自己……
　　“不是哪样的？”晋汀反问。
　　“您……太温柔了。”
　　啊？
　　埃维克诚恳的一句话干烧了晋汀的CPU。
　　难不成之前的雄虫是个暴力狂？
　　在虫族，暴力狂是什么很有魅力的存在吗？难不成埃维克是斯德哥尔摩症患者，偏爱给暴力狂当狗驱使？晋汀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
　　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温柔，充其量只是比较……有礼貌而已。
　　这么看，在虫族普及素质教育和德育非常有必要——竟然连顶级军雌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稍稍思考了一下，晋汀决定“简单关怀”——利用一下他这位奇怪的军雌夫人。
　　“埃维克，或许我就是我，但只是忽然心性大变呢？”
　　话出口，晋汀便感到钳制着他的人猛的一耸。
　　“为了向你证明这一点，你软禁我怎么样？观察我究竟是不是你的雄君大人。”
　　既然埃维克这么乐意当狗，晋汀需要一个能远离这些壮汉雌虫的由头，也急需一个能使唤办事的家伙，不如自愿被软禁，一举三得。
　　“您……”
　　埃维克呆立当场，手上寸起的最后那点力气也松了，晋汀轻松推开他钳制着自己的胳膊，转身站在埃维克面前，双手举起，笑着做出“投降”的姿势。
　　“回去吧，把我关起来，然后去消消火，”晋汀的目光落在埃维克鼓鼓囊囊的裤子上，不用猜他身后一定更是一片狼藉，“我不举，帮不了你。”
　　“……是。”
　　埃维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回到卧室，晋汀如蒙大赦，今天早上出的这一趟门见到的壮汉，比他上辈子一辈子见过的都多，他还被迫和埃维克近距离接触，简直就是天大的折磨。
　　晋汀瘫在床上，侧过身子支着头看和自己保持着相当距离的埃维克。
　　晋汀没想到埃维克并没有避讳他的目光，反而自然地一件件脱掉了衣服。
　　埃维克背对着晋汀，当里裤也脱下来后，那里便湿漉漉的面对着他，晋汀皱着眉扭过头——这样大块头的家伙不论露出什么样子，晋汀都只感到生理性反感。
　　晋汀翻了个身背对埃维克，复盘起刚刚发生的诡异事情。他想起，在他混乱的时候，系统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听清楚……
　　“系统？”
　　晋汀在心里问系统。
　　【怎么了？】
　　“你之前是不是对我说了什么？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没有听清。”
　　【之前？你是说你混乱症发作的时候吗？】
　　“混乱症？”一个新鲜的名词，晋汀听来只感到莫名其妙。
　　【哦……很抱歉，因为太忙了忘了通知您，混乱症是空间中转后遗症之一，不定期发作，发作时意识陷入混乱，肢体不受本人控制，具体表现根据现实情况各有不同。】
　　“……”晋汀目瞪口呆地听完，哑然须臾，差点气笑了，“不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忘啊我去！”
　　【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您可以在商场购买抑制剂，使用后便可以在发作时保持清醒。】
　　“……多少积分？”
　　【不要99998，不要9998，只要998个积分——保你没意外！】
　　“借一瓶。”
　　【……您借上瘾了不是？】
　　“我已经借了二十五万了，要是因为没有抑制药，我发病作死，一不小心被我那壮汉夫人弄死了，就没人还你积分了，更别说冲KPI。”
　　晋汀一脸温良地笑着，诚恳道。
　　【……您已购买抑制剂×1，价格：9998积分，账户余额：-260498积分】
　　“不是说不要9998，只要998吗？你坐地起价？！”晋汀猛的坐起来，差点喊出来。
　　【你都借了，怎么还挑挑拣拣。】
　　“……”晋汀心理素质非常好，他忍了。
　　“大人？”
　　埃维克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看到晋汀从床上弹起来，他莫名其妙地眨眨眼，迟疑着问道。
　　“没事，”晋汀摆摆手，目光随意落在床上，瞥见那两个枕头后打了个激灵，转过头义正辞严对埃维克道，“你要么换个屋，要么打地铺。”
　　埃维克闻言有点受伤而且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准备离开。
　　“等会儿。”晋汀喊住了埃维克。
　　“怎么了？”
　　“明天，陪我去一趟‘集中安置所’。”
　　——在这里关押着整个帝国的雄虫。
　　“您确定吗？那里最近并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