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选择与分歧 ...
-
一年后。
又一场演出结束了。玫瑰酒吧后台的秘密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阴影。关着的门外可以听到内场人群的欢呼声和酒杯碰撞叮当作响的声音。
艾格尼丝小心翼翼地擦去白雪嘴唇上的深红色口红，为她卸去妆容。
“自从升入中六以来，周末越来越难溜出来了。”白雪朝她抱怨道，“爸妈总想让我在家里多刷几套考卷。”
一旁的RM也叹了口气：“我也是，想到文凭试就头大。”——文凭试就是港岛的高考，不仅可以与内地大学接轨，还能用来申请英美澳加等国家的院校。
“你们好像只会对考试有压力，”艾格尼丝细致地抹掉白雪眼角晕开的睫毛膏，“难道只有我在担心下周六的比赛吗？”
是的，经过近一年的排练和酒吧周日演出，他们终于要迎来全港青年乐队大赛这最后的试炼。
Joker怀抱着艾格尼丝的吉他帮她调音，听到这话自信地笑了：“是的，只有你。”他好像越来越喜欢逗她了。
艾格尼丝气急败坏地朝Joker扔过去一个吉他拨片，被他身子一歪轻松躲了过去。
“爸妈还让我填报港城大的艺术类专业，他们对我也太有信心了，”白雪继续愁眉苦脸地烦恼着，“安歌，你还会留在港岛读大学吗？”
艾格尼丝摇摇头：“不，亦舒女士有意移民去加拿大，所以我估计会去报考北美的学校。”
“打算读什么专业？”
“爸爸让我考虑读电影。你们知道的，科波拉家族基本上都在做跟电影有关的事。”
“那你怎么想？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Joker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我……还没考虑好，至少我并不排斥电影。”艾格尼丝耸耸肩。
“等等，安歌，”白雪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一把握住红发女孩的手，“你居然没有考虑过去学服装吗？”
“现在每场表演结束后，都有观众跑过来问我们要演出服的购买方式。在这方面你绝对有天赋！”她一直是最配合艾格尼丝式搭配的模特和狂热粉丝。
RM点点头表示赞同：“而且我常常觉得，你在帮我们搭配服装时，比演出还要更有热情。”
“是吗？”艾格尼丝心中一动。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考虑过除了电影以外的选项，但此刻RM的话却点出了一直被她忽略的真实感受。
确实该好好决断了。
她转过头，对上Joker认真的目光，果断选择把难题抛给他，“Jungkook你呢，打算去哪里读音乐？”如果说白雪是她的服装事业粉，那她一定就是Joker的头号歌迷。
Joker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这个嘛，暂时不告诉你。”
——
被誉为远东第一传奇酒店的半岛酒店，坐落于尖沙咀的核心地带，今天的氛围却格外不寻常。
大堂里挤满了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期待。吉他声、鼓声和各种小众乐器的演奏声此起彼伏。
没错，第八届全港青年乐队大赛的海选就即将在这里举行。
砰的一声关上的士车门，艾格尼丝背上心爱的吉他，急切地小跑到酒店门口。
白雪和RM已经到了。
与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不同，他们随性地坐在豪华酒店宽阔的台阶上。身上穿着相配的朋克浪漫风格服装，让他们显得像是从维多利亚时代穿越过来的情人般登对。
看到艾格尼丝的瞬间，白雪仿佛多年未见般激动地举起双臂朝她挥舞，RM则对她夸张的举动翻了个白眼——萦绕在两位周围优雅的氛围感当即粉碎殆尽。
“没想到我居然不是最后一个到的。”艾格尼丝喘着粗气。
白雪笑了笑，拍了拍自己和RM中间窄窄的空隙：“安歌快来，坐这儿吧。”
艾格尼丝会心一笑，迅速把RM挤开，坐到了他俩中间。
RM才懒得理会女孩子们幼稚的小动作，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结束签到，你和Joker还真是心大。”
艾格尼丝搂住白雪的肩膀：“这不是有你和阿雪嘛，我很放心。”
“我刚刚还去打探过了，总共七十二支参赛乐队，从中决出三十六个晋级。”白雪邀功似的蹭蹭艾格尼丝的手臂。
“阿雪真棒！那我们岂不是有50%的胜率，这把稳了。”艾格尼丝瞬间信心满满。
“但刚刚白雪这个臭手去签到抽签，抽中了第十个上场，”RM无情地补充道，“按每支乐队表演加上评委点评，平均花费10分钟来计。如果Joker在1个半小时内没法准时到场的话，我们的胜率就为零了。”
“不可能的，Jungkook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对自己的梦想不负责。”艾格尼丝笑着摆摆手，根本没把这放在心上。
时间过得很快，酒店内传来了其他乐队开始表演的声音。
“有点子Linkin Park的味道，还怪好听的？”白雪忍不住点评。
RM皱紧了眉头：“还剩七十四分钟。坏消息，我刚刚给Joker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
“难道他睡过头了？”艾格尼丝始终不敢相信，他会把比赛忘在一边。
RM沉思片刻，抬头对她说：“安歌，不如你现在去他家看看情况？我和白雪留在这儿，能拖多少时间是多少。”
“找到他先别急着开骂，把人带过来再说。”想到两人的相处模式，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好，我一定尽快把他带过来！”艾格尼丝迅速冲到路边，拦下了一辆的士。
“阿叔，麻烦开快点！”
马己仙峡道上一向车流稀疏。艾格尼丝从的士上匆匆跳下来，熟悉的灰色豪宅映入眼帘。
她按响门铃，没过多久，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推开了门。即使身处家中，他仍然把发型梳理得一丝不苟，看样子应该是Joker的父亲。
“叔叔您好，我是Jungkook的朋友。有急事找他，请问他在家吗？”艾格尼丝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得遵守礼仪。
“原来是Jungkook的朋友啊！他在房间里呢，你等等噢。”中年男人露出一个客套的笑，朝屋内喊道，“Jungkook，你出来一下！”
直觉告诉艾格尼丝，这看似热情的笑容背后没有几分真情实意，可是为什么呢？
还没工夫多想，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Joker穿着家居服，踢踏着拖鞋走了出来，一副悠闲的样子。
“Jungkook，你知道今天……”艾格尼丝忍不住开口。
“父亲，我和朋友出去聊会儿。”Joker突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打断道。
“不进来聊吗？”中年男人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审视，但还是缓缓虚掩上了房门，“那好吧。”
Joker一路拽着艾格尼丝走到车库门口，才松开手。
谁知刚松手，就被艾格尼丝反手再次抓住：“海选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快跟我走。”
她试图拉着他离开，可男孩却纹丝不动。他的手心一片冰冷。
艾格尼丝这才意识到他不太对劲——Joker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眶周围肿肿的。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她放缓了语气。
Joker却没有回答，嘴唇蠕动，却只是沉默着，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艾格尼丝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行让他与自己对视：“你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Joker的双眸眯起，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冰冷：“我放弃了。”
艾格尼丝表情一僵：“什么叫放弃？放弃什么？”
“承认吧，倪安歌。我的歌很糟糕，我们乐队现在也很垃圾。与其上台丢人现眼，不如及时止损。”
艾格尼丝抓紧了他的脸，眼里充满了决心：“Jungkook，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一位了不起的表演者，我们乐队的演出也场场爆满啊！”
Joker却戏谑地笑了：“这只不过是在一个小酒吧里过家家罢了，没什么意义。”
艾格尼丝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她从未见过这样的Joker——他一向是热烈的，充满能量的，像维港的烟火般滚烫绽放直至最后一刻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艾格尼丝的泪水奔涌而出。她用力擦去泪水，坚持道：“那你的音乐梦想呢？”
“说真的，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我们已经快毕业了，没有时间再耗在这些不切实际的游戏上。”Joker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也该好好思考自己的人生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但艾格尼丝牢牢地抓紧了他的手：“我是没关系，但阿雪和RM哥呢？你又把他们的梦想置于何地？”
“我会自己跟RM哥和白雪道歉。” Joker用力地从她的手中抽出，脚步急切地消失在车库庞大的影子里。
艾格尼丝站在原地，茫然地看向他消失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章的时候在听Pink Floyd的神专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
Life is meaningless, everything is meaningl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