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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道长,我不要矜持,我要你 ...

  •   李藏还是抓髻,松散发丝垂下,但没穿道袍,背黑色斜挎包,换了白T恤加牛仔裤,穿运动鞋,三十多看着和男大学生没差。

      褚辛听到李藏说自己三十多的时候,愣住了。

      李藏喝了一口名为海盐撞奶青青桃山飞鸿点羽墨实则果味饮料的玩意儿。

      “对,三十二了。”

      “大我五岁,”褚辛笑着说:“我没想到我还是年下啊。”

      “头一回当年下。”

      李藏神情有点错愕。

      褚辛用度娘搜年下,给李藏看屏幕的某度某科解释。

      他以为李藏不明白,没想到李藏说:“那你还当过多少次年上?”

      那除了我之外,你还干其他人,干了多少次。

      褚辛伸出去的胳膊僵住,默默收回去。

      啊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褚辛在心里的笔记本上默默记一笔,不能和李藏提起其他人的事情。

      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沉默,沉默,气氛很僵硬。

      褚辛很焦灼,本来好好约个饭,能约成检讨大会。

      李藏无所谓,他知道褚辛是什么人,说出来,点一下,希望傻狗知难而退,回到自己的圈子里,他能继续舒舒服服的,爱怎么来怎么来,爱和谁去和谁去,自己也能浑然不关己了却一身事,拍拍屁股随便蹦跶到哪里去。

      “你喜欢吃鸡腿吗?”

      李藏先破冰。

      褚辛有点惊喜:“哦,还行,挺好吃。”

      褚辛本来想说这家餐厅挺好吃,但这是家情侣餐厅,他要是说了,不就证明自己又和别人勾搭过吗。

      他说:“我也没吃过这家,不知道好不好吃。”

      褚辛在心里给自己鼓掌,好样的,接得好!就这样,赶快和李藏聊起来,耶!

      李藏点点头,傻狗又以为自己聪明了。

      吃完大腿子,李藏抽纸抹嘴,有点困,打哈欠,伸懒腰,T恤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皱巴,不合身,老大爷大袍子似的。

      褚辛盯着李藏看,从黑不溜秋的裤缝开始,蔓延到半月线,腱划像青石板之间的缝隙凹下去,往上,白T恤斜斜遮住了,盛蓬蓬挤出一包空气,看不清楚。褚辛肯定,如李藏穿紧身白T恤的时候,胸肌会鼓出来。

      褚辛别过眼睛,看着挺瘦,但怎么练成这样了,这么大哦,真要命了。

      作为一个自封大总攻,褚辛摸了摸自己的,有点软,用力气能硬起来,但还是动物脂肪的柔软手感。他真好奇,别人的也是软的吗?

      褚辛的嘴又一次绝地反杀脑子:“我能摸一下你的胸吗?”

      这么大个餐厅,这么多人,这么正经的场合,饭还没吃完呢!

      李藏还在吐骨头,骂:“你还要不要脸?”

      褚辛受挫,心情低落到碧落山山脚下。

      他自暴自弃:“又不是没摸过。”

      李藏敲打他:“脖子以上,注意注意。”

      褚辛:“都做过了,还矜持呢。”

      李藏看着这人面狗心的玩意儿:“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该矜持的是你。”

      褚辛怼不动李藏,可明显不乐意,皱巴眼睛眉毛嘴,惨兮兮地嚼牛排,苦哈哈地擦嘴巴。

      我不要矜持,我要你,褚辛想。

      他简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褚辛啊褚辛,你是不是和臭道士乐呵久了,姓直姓弯都不知道了。

      对面那个可是纯血直男,弯不了,还想着他,早晚要玩脱。

      褚辛切牛排,心不在焉。

      李藏:“我要吃牛排。”

      气氛立刻升温。

      傻狗没脸没皮,又幸福了,欢快地切牛排。

      李藏看账单的时候,想,这一顿得值一晚上。

      雨点子小,米粒一样,看着不咋样,但过一会儿就猛了。

      李藏从斜挎包里拿出一把红色甜心草莓雨伞,美羊羊开心笑容图案,碧落山山脚下超市打三折,超低价,李藏毫不犹豫,立刻就买了。

      褚辛:“你今天出来还算了吗,连伞都准备好了。”

      李藏:“你没看天上那鱼鳞云嘛,科学科学。”

      褚辛哑声,他真没想到李藏还是个唯物主义道士。

      李藏不理褚辛了,撑开小粉伞,悠悠支起来,挎上黑包,开门就走。

      黑色老人鞋踩在水泥地上,避开水洼,没有溅起任何水花,只有沿着鞋底的一圈有些微微湿润。

      雨像针,摔到地上大颗大颗珠子似的,在水泥地烂了碎了。

      周围的雨落在地上,车上,房屋上,行人身上,花丛里,唯独避开李藏,他的粉伞虽小,整个人却干爽清透,没沾一点水沫儿,衣服裤子没湿一点。

      车还停得远,褚辛也没拿伞,李藏走了十来步,不远不近。

      这是第二次了,下次见到李藏就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时间好快的,如果他们从此分别,李藏这个深居简出的大直男也不可能主打来找褚辛,他们也许再也没办法见面了。

      那,永远不见了?

      褚辛心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好难过的,他直觉不希望这样,他直觉告诉自己,希望再多看看那个越走越远的人。

      他现在很烦,本来就下雨,车停得远,注定要淋湿,李藏人还快没影儿了,褚辛心情就更差了。

      雨越来越大,织布机一样编成细密坚韧的纸张,银白色,透着玻璃质感,把李藏和褚辛从视觉上彻底隔开了。

      李藏本来是要继续往前走的,现在却撑伞站在雨中,脚生根,腿立松,如山一般坚稳,风打不进,雨吹不动,任谁也无法撼动一分一毫。

      雨凝聚成一根根银线,顺时间围绕李藏旋转,逐渐汇聚成漩涡,从脚底开始,大腿,腰,胸口,太阳穴,头顶,要把李藏整个人包裹起来,吞噬掉。

      雨罩猛地碎掉。

      李藏一手撑伞,美羊羊在雨水中笑容依旧开心,一手掐风雷诀,蓝色闪电汇聚在他的指尖。

      银色雨线立刻失去形状,恢复成雨水原本的样貌,以李藏为中心,向周围泼出去。

      就泼到了褚辛身上。

      李藏连手都没来得收手,看到褚辛,慌张了,一哆嗦,反而被闪电刺了,生疼,像放了血,可他不好喊疼,只能咬牙受着。

      褚辛没一处地方是干的,头发乱哒哒,往脖子淌雨,往肩膀地上滴水,眼睛都要睁不开,嘴巴也糊水,只能用手抹。他衬衫湿透了,贴着皮肤,透出肉的颜色,黑色裤子暗幽幽沉甸甸地黑,显然吃水了,分量重。

      李藏一边搓自己的指尖,减少疼痛,一边骂褚辛:“真傻啦?不回去坐着,跑来干嘛?”

      本来就是儿童伞,李藏一个人站着还局促,褚辛一米八几大男人挤进来,空间早不够用了,李藏只好贴着褚辛正面,把伞搁在俩人中间。

      褚辛个子高点,李藏撑伞的手也往高了举,辛苦,褚辛就接过去,他撑着。

      褚辛:“我本来想让你跟我上车,一起走的,可靠近你了,刚要喊,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泼我一身,就像洗澡一样,从上淋到下,都湿透了。”

      他给李藏展示,求同情,博可怜。

      李藏当然知道哪里来的水,可他能说吗。

      褚辛还往外看一圈,嘟囔:“这附近也没有高楼啊,怎么就凭空来雨了。”

      李藏:“这说明咱们是孽缘,老天爷也看不惯,给你吃点苦头。”

      褚辛没说话,傻狗又不开心了,都写脸上,故意卖给人看。

      李藏知道褚辛的脾气:“走吧,去车上。”

      终于上车,褚辛实在不舒服,脱衣服脱裤子。

      李藏打量他,故意戏弄:“褚老板这是要果-奔啊。”

      褚辛把湿东西都放到一边,说:“丢不起这个人。”

      “你又不是没看过,怕什么。”

      “我再不把自己擦干净,就得感冒。”

      纸巾在李藏座位边,褚辛伸手去扯,纸巾末端拂过李藏的脸,毛绒绒地痒,褚辛的声音和这痒痒一样挠人。

      “你舍得?”

      傻狗,还以为自己调-情高手呢!

      李藏抱手,斜坐,冷眼冷嘴:“不然呢,不舍得?”

      褚辛的脑子立刻退化成小学生:“哼哼,你舍得,你就会吹牛。”

      他知道李藏当然舍得,可这人嘴巴真毒,都不安慰他。本来就小学鸡的褚小脑更不够用了,支支吾吾了,又对李藏叽叽喳喳了,不满,委屈,话里,声里,语气里,都满了,连脸上也写了。

      不许李藏舍不得。

      李藏无所谓:“随意。”

      李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得干净了然得很,褚辛不是真的傻,而是真的想用心。

      可这……

      且不说李藏直得擎天一柱分毫不动,简直不能再直,谁能来掰手都能掰断,他还能自如地直回去,继续站如松坐如钟,从容派头谁也比不上。

      且不说这荒唐的三月关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离最后一次也不远,留个好聚好散的印象不好吗,非要搞死去活来真心一片痴情错付的戏码,对方可能感动自我,李藏这怎么办,他脸皮厚实,心肺皆无,倒不尴尬,不过存一点善念,褚辛这小子万一真伤心一年半载,李藏反而觉得自己造孽。

      且不说褚辛心有多纯粹,他能遇见李藏,也能遇见王藏陈藏刘藏,指不定哪个藏就另起炉灶情火忽燃了,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且不说自己身份的秘密,他本来就打算埋一辈子,每个月几百块低保活着就行,可褚辛一两次都能让他使出风雷诀,李藏真怕哪天褚辛瞧见了,问他是雷公转世,神仙下凡,妖魔作祟?哪个都不是,可他又能是哪个,怎么收场……

      这事啊……真的,李藏皱眉头苦心眼琢磨,难搞,但还得搞,不如趁早了断小子的心思,断得干净得好。

      褚辛望着车窗外的雨,用纸巾擦胳膊,说:“雨估计还要下很久。”

      李藏看天上的云,乌黑的,暗沉的。

      确实会下很久,没几个小时出不了车。

      李藏:“过几分钟就停了。”

      褚辛用你瞎了吗的眼神看李藏。

      李藏用我没瞎不信走着瞧的眼神看褚辛。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李藏一只手藏在椅边,躲开褚辛的视线,掐过雨诀,默晴空咒。

      褚辛瞟一眼李藏,这人又在发哪门子呆?

      褚辛几乎擦遍全身,要累死了,可指缝还是湿的,叹口气,扯纸继续擦,可纸没了,他只好翻身,抻手摸坐椅后背。

      天晴了。

      啊?

      太阳已经冒出大半拉,金灿灿明晃晃的,水泥地薄薄的一层水,快干了。

      看来光靠气象常识,不可靠啊。

      李藏打开车门就要走。

      “褚老板,回见哈。”

      褚辛虚虚应了一声:“哦。”

      褚辛有些泄气地把纸巾扔在副驾驶座位上。

      空的,任由褚辛扔多少纸巾,堆成小山,还是空的。

      为什么偏要勉强李藏呢,明明知道对方直不可摧,还要巴巴凑上去舔人家几口,这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小圈子好好呆着呢,非要招惹直男,人家能爱能弯吗,人家在乎你吗,你看看,头也不回就走了,最后只能一拍两散,你再在乎,魂儿都没了,可谁稀罕呢。

      褚辛呆呆地,坐了很久,忽然觉得有点冷,打了个喷嚏。

      该穿衣服了。

      他慢吞吞穿好衣服裤子,准备开车离开。

      后座上,有一把伞,粉色的。

      李藏,褚辛的脑子立刻闪过这个人。

      上次忘书包,这次忘伞,中国现代社会上清祖师版灰姑娘是吧。

      褚辛看着那把伞,努力安慰自己,可我不是王子哦,哈哈。

      菜市场,傍晚了,摊主陆陆续续收摊,莴笋叶上海青大白菜论堆买,运气好,还能在菜山里挑新鲜的,炒着吃,脆,煮着吃,鲜。

      李藏从黑挎包里摸出揉成球的塑料袋,像透明的咸菜,展开,窸窸窣窣地响,使劲抖开,皱皱巴巴印着超市开业大酬宾。

      他蹲下,提袋子,仔细拣菜叶,掐黄尖,去老根,摊主打量这人看着年轻,一身穷酸样,怎么讨菜叶还挑挑拣拣。

      菜市场出口,一家店在卖盒饭,快过期炸鸡加青叶子小番茄,番茄硬而不脆,味道寡淡,米饭是卖不出去的饭团拆了重做。

      李藏买了三份,打折,三份只要一份的钱,他吃炸鸡,师父尝青叶子小番茄,米饭供祖师爷。

      拎着三大包青菜三盒饭,李藏心满意足,走人。

      然后就走不动了。

      “有病啊!突然停下来!不怕被车撞死啊!”

      行驶极快的无证三轮车车主冲李藏吼。

      车远了,李藏看着自己的脚踝,一条极细的透明丝线绕着,从脚踝开始,一直延伸到盒饭店。

      店主也盯着李藏,忽然机械地动了一下,眼珠子从嘴里吐出来,骨碌碌在桌子上滚,滚过米饭,碰到鸡排就停下来了。

      李藏:“要注意食品卫生啊,现在做生意都不容易,小心被举报查封了。”

      他看着店主身后屋子里,没开灯,暗沉沉,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一个黑色人影坐在椅子上。

      李藏:“你说是吧,杨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道长,我不要矜持,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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