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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合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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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秦归就有些烦,两人根本没有见过几面,更没有说过几句话,话里话外却充满火药味。
大放厥词后,他就不理身边的人,自顾自的开始调音。
秦归半靠在椅子上,双手环保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A弦有些低了,G弦微调一下就好”秦归说道。
周行之怔了一下,他手机上有调音app,肯定比人工更精确,但秦归能一下子听出音准让他有些吃惊。
“你怎么听出来的?”
“听多了自然听得出来。”秦归语气没有丝毫变化,落在周行之的耳里反倒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周行之没有给任何的上扬语调,斩钉截铁的判断道:“你嘲讽我。”
他拉了十几年的小提琴,到现在还是听不出来音准没准,空耳听音的时候也判断不出来是什么音,只有两个人一起校音的时候听得出来自己音高还是低。
他一直怀疑其实自己是个音痴,遗传他-妈。
秦归扫了他一眼,他是丹凤眼,又没有标准的丹凤眼那么狭长,明明还是没有任何情绪,天生向上扬的眼尾让周行之觉得他的眼神在说:自作多情。
有人把排练厅的灯打开,暖黄-色的灯光一泻而下,把厅内照得敞敞亮。不过片刻,所有人都已经进了排练厅,找到自己相应的位置坐下。
排练厅内每个乐器声部又再各自调音,几分钟过后,排练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发出一点声音。
周行衣坐在首席位置,举起小提琴,右手一扬,一个La的长音。
秦归跟在后面,后面的小提琴手一个接着一个的校音。
紧接着是单簧管、长笛、萨克斯、圆号、大号......
一个整齐划一的A绵延了8拍。
“不好意思啊各位。”一个看着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从门口走进来,发尾过了耳垂,单肩背着一个灰色双肩包,绿黄相间的条纹polo衫把他的啤酒肚完美勾勒出来。
这个双下巴像墙上的巴赫,周行之心里想。
中年男人走上指挥台,坐在高脚椅上环视一周,看到周行之和秦归的时候推了推脸上的半透明框眼睛,语气略显夸张的说:“哟,不愧是南阳,一中和实验中学的两个首席都在这啊。”
他又有些难办的说:“但就一个首席位。”
指挥挥了挥手道:“先这样坐吧,时间紧也来不及给你们排位置,下周开始慢慢调整。”
“我叫高玮,”他边说边从灰色双肩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谱子,交给坐在首席位置上的周行之,“明天开学典礼咱们要吹一首完整的曲子,但不是很难啊,在做都是南阳市的翘楚,一遍过好伐?”
周行之把谱子分给各个声部的临时声部长,曲子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节选,难度和风格都很适合他们。
高玮介绍道:“听说你们这届的水平是全南阳最牛的一批。这个难度对你们来说简直就是洒洒水。”
“你们先自由练习,半小时后合一遍。”高玮布置完任务就走出排练厅了,不知道又跑去哪了。
秦归在高玮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拉响了第一个音符。周行之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谱子,耳朵却留意身边传来的乐曲,这首曲子他初拉过小提琴独奏版的,再拉几遍熟悉一下就可以。
秦归从容不迫地拉完一曲,没有半点错音漏音。显然,对方肯定也排过这首曲子。
秦归将小提琴从左肩上拿下,对旁边偷听他的人说到:“你快要把这个谱子盯出一个洞了。”
在排练厅里和旁边的人说话都要比平时高上几个分贝,庄阳就是因为常年在锣鼓喧嚣的环境中,说话嗓门才那么大。
但秦归似乎不喜欢很大声的说话,他往右边靠近了些,朝着周行之的耳朵提醒对方。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吵闹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来来来,好排了伐?”高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重新站上指挥台,指挥棒敲得谱架直晃:“我带的初中生一遍就过。”
他双臂一举,指挥棒点了一下远处的庄阳,小军鼓的声音从弱到强拉开了全曲的序幕。
这是这个乐团的第一次合奏。
明明连身边的人名字都不知道,彼此可能在以往的比赛中擦肩而过,可能在昔日某个单人赛中是竞争对手,但现在,他们却在同一个乐团演奏同一首曲子。
每一个他们成为了乐团中不可或缺的音符。
一曲终了,排练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好像从来没人来过。
“大提琴拉的什么东西?”高玮皱着眉头:“从容一点,优雅一点好伐?”
“大提琴单独来。”
大提琴一共3个人,才刚起了一个头,指挥棒敲谱架的声音又想起来。
“一个个头低着干什么呢,我在这是花瓶啊。”
“我是花瓶的话也麻烦看看我好伐,从你们漂亮的谱子上分一点眼神给我好伐?从头。”
……
“小提琴加上。”
拉错几个音是难免的,周行之刚刚只顾着打探敌人的底细,只大致过了一遍。
“周行之是不是刚刚拉错几个音啊,”男人笑眯眯的说道:“被我抓到了吧。”
指挥棒在两个脑袋间晃悠。
周行之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服输,但秦归的实力无可挑剔。
“那秦归你先暂时代理乐团的管理。要是拉得不好,行之随时盯着你啊。”高玮佯装威胁。
周行之努努嘴,小声道:“谁稀罕。”
秦归冷声说道:“我只负责拉小提琴。”
高玮有些难办,秦归的不近人情他也是听说过的,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团长之务交给周行之。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周行之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奔过……一个负责貌美如花,一个负责做牛做马。
排了整整三个小时,整首曲子才算完美的合到一起了。
校园的路灯已经亮起,排练结束后,庄阳第一个冲出排练厅,全团也就他可以拿个鼓棒直接走人。
周行之还还在收小提琴,庄阳嬉皮笑脸的问道:“周团~去不去搓一顿?”
“团个屁。”周行之一想起这事儿就烦:“不去了,我妈那个抠子,说隔壁租不出去一天,我就没有生活费!你养我啊?”
庄阳摸-摸下巴,佯装思考:“倒也不是不行。”
周行之踹了庄阳一脚:“走了,明天见。”
转身瞬间,和不远处的秦归对视了一眼。
“臭花瓶。”他小声说道。
周行之回到家时已将近晚七点,他们小区是两户一楼,周萍萍当年下海做生意赚了点小钱直接把一层楼都买了下来,美其名曰是给儿子准备的婚房。
之前一直租的那家,女儿高三毕业就搬走了,周萍萍还惋惜了好久,她相中那姑娘很久了,暗搓搓的撮合了周行之和那姑娘好几次。
周行之以“不喜欢女人”为由义正严辞的拒绝了。结果没过几天,周萍萍发了十几个名片,并附上“全都是优质男性”。
周萍萍窝在沙发里正在看最近很火的宫斗剧。听到开门声,匆匆瞟了一眼儿子,又立马回到穿得花枝招展的娘娘们身上。
“回来啦。”
“嗯。”
“生活费打你微信上了。”
“隔壁租出去了?”
“对啊,今天刚租出去,不过对方还挺爽快。”周萍萍将脸上的面膜敷平,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再加三千了。”
“得了吧,本来你房租就比别人高,还加别人三千。”
“你懂什么?赚钱不易啊!”
周行之懒得和他-妈贫嘴,问:“租给谁了?”
“一个独居男性。”周萍萍从沙发上坐起来,神秘兮兮地说:“也是妈千挑万选的,给你的惊喜。”
“租个房子还给我惊喜。”
电视里的太监正对皇帝阿谀奉承道:“今日陛下翻哪位娘娘的牌?”
“琴贵人。”
周行之右眼皮猛跳了一下。
第二天
早上闹铃在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周行之终于翻了个身,然后等待第四个闹铃的响起。
周行之伸手在床头柜乱摸一通,终于找到了他的手机,懒洋洋的睁开眼睛:7:12
学校统一要求7:30之前到校,周行之一下子清醒了,他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站在门外。
囫囵穿上校服,家里请的保姆陈阿姨似乎已经习惯了周行之风风火火的样子,早早的就把早餐打包好放在桌上。
行云流水的一套流程下来,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三排鞋柜,纠结今天该穿那双鞋。
他家住在市中心,离学校并不远,走路过去只要二十多分钟。但周行之为了多睡这10分钟特地买了一辆自行车,左手拎着装着早餐的塑料袋,向学校奔驰而去。
一路上轻车熟路的绕过早高峰拥挤的车俩。
单车变摩托。
不到10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此时距离7:30还有2分钟,他把自行车停在车棚后直奔向教室。
还好高一年级都聚集在一层,还不用爬楼梯。
所有人都已经到了,他最后大驾光临。
一眼望过去,所有人都成双成对的坐着,经过昨天的排练,大家稍微熟络起来了。
“小黑的solo不得迷倒一-大片学姐?”
被喊小黑的男生抓了抓毛绒绒的卷发,被调侃的低下了头。
全班只有秦归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
周行之不信邪,又仔仔细细看了门口告示栏贴的座位表。
在他名字旁边赫然印着的是“秦归”这两个字。
妈的,排练的时候坐他旁边,上学的时候还要坐他旁边,怎么不住在他家旁边?
庄阳就坐在周行之前面,他经过庄阳的时候,后者还贱兮兮的送了他一个飞吻,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周团第一天就摆架子迟到啊?”
他反手就推了他脑袋:“还差15秒。”
秦归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听到身旁有动静抬起了头。
“早。”
“早个…”屁。
话还没说完,詹青就踩着点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