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长恨空

7、偷

　　是眼前月，是天上人
　　应是我。
　　——叶桐

　　这个世界都挺无聊的，唯一有趣的就是朋友。

　　只要跟朋友呆在一起，即便只是一个很无聊的笑话都能笑很久很久。

　　直到有一方笑得差点岔气。

　　然后在笑意慢慢停歇的时候对视一眼，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

　　也只有跟朋友在一起，有很多事情才显得有意思。

　　——至少叶桐是这么觉得的。

　　“今天是周五”这句话，有时候会堪比狼人杀中的那句“天亮了，今晚是个平安夜”：在惴惴中等待着审判，不自觉为自己还停留在局中而松口气。

　　因为这是一周中唯一一个没有晚自习的晚上。

　　离承佑大概百米开外有一条很陡的斜坡，够一辆车行过，比较冷清，偶尔些行人或者摩托车经过，还有老人挑着担子卖着很老旧的杂物或是早十几年前常吃的零嘴。

　　“滑板玩过吗？”

　　叶桐看着夏柯从一堵墙和旁边低矮的房屋屋檐中间抽出一块木板。

　　一面两头微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另一面有四个轮子。

　　她摇头。

　　夏柯将校服外套脱下系在腰间，随意地踩着那极其简陋的木板，前后滑动了几下。

　　原木的那种，叶桐几乎要以为那是她自己做的了。

　　“那你先来。”

　　叶桐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常这种时候，不应该是自己演示一遍吗？

　　“这不好玩，要不我带你去玩别的？”

　　夏柯笑起来：“好啊，你先玩了，我就跟你去玩别的。”

　　叶桐看她一眼，又转向眼前几乎一眼直达地面的坡。

　　她觉得自己会当场摔死在这。

　　“可是很危险诶。”她皱了下眉，有点为难。

　　“那先跑一趟？”夏柯似乎也意识到了，于是她状似思考许久，给她另外一个建议。

　　“跑完你就跟我走？”叶桐问。

　　“跑过我就跟你走。”

　　她看向那个仍然有些恹恹的人。

　　夏柯的目光半垂，嘴角向上扬着，但叶桐直觉她其实并没有笑。

　　“好啊。”她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她。

　　“我用这个。”夏柯指了指脚下的东西。

　　滑板虽然可能会更快，但同样的，中间翻车的可能性也更高。

　　手机倒计时结束时的铃声刺耳，叶桐几乎在它响起的瞬间就冲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夏柯却只是站在原地耐心地等铃声结束。

　　右脚蹬地，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淹没在耳旁呼啸的风声中。

　　两人的呼吸都被迎面的风阻压抑，眼睛里只有脚下的路，破空的风盈满脑海。

　　所以没有谁听见拐角处的喇鸣声。

　　直到司机看见两个不要命的女生，急踩刹车。

　　惯性。

　　叶桐瞳孔猛然放大，不退反进，加速跑了几步，凌空跳起，从车盖上方跑过在车尾跳下，顺势滚了几下后才堪堪停住。

　　余光里仿佛闪过一道白色的残影，蓝白色的条纹混在其中。

　　重重的划擦声逐渐盖过风声，夏柯侧过身子，紧贴着轿车与两侧墙壁的缝隙而过，后视镜撞上她的肩胛，往回折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轿车慢慢停下来，她看见滑板一端高立，那人往前又跑了几步卸力。

　　或许是怕被她们讹上，那车停了几秒后启动发动机离开。

　　夏柯在车尾又向挥了挥手，笑意温柔。

　　等车远离，叶桐靠近她。

　　电光火石间，叶桐只来得及往后一瞥，刚好看见了夏柯在朝里面的人挥手示意。

　　她在说你好。

　　“你赢了，走吧。”夏柯见到她，朝她招手。

　　叶桐扎头发的皮筋在刚刚的滚动中掉落，她弯腰捡起来，拢住披散的长发，笑起来：“好啊。”

　　那就欢迎来到，我的游戏。

　　——

　　角色扮演，是一项十分久远的娱乐性活动。

　　下至三岁小儿，上至八十老人。

　　幼稚如过家家，色情如女仆装，劲爆如一些“哥嫂”文学，再贴近一点，大概就是乙女游戏。

　　另外一些时候，可以说是楚门的世界。

　　每个人都在尽职尽责地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推进故事的进行，除了，楚门。

　　——

　　喧闹，嘈杂，拥挤，食物的香气混着人声，一起渗进皮肤的每个毛孔，叫嚣着蒸发出汗水。

　　手下的动作干脆利落，炭火和铁板上肉类的油脂炸出，发出滋滋的响声。

　　小贩喊叫着，招揽客人，吹得天花乱坠，每一家都至少做过十年。

　　一个高挑的女生游走在每个小摊间，笑着问老板最普通不过的问题。

　　老板热情地回答，同时应着别的客人。

　　最后老板不带希望地问她是否要来一份，却听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回答。

　　“要。”

　　眼前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是附近承佑中学的。

　　估计是年纪小，觉得自己问题问多了，不好意思不买。

　　老板早就见过无数的人，有些人问这么久却迟迟没开口要一份，要不就是根本没有要的打算，要不就是想要但是没有钱买。

　　这小姑娘多半是后者，但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

　　“叔叔，我等会过来拿可以吗？”

　　他高兴地点点头，开始忙活起来别人的份。

　　等了许久，却再也没见那个女生再过来。

　　夜晚对账的时候也发现莫名其妙少了一份的钱。

　　叶桐打开一罐啤酒，跟对面的人碰上，液体溅出一点，落在铝制的顶面上。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

　　只是在伸手拿到同一份小吃时对视一眼，突然笑出声来，双双瘫倒在身后的草坪上。

　　“你看天上的星星，真好看。”

　　夏柯转过去，只看到了被城市霓虹灯映照的五颜六色的天空，还雾蒙蒙的，只有月亮能勉强展露出些许的光芒。

　　“嗯。”

　　“你知道吗，朋友真的是很难得的一个东西。别看我看起来这么多朋友，但是她们更像是小跟班，没有人像你一样。”

　　“怎么样？”

　　叶桐偏过脸看她，思考了下措辞：“势均力敌。”

　　夏柯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夸张地蜷起身子，带着明显的笑声夸她：“真会形容。”

　　叶桐也跟着笑。

　　她其实不是很懂她在笑什么，但是也莫名想笑。

　　她看着那张光彩照人的脸，突然觉得她就应该是这样的，肆无忌惮地哭笑，张扬着眉眼睥睨天下，而不是整日没精打采的，像个死人。

　　她天生就该是这样的人，成为武侠小说里武功绝世的侠女，成为暗夜里最迷人的那朵红色玫瑰，成为罂粟，成为星空，所有人都要仰视她，喜欢她。

　　她这么想，便这么说了。

　　夏柯笑得愈发灿烂，她站起身，摇着头：“你才是这种人。”

　　你才想成为这种人。

　　“走吧。”

　　她向叶桐伸出手。

　　“你该回家了。”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承佑里的孩子大多是走读，因此许多学生家长会在周遭或租或买，陪读。

　　因此夏柯与叶桐家隔得不算远，她先送叶桐回了家。

　　她看见大概七八楼的阳台位置，亮着灯，一个人站在光下，看着她。

　　她没在意，转身离开。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叶桐抬手看着眼前的东西，突然笑起来。

　　她没发现呢。

　　而慢慢走远的那个身影在某一刻突然停下，借着路旁昏暗的路灯看清楚了手上的东西。

　　唇角轻勾，眼底荡起难得的笑意。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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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只想写疯的部分
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平静的疯感
所以得先有些铺垫
真难写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