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时凝江江

57、线索断

　　北雨关，北香酒楼后厨，一个头带木簪的麻衣少女正在灶台上忙碌着。

　　“寻丫头先别忙活了，先吃饭，等最后一波客人走完，咱俩再一起收拾。”

　　罗大婶端着饭食走了进来。

　　“我先把灶台清理干净，省得耽误了云师傅的事。”

　　罗婶子把饭菜放到一旁的小方桌上，抢过她手里的抹布。

　　“这里我来，你赶快吃饭，从早上忙到下晌了哪能不饿。”

　　罗婶子一边清理灶台，一边瞟了一眼安静吃饭的小姑娘，这孩子可真是又能干又让人省心。

　　这寻丫头才来了三天，厨房大大小小的活计都能上手。

　　就连最难伺候的云师傅在轮到这丫头打下手时也难得夸奖几句。

　　这孩子有眼力劲儿，没等云师傅开口就把东西递到他手边，还有那菜无论是切丝切片都出乎意料的对云师傅的心思。

　　这厨房洗刷清洗本来就是罗婶子的活计，可是这丫头也不闲着，没事就搭把手。

　　那一大木盆的碗碟，她这硬朗的身板搬得都费力，没想到这寻丫头，两手一搭就把盛满碗碟的木盆端了进来。

　　“罗婶子，我在井里冰了一些绿豆汤，您过来喝一碗。”

　　“好，这就过来。”罗婶子三两下把灶台擦干净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走。

　　望了一眼那丫头吃饭的小方桌上，那桌上碗筷都洗涮好，就连桌面也擦得干净。

　　这孩子可真勤快，就是心眼太实了，天天这样干再好的身板也得累坏。

　　罗婶子接过寻丫头递过来得碗，喝了一口，那冰凉凉的汤水顺着喉咙滑进肚腹那感觉舒爽极了。

　　罗婶子扫了一眼寻丫头瘦削的身板：“我看你这丫头就是干活干多了，才长不高的，你以后干活不用那么拼，慢慢来。”

　　罗婶子看着寻丫头笑得没心没肺样子，又叨唠了几句。

　　“你看着城里哪家姑娘头上带个木头簪子，就是带不起金的，也得要个银的，回头把工钱好好攒着，也买个银簪。”

　　寻丫头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碰了碰那雕刻着几片叶子的木簪，只见那叶片颤动一下又归于平静。

　　“罗婶子，听说北雨关就数咱们北香酒楼生意好，达官贵人都愿意来咱这。”

　　化名寻丫头的掌儿不着痕迹问道。

　　罗婶子顺着她的话头说道：“可不是，我都在这酒楼干了七八年了，就没见过比咱这更红火的生意。”

　　说到这，她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对了，你知道为什么那些贵人都愿意上咱这来吗？”

　　看着罗婶子那一脸你快问我的样子，掌儿顺势问道：“那是为什么？是酒楼的云师傅厨艺好？”

　　“虽说云师傅厨艺不错，但是别家酒楼也不差，他们都是冲着东家来的。”

　　说道这，罗婶子四处看看了又说道：“他们都是冲着东家，不对，是冲着东家老娘来的。”

　　“那东家老娘是荆王的奶嬷嬷，当年荆王来了封地后便给奶嬷嬷置办了这个酒楼。”

　　“要不然那些贵人哪都不去，就爱在这使银子，每次都大把大把的扔赏钱，还不是为了搭上荆王这条线。”

　　掌儿知道，这个荆王独孤维是一个最不受宠的王爷，被放逐到边关来，没想到这个酒楼来头不小。

　　她眸色暗暗又说道：“我听说有个姓娄的富商也经常来这吃酒。”

　　“姓娄的富商……”罗婶子想了想。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被人一刀砍下脑袋的娄金德吧！”

　　“什么？人死了！”掌儿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声音有些高。

　　混进来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和雷老大交易的娄金德，他怎么死了！

　　掌儿察觉到自己失态，又找补了一句：“被人砍了脑袋，可真吓人！”

　　“可不是，当时那血淋淋的人头就挂在娄宅的大门口，那可真是惨啊!”

　　罗婶子说到这打了个寒颤。

　　惨吗？她可不觉惨，只觉得这人死的太痛快了。

　　“那娄宅里的人呢？”

　　“出事后，人都走光了，娄宅也卖了。”罗婶子说道这小声嘀咕一句。

　　“这娄宅子风水不好，这不最近有一个图便宜的商人买下这宅子，没几个月又出事了……

　　听到娄家的人都走光了，后面的话掌儿都没心思听，这消息断了，她要去哪里找人。

　　突然来的细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罗婶子和掌儿把后院东西规整了一下，又忙开了，等干完厨房活计，天色已经黑了。

　　晚上还有一波客人，云师傅和罗婶子知她住处远便让她早些回去。

　　路上雨丝飘飞，掌儿打着伞向着灯火摇晃的街里走去，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这就是娄宅，大门被火烧的焦黑残破。

　　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已经被雨水浸湿模糊。

　　掌儿细细打量了一眼，便向后巷走去。

　　当年雷老大把二姐卖给了这个娄金德后便不知所踪，可现在娄金德早就被杀身亡，那二姐又被卖到何处？

　　暮色下，雨丝飘飞，后巷一片暗色。

　　掌儿慢慢的向娄宅的后门走去，没等她走进，耳边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她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连忙侧过身躲到暗处，门推开后那黑影刚探出了个头就和掌儿的目光碰在一起。

　　“杨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杨二旺几人偷偷溜进宅子打探三少爷的情况。

　　没想一进去，看到的断壁残墙都是血迹，好在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刚要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

　　没想到冷不丁对上一双黑眸，吓得他脚一滑，差点没摔到泥水里。

　　“等回去再说。”说着又向门里招了招手，后面又出来了三人。

　　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掌儿看了一眼杨二旺等人又望了一眼那宅子，莫非那失踪的韩家少爷也和这宅子有关。

　　回到住处，掌儿梳洗一番，便在灶房煮了一大锅姜汤。

　　屋里严管事面色阴沉，眼前的桌上放着一件染血的布条，根据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事情越发复杂。

　　来到南丽府后，韩老爷见到那外邦商人贪婪的嘴脸后，就清楚的知道他们无非是要钱，把人藏起来为的是要挟韩家让步。

　　没想到他们把少爷藏在郎宅，而郎宅的主子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仇家，被人血洗满门，而他们少爷也不知生死。

　　门一开，严管事见掌儿端着姜汤走了进来，想起杨二旺刚才说的情况，问道：“掌儿姑娘怎么会在郎宅？”

　　“我姐姐就是卖给这处宅子的前主人娄金德，三年前娄金德身首异处，和现在郎家被杀的手法一样。”

　　掌儿细想过，韩家人要找的少爷可能会和她要找杀害娄金德的凶手有某些联系。

　　“你认为杀害娄金德和血洗郎宅的是一拨人？”

　　掌儿点点头，当年娄金德把人卖到何处，随着他的死已经无从知晓，她现在只能从杀害娄金德的凶手查起。

　　严管事踱步几个来回，那个外邦香料商可能和这个郎秋冥做了某种交易，把少爷藏在了宅子里。

　　没想到郎秋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家少爷也被牵连进去。

　　少爷很可能被血洗郎家的仇家给带走了。

　　可这个朗秋冥到底惹了谁，招来这么大的杀戮。

　　这时掌儿和严管事达成一致，先找出杀害郎秋冥的凶手才能找到韩家少爷的线索，也能解开娄金德身首异处的谜团。

　　几日后，北香酒楼后院，罗婶子端着一大盆被撤下来的碗筷往里走，掌儿伸手要接，没想到被罗婶子躲开了。

　　“行了，我这都沾了手，你就别再弄脏衣裳了。”

　　罗婶子把大木盆放到地上，抹了把额角的汗，说道。

　　“前面客人太多了，店伙计忙不过来，掌柜让你过去帮忙。”

　　掌儿领着吩咐便去了前面，大堂里桌桌坐满，还有仆人在外候着预定席面，有些残羹剩菜都没来急撤下，就已经有客人坐下。

　　几个店伙计忙得脚不沾地，掌儿和另外几个下人从后厨抽调出来，一起跟着忙活。

　　“这菜是二楼包间的，不要上错了。”云师傅吩咐一声。

　　掌儿端着托盘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你说郎秋冥长得一副风流俊雅的模样，死的可是够惨的，全家五十六口一夜之间被屠。”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房内响起，掌儿本要敲门的手收了回来。

　　又听另一个男子嗤笑一声：“他死就是死在这张招桃花的脸上。”

　　“这几天可有不少人因这事被牵连，小弟也倒霉的和这郎秋冥吃过一顿酒，王公子你可得护着兄弟我啊！”

　　“行了，就你这幅怂样儿，你有那胆子吗？你这几日在这北香楼里多洒些银子，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这北香楼的位子，一位难求……原来大家都是聪明人。”

　　等两人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掌儿这才抬手叩门，把饭菜端了进去。

　　出来时，空托盘里放着三个一两重的银裸子。

　　想起刚才听到的内容，掌儿下了楼梯环视一群大堂的食客，果然一个个不拘菜色，出手大方，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送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