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时凝江江

32、珍宝斋

　　经过张大头的事情后，沈云易性子越加沉闷。

　　今天一早他带着秦嬷嬷掌儿等人来到珍宝斋。

　　“二少爷有些日子没来，店里又来了不少新鲜的玩意儿。”

　　徐掌柜抬头看到沈云易等人立马迎了上来，“您要不要挑上两样回去。”

　　“是吗？那就拿出来让本少爷瞧瞧。”沈云易装作颇有兴趣的样子。

　　徐掌柜带着两个活计去了库房，临走前吩咐店伙计柱子招呼二少爷。

　　柱子心里很是高兴，这二少爷出手阔气每次来店里都会买不少东西，给店里伙计的赏钱也是大方的很。

　　上回也是他接待的，这位少爷临走时赏给他的一块银裸子都顶上他半年的工钱。

　　柱子麻利的给沈云易端来茶点，殷勤的在旁边伺候着。

　　掌儿扶着秦嬷嬷在铺里转了转。

　　这屋里很是宽阔，货架上陈列了不少精美的瓷器摆件。

　　掌儿对这些古玩瓷器不是很懂，看了一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看秦嬷嬷脸上露出一副心中有数的神色，她心下有些佩服，没想到一个周国公府出来的嬷嬷都有这等眼界。

　　没等多大会儿徐掌柜捧着几个锦盒走了过来，后面的两伙计也一人抱着一摞。

　　“二少爷你看看这黑檀木金钱龟，造型逼真，手感细腻。”

　　徐掌柜拿出锦盒里一个巴掌大的木刻金钱龟摆件，放到沈云易面前介绍道。

　　“价格也不贵，也就五百两银子。”

　　徐掌柜见沈云易很感兴趣，笑着把锦盒里的东西都摆出来让他过目。

　　粉彩狮子瓶，花梨木雕猪，金檀木镶玉弹弓，还有半尺高的玉石橘子树等等，都是一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

　　见沈云易已经上手把玩，徐掌柜知道这一笔生意谈成了。

　　这二少爷的性子最好琢磨。

　　几个不常见的地摊货就能把人糊弄过去，而且舍得掏大把银票来买，幸亏这钱流不到旁出去。

　　想当初，他们跟着沈老爷开第一家店铺时，一个月挣上三五百两那都是多的了。

　　正如沈老爷那天说的话一样，这年轻一辈只知道败家花钱，要想生意长久还得靠他们这群老家伙。

　　“这些东西一共多少钱？”

　　徐掌柜一看是沈二少爷旁边的一个小丫鬟问话，也没在意。

　　“一万三千两一百两。”

　　徐管事说笑着，看了一眼沈云易：“二少爷，自家的生意都好说，你看是给现银呢，还是记账？”

　　“就这一堆破烂货就要一万多两银子，徐掌柜平时就这样糊弄客人吗？”

　　徐掌柜看着语气不善的嬷嬷，他很少关注沈家的下人，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不过这婆子头发花白，皱纹横生的样子，应该也只是个不重要的粗使婆子。

　　“你瞎说什么，你这是污蔑沈家的名誉！”

　　徐掌柜心虚了一瞬后便义正严词斥道，“你一个无知蠢妇懂什么珍奇古玩！”

　　“秦嬷嬷是周国公府出来人，你说她是无知的蠢妇？”沈云易冷声说道。

　　徐掌柜没想到这个老妇人居然是周国公府出来的人。

　　和周国公府能扯上关系的，只能是先夫人带过来的人，那这人……

　　还不等徐掌柜想明白，秦嬷嬷接着又道：“说这些是破烂货还委屈你了不是，就这点东西顶天了值五十两银子。”

　　秦嬷嬷说着拿起黑檀木的金钱龟。

　　“正宗的黑檀木要比这个分量要重，纹理更加均匀，而你这个做工粗糙一看就是假的。”

　　“还有这个粉彩狮子瓶子颜色太浓一看就是赝品，”

　　“玉石橘子树，玉石纹路杂乱，刻纹呆板冷硬一看就是废品。”

　　徐掌柜听得直冒冷汗，看来今天是碰上硬茬，让人全说对了。

　　沈云易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身边围着一群骗子。

　　庞氏骗他！父亲骗他！王山，张大头，徐掌柜他们全都是骗子！

　　沈云易阴沉着脸，走到徐掌柜面前，冷声质问。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沈云易是个好糊弄的傻子！”

　　抬腿就踹，嘴里发狠地喊着：“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沈云易这一段时间压抑的情绪，顷刻间爆发出来。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骗我！

　　“小少爷……”

　　秦嬷嬷担心的上前，却被掌儿拦住，二少爷最近情绪很不对，总是沉默寡言一个人呆着。

　　情绪宣泄出来也好。

　　眼看着那边徐掌柜招架不住了，掌儿和秦嬷嬷这才过去。

　　秦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沈云易。

　　“小少爷下回可不能亲自动手，那不是还有保山保义两兄弟吗，让他们揍人给你出气。”

　　保山两兄弟刚才就想动手被掌儿眼神制止了，这会儿一听终于可以上手，保山拎起徐掌柜就给上两拳。

　　刚才被沈云易踢打一番，腿疼腰疼的徐掌柜赶紧求饶。

　　“二少爷饶命！这可是大少爷吩咐小的做的，大少爷说二少爷不成器乱花银子，与其银子花到别家不如留在自家铺里。”

　　“是大哥让你用假货骗我？”

　　“……是。”

　　反正大少爷去了南方一时间也回不来，能托一时是一时。

　　沈云易冷笑两声：“大哥回来我自会和他对峙，你要是再用假货骗人。

　　本少爷不管你是谁的人直接报官送你吃牢饭，本少爷说到做到。”

　　徐掌柜这次可不敢再把沈云易这些话当做童言稚语了。

　　出了珍宝斋沈云易吩咐两兄弟去办一些事，便带着掌儿和秦嬷嬷回到了青云院。

　　两兄弟到了日落才回来。

　　沈云易没有急着处置徐掌柜，而是让两兄弟盯着他的行踪，是想顺藤摸瓜看看这徐掌柜身后的人是谁，也好替大哥除了这个蛀虫。

　　不过他听到两兄弟的禀报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徐掌柜戌时约了人在天香楼的雅间，当时我离得远听得不清楚，不过却把那几人相貌记下来。”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几人都是沈家店铺的管事，有金银铺的陈掌柜，米粮铺章掌柜，布店和杂货铺王家两兄弟。”

　　“最后来的是一个山羊胡老者。”保义补充道。

　　沈云易猛然想起一人，问道：“那山羊胡老头的右手背上是不是有块鸡蛋大小的黑斑。”

　　保义仔细回想了一下，猛然抬头：“对！有块黑斑，少爷认识这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边和府的总管事沈魁。

　　沈云易从来不管沈家生意上的事，不过他在大哥院里见过这老头几次。

　　知道这人叫沈魁沈氏家族那边的老人，现在是边和府六十八家商铺的总管事。

　　那时沈云易觉得他山羊胡很有趣，扯了他几次胡子。

　　有次拽胡子时，看到他右手的黑斑吓了一跳，所以这人让沈云易印象很深。

　　两兄弟一提山羊胡，他就想到此人。

　　不过，沈魁和几个重要铺面的掌柜聚在一起是要谋划什么？

　　沈云易嘱咐两人明天继续盯着那边动静，便让他们退下了。

　　入冬以来，站在屋里的沈云易第一次感觉到寒风入骨的滋味。

　　昨夜吹了一夜北风，早上起来便洋洋洒洒的飘着雪花。

　　掌儿上次在珍宝斋看到那个玉石橘子树时，觉得那东西很有趣。

　　去西城的坊市找了找，没想到那店家才卖五十文千一盆，还有其它什么桃子，葡萄的摆件，价钱也很便宜。

　　那珍宝斋的徐掌柜太坑人，二少爷已经给大少爷去信告知此事，想着那徐掌柜也蹦跶不了几天。

　　天还下着雪，掌儿抱着一个四方盒出了青云院，这刚刚扫完的石板路又积了薄薄一层浮雪，路面有些打滑很是不好走。

　　“掌儿，你怎么过来了！”

　　橘子见到好姐妹很是高兴，“快进屋暖暖。”

　　把人让进屋，橘子又给掌儿手里塞了来了一杯热茶，茶杯的暖意从指尖暖到心里。

　　看着橘子拿着被子要给她盖腿，掌儿连忙拒绝：“你快别忙活了我身上不冷，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哇！橘子！”掌儿打开四方盒，露出里面的玉石橘子摆件。

　　掌儿打趣道：“对呀！给橘子送‘橘子’。”

　　橘子见那翠绿的叶子间挂着几个橙色橘子，色泽鲜艳分外喜人，用手摸了摸冰冰凉凉的，很讨她喜欢。

　　看着这棵玉石橘树，她想起爹爹在院里给她种下那棵橘树。

　　前几天回去卧病在床的父亲还跟她抱怨，她娘和弟弟拦着他不让他出屋，连他想看后院橘树都不能。

　　橘子知道母亲和弟弟为什么拦着父亲，冬天天寒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父亲要是再病那可就严重了。

　　现在有了这个逼真的橘树摆件，父亲见了定会开心。

　　“只是，这玉石做的精巧玩意儿会不会很贵啊？”

　　“不贵，那玉石不是上等的石料，价格不高。”

　　掌儿见橘子要掏钱赶紧制止她：“行了，送个东西给姐妹，哪有收钱的道理。”

　　“那也不能白收你的东西。”

　　“那你闲时，多给我绣两个帕子。”

　　橘子知道这是掌儿的心意，哪是两个帕子能抵的。

　　想着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给好姐妹送一份。

　　掌儿辞别了橘子往回走，刚才已经停了的雪花现在又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

　　走路时她越发的注意脚下，突然一个身影急冲过来一下子把她撞倒。

　　这人速度太快掌儿还没等看清那人相貌，那人呲溜一下跑得不见踪影。

　　她一起身 “咕咚”一声，从身上掉下来一方砚台，砚台上的墨汁把袄裙染上一片污迹。

　　正当掌儿想回去换身衣服时，身后急匆匆来了一群人拦住了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