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儿》时凝江江

21、拜师学艺

　　早上掌儿帮着花大娘把早饭做好后，出了厨房便看见斜对面的院里。

　　大少爷身边的那个黑脸大叔正在练拳，只见那人身姿矫健拳法更是刚烈勇猛。

　　掌儿不由得赞叹：“好厉害的拳法！”

　　从那天起掌儿便每天出现在那里，仔细观摩着拳法。

　　晚上她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白天看到一招一式演练出来，直到月上中梢才回去休息。

　　几天后的早上，掌儿等了好半天也没见那个练武的身影出现，正想着这人是不是有事来不了。

　　“你在这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掌儿被身后突然出声的章海，吓得一激灵。

　　章海早就发现这几天老是有个小丫头躲在院门前，偷看自己练拳。

　　不过他也不怕这人是不是在偷学他的拳法。

　　他练得这套天罡拳，别看只是三十六式却是极其难学，招式简单但出招迅猛。

　　当年师傅手把手教他，光练基础就用了一年时间。

　　被发现的掌儿心中早有了决定，双膝跪地扣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章海被这突然一跪吓了一跳，再一听自称是他徒弟，更觉得荒谬。

　　“我什么时候收的徒弟，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掌儿赶紧把这几天偷学他练拳的事情说了。

　　天罡拳哪是这么好学的，如果看几遍就会的话，那人非的是天纵奇才不可。

　　章海也不恼：“你说，你学了我的拳法，那你打一遍看看。”

　　掌儿站在院中脊背挺直，把这几天学的一招一式演练出来。

　　章海一看便吃了一惊，除了自己平常不练杀伤力极大的后六式。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丫头竟然把他这些日子演练的招法全都记住了。

　　一招一式虽没有内力加持，但隐有带着凌冽之风。

　　只是天罡拳是一种刚硬勇猛的拳法本不适用于女子，所以这丫头只打出这天罡拳的二分力。

　　一个瘦叽叽的小丫头，练这勇猛刚烈的天罡拳哪哪都不合适。

　　章海虽惜才但是还是拒绝了掌儿。

　　“你不适合练这拳法，我也不会收你为徒。”

　　“师父，我已经学了这拳法你就是我师父。”

　　“你学了也没用，你太弱，招式软绵无力，练不成！”

　　章海望着掌儿那倔强的黑眸，终究有一丝不忍。

　　转身走到院中纳凉的石桌，单手抓住桌面丹气一沉，一个一百来斤的石桌被他轻松举过头顶。

　　“你什么时候能把这石桌单手举过头顶，再来找我拜师学艺。”

　　看着章海离去的背影，掌儿喃喃自语。

　　“只有把这石桌举过头顶就可以吗？”

　　掌儿来到石桌前用力往上抬，石桌纹丝未动。

　　她双手紧扣桌面，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让那石桌腿才堪堪离地面一分。

　　喘着粗气坐到石凳上的掌儿，认识到自己和章海之间巨大的差距。

　　不过这反而激起了她的韧性，那黑耀石般的眼眸满是坚定。

　　下午。

　　沈云易拿起毛笔把《千字文》的最后一篇誊写下来。

　　他自打教掌儿读书识字后，发现自己的书法越来越好。

　　上午授课李夫子还夸他了，说他近来课业格外的用心，进步了一大截。

　　他能不用心吗？

　　他收的这个学生学习进度都会赶上自己了。

　　这才几天已经把《三字经》《百家姓》学完了，这本《千字文》也剩最后一篇，马上就要学他正在读的《幼学琼林》了。

　　沈云易现在上课是半点也不敢马虎，要不然他这小夫子回头给学生上课时，一问三不知那岂不是闹笑话了吗！

　　沈云易很在乎这个小夫子的称号。

　　他没想到一向事事不成的自己，居然有教书育人的天赋。

　　想到这，沈云易向掌儿方向望了一眼，这一看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咦！掌儿你怎么用左手写字？”

　　掌儿有些不自然得把右手藏到身后，“我右手写得累了，便换左手写。”

　　沈云易：“……”

　　这玩意还能左右换吗？

　　沈云易把右手拿的毛笔换到左手试着写一下，一笔横，愣是让他抖成十八弯，根本稳不住笔锋。

　　他走到掌儿面前拿起她写的字，一看大吃一惊，左手写的字居然和右手写得一样好。

　　沈云易激动抓着掌儿双臂，没注意到在他的手碰到掌儿右臂时，她脸色白了一瞬，“掌儿你可太厉害了，怨不得取名叫掌儿呢。”

　　“我还发现你学东西特别快，这脑子也聪慧。”

　　近来沈云易发现这小丫鬟脑子特别好使，有些东西他说一遍就能记住，并用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掌儿僵硬着身子，不自然得扯了扯嘴角。

　　“可能我比其他的人更珍惜学习的机会吧。”

　　掌儿一直有不安全感萦绕在心间。

　　她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强大自己。

　　唯有自身的强大，才能在无常的命运给她迎头痛击时能狠狠反击回去。

　　她一旦抓到学习的机会，不管合不合适有用无用都要把本事学到身上。

　　她的专注和不顾一切的决心，让她学起东西来格外的快。

　　深夜。

　　掌儿端着不自然的胳膊，一瘸一拐得回到住处。

　　坐在床上把衣袖撩起，整个右臂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连抬都抬不起来。

　　她用热毛巾热敷了一会儿，等酸胀感减轻些，这才看向刚受伤的右脚。

　　刚才掌儿已经把石桌提到腰高时，准备试试往上举，结果左手一个脱力，石桌往下落时砸到她的右脚。

　　她忍着钻心的痛把浸满血的鞋子脱掉，几个脚趾已经血肉模糊，等上完药后更是疼得一身冷汗。

　　掌儿慢慢蜷缩在床边拉过被子，摸摸鼓鼓的荷包，又摸索着木簪才沉沉睡去。

　　睡了两个时辰就够了，动了动右臂肿胀好了很多，又把渗出血迹的右脚重新包扎一遍，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厨房。

　　花大娘正看着案板上的鸡发愁。

　　“花大娘怎么了？”

　　回头见掌儿一瘸一拐出现在门口，快走几步扶着人坐到马扎上。

　　满脸担心的问：“这脚是怎么了！”

　　掌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小心被东西砸了一下。”

　　“你呀！可得小心点，我家还有点药膏回头拿给你。”

　　花大娘关切的说道，“你这丫头脚都受伤了，不在房里歇着还来厨房做什么？”

　　刚说完，一向心直口快的花大娘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

　　上次夫人身边的丫鬟来庄子里办事，花大娘看那人办事不周全，好心提点了几句。

　　没想到那丫鬟当场翻脸和花大娘吵了起来。

　　好心换来一肚子怒火，自打那以后花大娘说话就板着点自己，不再瞎好心。

　　花大娘小心瞄了一眼掌儿神色，只见这小丫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半点也不见恼。

　　这掌儿和那些丫头不一样，不一样啊！

　　“行了，你在这歇会儿，我一会儿就把早饭做好。”

　　花大娘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案板前拿着菜刀在鸡肉上比划了半天也不知怎么下刀。

　　“早上要吃鸡肉吗？”

　　“这还不是你花叔说，不能老给少爷们整天做农家饭，要做点差样的换换口味。”

　　花大娘的愁闷一股脑的和掌儿倒了出来。

　　原来花叔想给少爷们做点精细的膳食。

　　但是花大娘做个家常菜还行，让她做些和沈家厨娘一样精致的菜可把她愁坏了。

　　她想着大早上要不做个鸡丝粥吧，就把鸡杀了，可是她只知道鸡丝粥是用鸡肉做的，但具体做法不知道啊！

　　“鸡丝粥吗？我会。”

　　掌儿一听花大娘要做鸡丝粥，这个不难，她见麻娘子做过。

　　“真的！”

　　花大娘高兴地叫了起来，又想到她受伤的脚，“你脚都受伤了……”

　　“没事，我说着，您做。”

　　“好，今天花大娘给你打下手。”

　　掌儿先让花大娘把大米淘好放进锅里小火熬着。

　　香菇切丝，胡萝卜切丁备用，这边把鸡胸肉切片放进这边小锅里加水，放葱，姜，蒜去除腥味。

　　等鸡胸肉煮熟，捞出冷却撕成细条。

　　等锅中大米煮至粘稠倒入撕成条的鸡胸肉、胡萝卜丁、香菇丝、姜丝倒上少许温水，撒上少许的盐搅拌均匀盖上盖子。

　　中间防着糊锅多搅拌几次，再小火煮上一刻钟就好了。

　　等时候差不多了。

　　花大娘一掀锅盖，鲜美的蘑菇混合着大米鸡肉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先给掌儿成了小半碗尝尝味，又趁热给少爷们送去。

　　掌儿尝了一口不是很满意，麻娘子做的鸡丝粥会更加鲜香些，想着回府后再请教一番。

　　等花大娘在大少爷那得了赏钱回到厨房时，掌儿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回去了。

　　花大娘看着干净的厨房：“真是招人疼的孩子。”

　　想着一会儿把药膏送去时，再带一双绣花鞋给她。

　　沈云易发现掌儿这几天有点奇怪，不是磕到脚，就是伤到手。

　　一问她就说不小心弄得。

　　尽管身上有伤，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多。

　　还有就是甭管人家伤的是脚还是手，人家都不耽搁写字读书，这让沈云易都有点佩服了。

　　月色明朗。

　　章海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一次次的举起那沉重的石桌。

　　他都观察了好几晚，这丫头每天都在这练习。

　　有几次那石桌不小心脱手时他都想出手，可还硬按住自己，想着这丫头吃点苦受点伤就会放弃。

　　可是章海没想到这丫头毅力这么大，脚都砸烂了，第二天依然雷打不动的来举石桌。

　　看着她这些日子的努力，章海那硬实的心肠也软了几分。

　　“你要练到什么时候？”

　　掌儿被章海的陡然出声吓得一哆嗦，手上的石桌向她身上砸了过来。

　　一只大手抓住了石桌一角，一用力把整个石桌翻转一圈安然放到地上。

　　等把石桌放稳后，章海刚才提的心才放回肚里。

　　看着面前被汗水浸湿的小丫头，缓缓开口。

　　“你要拜我为师可要想清楚了，天罡拳本是男子练习的拳法，女子要是练起来要比男子更叫艰难。”

　　“而且女子练习这拳法后，身体不再如从前那般纤细，身体会变得熊壮宽厚如男子一般，你可想好了？”

　　掌儿知道章海这是愿意收她为徒了，欣喜道。

　　“师傅，我不怕苦，我也不在意身形。”

　　章海沉默良久说道：“好，明天我正式收你为徒。”

　　他终究是心软了。

　　章海说完就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喊道。

　　“师傅，你看！！！”

　　章海回头，只见掌儿用两只细瘦的胳膊把石桌高高举过头顶。

　　在他看过来时灿烂一笑，左手陡然一松，“师傅，我做到了！”

　　章海大惊连忙跑过去。

　　可是没等他冲到近前，就听到那只颤巍巍支撑石桌的细长手臂。

　　“咔”一声，向外折了下来，那在高处的石桌更是冲着掌儿脑袋砸去。

　　章海飞身过去才堪堪接住那要砸下来的石桌，石桌被他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不要命了！”

　　章海被她不要命的行为，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不想让师傅成为背信之人。”

　　掌儿左手扶住那只没有知觉的手臂，眼眸晶亮。

　　章海想起，前些日子他说过的话，只有单手举起石桌才能拜他为师。

　　没想到他已经答应收她为徒了，她还要完成这个条件。

　　章海看着掌儿一时间五味杂陈，这个小徒弟总是让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