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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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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着三个黑脑壳和霍渡相望,表情探究又有点儿疑惑,看着乖乖的。
霍渡托了下眼镜,就又低头继续解答学生的问题。
队伍慢慢变短,学生们都相继离开了。
中运轮到安宁站在了霍渡面前,他仰着脑袋,像前面那个学生一样称呼,说:“教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闻言,霍渡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住,又看了他一眼,说:“你下午要去中讯大厦逛书法展?”
他怎么又知道?
八成是哥哥又拜托他带自己去吧。
安宁有些不好意思,点头说:“是的。”
果然,霍渡下一句便是:“一起吧。”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去个书法展怎么还用人陪的?
况且这人的时间应当也没那么充裕。
安宁迟疑着,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拒绝,霍渡就已经收好东西,转身往前走去了。
他只好默默地跟上对方的脚步。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前方的人又开了腔,问:“午饭想好去哪里吃了吗?”
此时正是十二点,阳光越来越烈,简直要晒得人头晕目眩,不能呼吸了。
安宁本来想打车出去吃的,这下热的没了兴致,就说:“我去食堂吃。”
霍渡平淡的“嗯”了一声,脚步没有停,他侧过头,想问两点之前在西门见面有没有问题。
可见到身旁的安宁时,话到嘴边打个转又咽回去了。
他在热烈的阳光下紧皱着眉头,脸瘦瘦的,额头和鼻头沁出了一层汗水,此时正在忍不住用手遮挡额头。
被热坏了。
霍渡的手摸向两人兜里的钥匙,在晋京大学,教授的办公室一般都是每人一间,但这段时间他的正在重新装修,就在李教授那里待着。
思索片刻后,他给李教授发去了短信,询问是否可以让安宁在办公室等待。
李教授自然满口答应了。
“吃完回办公室等我。”收到回复之后,霍渡便把钥匙掏了出来,说,“一点我来楼下接你,有问题吗?”
安宁点了点头,因为有空调吹,他还蛮高兴的,于是动作很快的去拿钥匙。
指腹从霍渡的掌心擦过去的时候,柔软中带着微凉的触感。
霍渡的视线停留在他白皙的侧脸上,心中想到,安南不是说这小孩从小就被精心养着,娇惯的很吗?
怎么还会有气血不足的毛病?
两人一触即分,安宁道了谢,两人又约定了一点见面,就在前面的岔口处分开了。
晋大的食堂的菜品很多,味道好还便宜,来吃饭的学生很多,教职工也不少。
安宁拿着妈妈的卡在三楼点了凉粉,又去了小炒窗口那边,兴冲冲的说:“师傅,来一份番茄炒蛋和水煮肉片。”
爸爸妈妈哥哥弟弟都不在,冷脸怪也没规定他不能点什么,所以他吃微辣没毛病。
而且结束后再一抹嘴,空调前面吹吹散散味道,保证万无一失。
安宁想的挺美,却忘了自己今天穿的是白色上衣,而国际规定,穿白衣吃饭是有99.99%的可能要溅上油点。
很不幸,安宁不是那0.01%。
人来人往,充满食物味道的餐厅中,他沉默了很久,默默的计算着现在回家换衣服,能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前返回。
很明显,答案是不能。
安宁只能在两人见面时,硬着头皮假装无事发生,他坐进了霍渡的车里,目视前方,说:“Noah,我们快走吧。”
霍渡没应声,他也看到了那两个红色油点,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安宁。”他看向那张紧张兮兮,几乎是屏住呼吸的脸,问道,“你很怕我?”
“?”
……你瞅瞅你严肃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怕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想虽然这样想,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没、没有啊。”安宁摸了摸安全带,把视线错开,小声的说,“我只是有点儿担心你会告诉我哥哥。
我不想让他担心。”
“不会。”霍渡启动车子,说,“是我忘记叮嘱,不是你的错。”
他偷吃是因为他忘记叮嘱了?
这话怎么怪怪的。
是在阴阳怪气吗?安宁用余光偷偷地瞄向了旁边,却发现对方的神情很平静,并没有发怒和指责的意思。
似乎真的认为是自己疏忽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着实高明。安宁眨了眨眼眼睛,心想,比哥哥厉害好多,竟然能让他产生了微妙的愧疚。
他听到对方说:“先换身衣服再走。你右手边的袋子里有胃药,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吃一颗。”
安宁翻了下袋子,发现里面都是自己常吃的药,他乖乖应了一声,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
车子停在大门口,安宁解开安全带,想了想,觉得让人家在外面等不大好,就说:“Noah,你也进来喝点东西吧,我可能有点慢。”
霍渡没拒绝,熄火跟着下来了。
两人上了二楼,安宁给他倒好一杯柠檬红茶,之后才蹬蹬蹬的跑进了衣帽间。
霍渡和安南是多年的朋友,关系虽然说不上亲密,但算的上不错,所以曾经也来过安家。
这是第三次来。
他坐在客厅里,静静打量了遍周围,发现这儿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柜子上多了摆件,茶几上摆着敞开的漫画书,喝到一半的牛奶,沙发上还有两个兔子玩偶。
乱糟糟的,却多了点温馨。
他听到旁边传来‘噔’的一声,侧头看去,发现是那只不喜欢被人摸的猫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颠颠的跑到安宁的门前,一边趴到门板上,一边喵喵叫着。
换好衣服的安宁刚走出来,他就围着人蹭了两圈,咣当躺下露出了肚皮。
“抱歉呀,Noah。”安宁把小花抱起来,和他脑门顶着脑门,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充满了笑意,“让你等久啦,咱们走吧。”
霍渡嗯了一声。
随即两人一块下了楼,现在时间快到两点了,安宁以为会直接去中讯大厦,但出乎意料的是,车子半路拐了个小弯,在酒店门口接了一个德国人。
“……”这Noah看着冷漠,没想到人还怪热心的咧。
一场书法展,带两个人看。
安宁挠挠头,他和人打招呼,说了自己的英文名,然后就安静的听两人叽哩哇啦的聊天,语速还挺快的。
他德语不怎么样,听不懂专业词汇,只偶尔能听懂几个惊叹词。
原来是在谈合作么?安宁想。
又过了一会儿,三人下车进了展厅,德国人简直像是来过许多次一样,轻车熟路的就往里走,最后停在右边的连廊处:“天呐,Noah,这里真的有杨华老师的墨宝!
请问我可以买下来吗?”
他是个中国迷,尤其喜爱书法,所以这回霍渡是特意带他来的。
但很可惜,本次展览受邀人少,所有字画也都不对外出售。
德国人听到回答后眼睛暗淡下来,遗憾的说好吧,再次夸赞道:“写的真好!”
字是好字,写它的却是坏老头,除了喜欢写字,还沉迷算卦。
上回安宁去爷爷家碰到的时候,还非要拉着他给他算卦,说他今年命犯桃花,会被一个老男人哄得团团转,失身又失心。
气的爷爷当场就摔碎了茶盏,大骂他整天神神叨叨的,就会胡说八道。
杨华不服:“我为了孩子窥探天机,损阳寿,你还不信!”
爷爷当场表示现在就要结束他的阳寿。
两个交情快五十年的老头子杵着拐棍对峙,差点儿大打出手。
安宁看向霍渡,走廊的灯光很亮,将他的眉眼照的深邃,隐隐透出些不耐。
这样谈生意会吹掉的吧?
安宁悄悄伸手拽了下对方的衣角,说:“Noah,你们聊,我自己逛一下。”
霍渡点点头,说:“注意安全。”
“好哦。”
安宁溜溜达达的去了另一边,遇到不错的就停下拍一张给安南发过去,顺便告诉朋友,也就是这场展览的主办方他已经到了。
没几分钟对方就下来了。
“安宁!”张艺见到他很高兴,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你可算来了。
怎么样,你喜欢哪个?看上了就尽管拿走,哥哥不收你钱!”
安宁和张艺是高中同学,一直玩的挺好,上大学之后也没断联系,听他说的话后,说:“收也不给你。
不过我倒是真看上了一幅,就杨华老师的那个,你待会儿给我吧,回头我请他再给你写两幅。”
“哈哈哈哈行,你开口我哪有不同意的。”张艺笑了几声,抬手去摸他的头,说,“对了,你的字我挂在最好的位置了,带你去瞅瞅。”
这有什么好瞅的。安宁不太想去,可张艺哪听他的,拽着人就走。
一上二楼,安宁果然看到了被裱起来,正正挂在大厅中央的字,前面还有不少人在围着看。
他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刚才高高的霍渡和那个德国人,而且后者表情好像比方才还要兴奋,嘴巴不停张合着。
离得太远,安宁听不到,但看其口型依稀能分辨出来。
“天才。”德国人说,“安宁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气的书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