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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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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第一次月考。
盛郁的考场在倒数第二个,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还碰到了王小明。
这次一共二十六个考场,前十七个考场在一号教学楼,后九个考场在二号教学楼。王小明的成绩不错,按理说应该在靠前面的几个考场,怎么也不会来二号楼这边。
“王小明?”盛郁走过去。
王小明像是吓了一跳,转过身,眼神不断左瞟右瞟,像是在紧张什么:“盛,盛郁?”
盛郁奇怪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王小明勉强扬起个笑,刚好这时提醒进考场的铃声响起,他松口气,马上和盛郁挥手,“我,我先回去了,你加,加油!”
盛郁疑惑地看着王小明迅速跑远,他直觉王小明有点不对劲,但马上要进考场了,也只好先按下不提。
考试持续了两天,学生们考完最后一场,都跟脱了层皮一样。
盛郁出来时刚好看见薄序在和老陶说话。
“薄序。”等老陶离开后,他走到薄序身边,叫了他一声。
薄序早注意到他,回过身:
“考得怎么样?”
盛郁努力想让自己显得冷酷一点,但嘴角压了压还是没压住,有点小得意地说:“我觉得考得很好。”
薄序的押题太厉害了,数理化卷子他几乎押中了百分之七十的题,盛郁写题的时候感觉无比顺畅,虽不说一定能进前一百五吧,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他眼睛亮亮的,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一定已经摇起来了。
薄序嗯了声,拎起书包:“走吧。”
往校门口走的时候,因为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两人的手又很自然的牵在了一块。
这段时间盛郁已经很习惯跟薄序牵着手走路了,虽然说两个男生这样有点奇怪……但他会患有皮肤饥渴症这事更奇怪吧。
盛郁再次感叹,薄序真是个好人。
虽然总是喜欢在嘴上逗他,但实际已经帮了他很多次了。
晚上到家盛郁就给楚楠打了个电话。
他很少主动给楚楠打电话,但这次实在是太高兴了,盛郁没忍住。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喂?小郁?”
“妈。”
楚楠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虽然早逝但留给了楚楠极好的教养,她说起话来永远温温柔柔、体体面面的,让人不觉能联想到春日的柔风。
她是个柔弱但又算幸运的女人,父母早逝时,她还有极爱自己的丈夫在身边,丈夫又因破产跳楼自杀后,她又遇到了温雅多金的第二任丈夫。
虽然宗家的糟心事很多,但宗父对她足够尊重和体贴,对比起来,剩下那些事都不算什么了。
母子两人许久没有过通话,聊了会近况后,盛郁舔了下嘴唇,说:“妈,我们今天月考了。”
楚楠在对面噗嗤笑了声,“怎么啦,担心自己又考了二十三?”上次的成绩楚楠早知道了,她笑着安慰盛郁,“没关系,小郁你知道的,妈妈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你只要能开心、平安地长大就好了。”
“不是。”提起上一次的成绩,盛郁有些害臊,“我觉得我这次应该考得很好。”
对面一下变得寂静。
盛郁浑然不觉,他手指挠下手机壳,想使自己语气显得不那么像在求夸奖:“我写卷子的时候感觉那些题我都会,虽然大题还是都没能解出来,但第一小题都写了,第二小题的公式也都套上去了,应该能得分……”
兀自高兴地说了许久,盛郁才发现对面已经好久没给过回应了。
“……妈?”
“小郁,”楚楠响起来,她语气变得有些奇怪,轻轻地问,“你最近,真的在用功读书啊?”
盛郁不明所以:“嗯。”
说到这个,盛郁嘴角一提:“我找了我们班的班长帮忙,这次多亏他了,我想送个礼物谢谢他,妈,你觉得送什么合适啊?”
对面又没声了。
盛郁这次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妈?”他沉默下,试探着喊了声。
“小郁。”
在两秒的沉默后,楚楠终于开口,她轻轻吸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盛郁有点茫然:“怎么说的……说什么?”
楚楠语气里流出失望:“我说,不要冒尖,不要想着去争表现,你都忘光了?”
“我……”
盛郁想说我没有,但楚楠很快打断他的话。
“你宗叔叔对我们很好,你要知道感恩,平时不要做多余的事,你现在有房子住有钱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为什么非要去争什么学习名次,难道你以后还想考第一吗?你知道这样会让别人怎么想我们母子吗?”
“我本来听你说你想去上学,以为你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太孤单想交些朋友才同意的,但你现在是做什么?”
“从到宗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你不是你的东西不要妄想,你都已经把你宗司哥哥逼出国……”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好,楚楠及时打住,但语气里还是不免责备,“小郁,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盛郁被这一连串的话问迷茫了:“我没有想干什么啊……”
他就是想跟宗晓晓较个劲,想考个好成绩,想让楚楠……高兴点。
楚楠显然没心思听他解释了。
“小郁,”她头痛地说,“你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呢?”
“妈妈带着你来宗家已经很尴尬了,不要再给妈妈添麻烦了好吗?”
盛郁感觉自己脑袋被这句话狠狠敲了一下。
剩下的话他没再听下去了,原本雀跃的心情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飞速瘪下去,盛郁干涩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说了个: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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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薄序到校,刚走进班里就看见盛郁趴在桌子上睡觉。
男生整张脸埋在手臂里,头发似乎早起没梳好,微显凌乱,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看上去已经睡了不短的时间。
这一睡就是一上午,上午的放学铃声打响时,别人都狂奔着去食堂吃饭了,盛郁还在睡。
教室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将今天上午的笔记整理完,薄序往斜后方瞥了眼,人还趴在桌子上,没有要醒的迹象。
姿势倒是换了一个,天气在前一日的秋雨后就凉了下来,或许是被窗户缝里吹来的凉风吹得不舒服,男生缩了缩身体,把手指蜷进了校服宽大的衣袖里。
合上教材,薄序走过去,敲了敲盛郁的桌面。
还是没醒。
薄序于是开口:“盛郁。”
这下桌子上的那颗脑袋终于动了下。
盛郁睡了一上午,眼睛睡得红红的,他慢吞吞地抬起头,思绪有点缓慢地哼出个鼻音:“嗯?”
“干嘛。”
他整张脸烧得绯红,嗓音也哑的要命。
“盛郁。”薄序盯着他看了两秒,“你知不知道你在发烧?”
盛郁其实早有预感。
从今天早上来上学开始,他就觉得头重脚轻,嗓子干痛,身上忽冷忽热的。
这种感觉盛郁再熟悉不过了。
他是很容易生病的那一类体质,即使在别墅里养了四年,身体也不算完全调养好,一点点不注意就会生病发烧,烧得死去活来。
薄序给老陶打了个电话,老陶一听盛郁生病了,连忙给他们批了假条让两人去医院。
挂掉电话,薄序问:“还起得来吗?”
盛郁把自己沉重的脑袋搭在手肘上,又要睡过去了:“不知道……”
盛郁最后被薄序架着肩膀带进了计程车里。
两人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医院。
在学校时趴着还好,出了校门后,盛郁简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下计程车时总是站不稳,几次三番的要往下倒,薄序刚把他扶起来,就又歪下去,从医院大门到诊室的短短几步路,走的无比艰难。
反复几次后,薄序叹了口气。
“盛郁,你好麻烦。”
因为生病,盛郁眼睛湿漉漉的,他听了这句话好像有点难过地低下头。
过了会,薄序听见他很轻的声音。
“对不起啊,”盛郁低着头看脚尖,哑声道,“我也知道我很麻烦的。”
薄序终于意识到今天盛郁的情绪不太对了。
他看一眼盛郁,没再说话,抱着盛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歇了会,等他恢复了点力气后,就扶着人上了楼。
正是中午,医院的人不多。
护士给盛郁测了下//体温,38.9度,高烧。
医生询问了盛郁过往的病史,确认可以输液后便开了单子让他们去输液区等候。
此时输液区只有盛郁一个病人,输液区的座椅凉,薄序解下校服外套铺在上面,才让盛郁坐了上去。
来输液的小护士惊奇地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说:“你们俩是同学吧,关系真好呀。”
盛郁头晕脑胀没有应答,薄序也没说话。
护士开始推针,细长的输液针缓缓扎进皮肤,带来点轻微的刺痛感,盛郁抿下唇,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找薄序。
薄序接住了他的手,熟悉的体温让盛郁松了口气。
小护士又看了他们一眼,这次不说话了。
等护士走后,盛郁呼出一口气,陷进身后的输液椅里。
本来很困,但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那点睡意消散的一干二净,就是烧了一上午,骨头都烧得软绵绵的,躺在椅子上半点不想动。
薄序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等盛郁接过去喝掉后,他却没重新在一旁坐下,而是在盛郁面前蹲下,很认真地仰头看盛郁:“今天心情不好吗?”
两人手又重新牵上,盛郁吸了下鼻子,硬邦邦地说:“没有。”
“是么,”薄序耐心的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吗?”
盛郁这次安静了很久,才很小声的蹦出来两个字:“有的。”
很不开心。
薄序嗯了声,又耐心地问:“发生了什么?”
盛郁又不说话了。
“盛郁,”薄序表情不变,手上却加重了点力气,温和一笑,“告诉我。”
从发现盛郁发烧开始,薄序的心情就不是很愉快。
就好像自己新发现的一个小玩具、小宠物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受到了损坏。
薄序现在对盛郁还有些兴趣,所以并不喜欢这些损坏出现在盛郁身上,这会让他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盛郁还是没说话,薄序眼神里的温和褪去些许,声音变冷了点:“盛郁。”
终于,盛郁开口。
“我感觉……”盛郁沉默一下,才说,“我妈妈不喜欢我。”
“这样。”薄序拇指慢慢地抚着盛郁虎口处,继续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可能是发烧发的太厉害了,又可能是情绪压的太久,盛郁急需找一个宣泄口,嘴唇动了动,还是说了出来,“不喜欢看我考出好成绩。”
“可能是因为我总给她带来很多的麻烦,她本来可以好好开始新生活的,却总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
“薄序,”盛郁垂着眼皮看薄序,水蒙蒙的眼底掺着一点茫然,“我是不是也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他发着烧神志不清,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不过通过这些零碎的话语结合盛郁的身世传闻,薄序也大概猜出了点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了想,回答说:“有一点吧。”
“这样啊……对不起……”盛郁失落的把头垂得更低了点。
“不过也不算很麻烦。”薄序站起来,抬手揉了下他头发。
盛郁声音闷闷的:“可是我让你帮我缓解我的皮肤饥渴症,让你帮我补习,今天还让你请假带我来医院……”
“嗯,对我来说不算麻烦。”
盛郁别过眼睛:“骗子,你明明刚刚还说……”
“我跟你道歉,抱歉,盛郁。”
盛郁呆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哦……我接受你的道歉。”
自责归自责,道歉倒是接的毫不犹豫。
薄序没忍住,勾下了唇角,“那谢谢?”他抬起手缓慢地揉了揉他的耳垂,又弯下腰,将他整个的抱进怀里,“这样的话,心情会好一点吗?”
猝不及防被搂住,盛郁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生理上极大的舒适让他感觉连发烧的难受似乎都减缓了不少。
一时间输液室里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盛郁脑袋搭在薄序肩膀上,大脑放空地盯着后边雪白的墙面,很久后才收回眼神,安静地说:“有好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