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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秋末,大部分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树干伫立在原地。

      城主府后院的石子路上,有三两个仆从在扫落叶,动作慢悠悠的,一点也不急,甚至,还时不时停下来,闲聊个几句。

      “听说了吗,白姑娘要出嫁了,就在万落节。”

      “是吗?这么快。不过算算也差不多了,白姑娘同城主年纪相仿,如今也有个二十七八了吧。”

      “对,是二十八了。唉……你说说,若不是老城主给城主定下了婚事,白姑娘怕早就嫁进城主府,做了咱夫人。”

      “哎,你这话可不兴乱说,若叫夫人听去,那可了不得。”

      “什么了得不了得的,我又没说错,城主一直喜欢的可不就是白姑娘,打小就说要娶她为妻,做他夫人。”

      “你呀你,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做孩子时候说的糊涂话,哪能当真啊。”

      “怎么不能当真。城主若真喜欢咱现在这位夫人,至于冷落她十年吗?要我说,城主就是忘不了白姑娘。”

      “……”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着,全然不觉山石后边那条石子路上,有人停下了脚步。

      “夫人,这几个不懂规矩的,竟敢在你背后编排你,我去说说!”一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为银铃抱不平。

      银铃闻言,急急拉住她,摇了摇头,安抚人道:“不过几句话而已,说便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听听就过去了,没事的。”

      “夫人,你就是太好脾气,这些个人这么说你,合该赶出府去,留着也是碍眼不出力的东西。”小姑娘嘟嘟囔囔。

      银铃面上没有一点怒意,牵过小姑娘,仍旧浅笑着,“好了好了,别为这些个事生闷气,气坏了自己可不划算,高兴些,还有人在呢。”

      银铃说着,看向身后四人,有些不好意思:“让几位见笑了,我们继续走吧。”

      银铃话落,抬脚接着往前走。

      小姑娘被她拉着,还气鼓鼓的,但也没再吭声,跟在银铃后边,默默用眼神给山石后边疯狂甩刀子,浑身孩子气。

      “这城主夫人的脾气还真是好,换做是我,这几个人今天一定吃不了兜着走。”温隐翠传声,只有凌岁安和晋慕余能听见。

      晋慕余斜他一眼,冷哼:“你真当城主夫人这么好做,随随便便就能耍威风?动动脑子吧。”

      凌岁安颔首,也道:“银铃不与她们置气是对的,毕竟,从看门仆从的话,以及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张远之恐怕不喜欢银铃,原来想要的夫人也不是她,而是那位姓白的姑娘。所以,银铃若是随便对这些人发脾气,怕是只会让她和张远之关系更差,在这府里过得更艰难。”

      “啊……”温隐翠沉吟片刻,“但我看张远之对银铃貌似还挺好,不像不喜欢啊。”

      晋慕余嘁了一声,道:“谁说对人好就是喜欢了。我看张远之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心虚。”

      凌岁安轻轻嗯了声,“我也有这种感觉。”

      这银铃和张远之虽然表面关系不错,但实际上,怕是一般,甚至更差。

      “呦!”倏地,一个轻佻的男声响起,“这不是嫂嫂嘛。”

      石子路上,几人经过一凉亭,凉亭里走出一青袍男子,眉眼间和张远之有几分相像。

      “近之?!”银铃看见青袍男子,整个人明显一愣,旋即,僵在原地,脸上笑意也有些维持不住,“你怎么在这?”

      她看张近之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惊恐。

      边上,刚还嘀嘀咕咕问候别人的小姑娘此时也一个激灵,挡到二人中间,“近之少爷,夫人还要带贵客去住处,你若有什么话要与夫人说,还是下次吧。”

      小姑娘肩膀微微发颤,显然也很怕面前这人。

      但张近之好像没什么感觉,拖长音哦了声,看向凌岁安他们,眼中笑意更甚,就像是猎人看见了猎物,“嫂嫂带来的贵客还真是漂亮,就和嫂嫂一样。”

      他的视线黏糊糊落在凌岁安身上。凌岁安没什么反应,眼也不抬,只道:“银铃夫人,我们走吧。”

      银铃闻言,如获大赦般点了点头,抖着声音道:“走吧。”

      说罢,她虚虚扶着小姑娘,抬脚便准备赶紧走。

      怎料,张近之突然站到她们跟前,挡住了去路,“我有说让你们走吗?”

      他直勾勾盯着银铃,上前一步,弯腰,看着瑟瑟发抖的主仆二人,恶劣笑着:“嫂嫂,我有话与你说,你就不能等我说完吗?”

      银铃木在原地,上半身微微往后躲,避开他视线,“近之,我还要带贵客去住处,有什么话,下回说吧。”

      “下回?”张近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见嫂嫂可难如登天,下回怕是得叫我好等啊。”

      张近之说着,头一偏,越过银铃,看向她身后四人,眸中不屑更甚。

      这四人,除开那孩子不算,其中凌岁安,他虽看不出修为,但一个女修,他肯定对方没他厉害,至于剩下两个男修……

      啧,没什么修为,怕是连修士都不算,压根就是凡人,两个废物,果然是银铃才会带进城主府的人。

      张近之轻蔑想着,准备收回视线,怎料,一股威压猛地冲他面门打来,直直将他拍在地上。

      “谁!”张近之横躺在石子路中间,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我。”凌岁安推开银铃,低眼,冷冷看着张近之。

      张近之一愣,下意识要起身反抗,却不想,他每动作一分,身上威压就要重上一分,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走吧。”凌岁安抱起凌瑞雪,径直跨过张近之,身后,晋慕余不疾不徐跟上。

      温隐翠走在最后,他十指交握,架在脑袋后边,在跨过张近之时,不轻不重往人屁股上来了一脚。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温隐翠踢完,还不忘补刀一句,然后看向银铃她们,提醒,“银铃夫人,麻烦快些带路,天要黑了。”

      他站在原地等人。银铃回神,连忙应了声,随后,小心翼翼绕过张近之,又走到了前边,给人带路。

      银铃给四人安排的住处是一座院子,院子由主屋、东西厢房组成,每一间屋子空间都很大,东西也都很齐全。

      “方才多谢仙子。”主屋,银铃向凌岁安道谢。

      凌岁安将凌瑞雪抱到凳子上,闻言,边给凌瑞雪理刚才抱皱了的衣服,边道:“那人拦了我的路,我不过是随手解决,与你无关。”

      温隐翠也道:“没错没错,我们就是扫了扫路上的脏东西罢了,银铃夫人不必客气。”

      话说着,温隐翠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扶腰问:“对了,银铃夫人,我住哪间啊?我昨儿跟人吵了一夜没睡,现在两眼都快睁不开了。”

      温隐翠自然转移话题。

      银铃看他,掩面笑了笑,道:“你住西厢房。”

      “好嘞。”温隐翠是真有些瞌睡虫上头,确定自己住哪儿,伸出一只脚就准备走,但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又把脚给缩了回来,直直看向晋慕余。

      晋慕余被他看得眉头一跳,直觉这人憋着什么坏。

      果然,温隐翠下一句便道:“那爹和娘一定是睡主屋,姐姐睡东厢房吧。”

      银铃听了温隐翠这话,以为对方是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想了下,道:“东西厢房布置一样,并无二致,但你若是不喜欢,换换其实也无妨。”

      “不不不,我喜欢我喜欢。”温隐翠笑眯眯看着晋慕余,“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如果非要说有,也是针对晋慕余。

      温隐翠嘴角疯狂上扬,幽幽向晋慕余传声,贱嗖嗖道:“爹啊,女大避父,你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吧。”

      温隐翠意有所指。晋慕余冷冷回看他,在对方说第一句时,他就意识到对方要膈应他什么。

      现在,温隐翠是他“女儿”,他不能跟对方睡一间房,更不可能和凌瑞雪睡一间房,所以,他只能跟凌岁安住一起,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晋慕余冷声说着,袖下的手微动。

      下一刻,温隐翠便觉自己的屁股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痛得他直龇牙。

      不过,对温隐翠来说,再痛也值了,起码,晋慕余吃瘪了!他的表弟在他手下吃瘪了!真是千年等一回啊!

      温隐翠摸着屁股,傻乐走出主屋。

      边上,银铃站得离温隐翠最近,她见他被骂了还一个劲儿乐呵,一时怀疑,女扮男装对温隐翠来说,可能只是小问题,他最大的问题可能出在脑子上。

      “银铃夫人,”凌岁安给凌瑞雪理好了衣服,“我们何时可以开始除阴气?”

      她从地上站起,开门见山问银铃。银铃闻言,视线从温隐翠刚才站的位置移开,看向凌岁安,“明日便可开始。”

      凌岁安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银铃摇头,“都是小事。”

      “不是小事。”凌岁安看她,“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可以提。”

      凌岁安翻手变出一张传音符,塞进银铃手里,然后,又将濯垢宗先前给她作为报酬的储物戒也一并给了银铃。

      “这传音符你可拿来随时给我传信,至于这储物戒便当做是你我信物,此外,它里面的东西也都归你,你想怎么用都可以。”凌岁安道。

      银铃被动接过,本来想还回去,但琢磨了下,还是选择收下。

      “多谢仙子。”银铃道。

      “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给你的。”凌岁安神色淡淡,看了眼屋外,“天色不早了,银铃夫人,我就不送你了。”

      凌岁安又将凌瑞雪抱起。

      银铃目光落在这一大一小身上,会意,“那我先走了。”

      银铃离开,凌岁安也将凌瑞雪抱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凌瑞雪沾床就睡,凌岁安也不吵她,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她周身布下保护法阵后,便离开,回了主屋。

      主屋里,晋慕余坐在软榻上,凌岁安走过他身边,这回,没有像先前那样吵着要和人双修,而是径直略过人,盘腿在床榻上坐下,开始阖眸稳固境界。

      边上,晋慕余静静看了她会儿,随后,也盘腿闭上眼,神识探进体内。

      体内,傀儡毒如附骨之疽般与他的灵脉相连,晋慕余打量一番,皱了皱眉,随即,神识凝聚成火,小心谨慎将傀儡毒从他灵脉上剥离,接着仔细燃尽。

      这一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晋慕余不敢马虎一点,从头到尾仔细将灵脉上所有傀儡毒剥离。

      哪成想,在只剩最后一步时,傀儡毒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刺激他灵脉,紧接着,在晋慕余分神的瞬间,毒素迅速蔓延,蔓延得比先前更厉害,几乎钻进了他所有灵脉。

      “噗——”晋慕余喉间涌上一阵腥甜,血吐在身前的地毯上,晕染开一大片。

      晋慕余睁眼,瘫倒在软榻上,他对面,凌岁安浑然不知发生什么,兀自紧闭着眼。

      “啧。真是一点注意都没放在我身上。”晋慕余睨凌岁安一眼,擦了擦嘴角的血,准备捏一个清洁术处理地毯上的血。

      结果,就在他低眼朝那血迹看去时,他却意外发现,地上的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玉牌。

      玉牌在昏黄的烛光下,颜色被加重,暗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流动一阵后,平息下来。

      晋慕余捡起玉牌,视线一瞬不瞬盯着,总觉得这玉牌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凌岁安蓦然睁眼。

      晋慕余看向她,刚想说话,门却被笃笃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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