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给狗的猫》linsfield

6、王之思

　　“铳兔！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过度插手吗？”
　　碧棺左马刻一推开私人休息室的门就发出质问，正坐在沙发上吃曲奇的入间铳兔闻言一点都没觉得吃惊，露出厌烦表情摇了摇兔耳：
　　“所以，是哪边去找你告状了？猫还是狐狸？”
　　“都不是。他突然主动要求带随从出门，这不就是你之前的提议吗？”
　　皱起眉头，碧棺左马刻转向靠在窗边的白胶木簓，
　　“原来你知道？”
　　“呀，我可没看见全过程，只是昨天一郎出门我有点担心就跟了下，看见他被入间审讯官带回去我就安心地闭眼了。”
　　白胶木簓为表清白般头摇个不停，途中悄悄看了入间铳兔一眼，
　　“这不是挺好的嘛，说明他终于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份了。”
　　虽然是个短暂的眼神，但敏锐的审讯官瞬间理解了他在想要摸清山田一郎的底这件事上与自己立场一致，推推眼镜笑起来：
　　“而且你给小猫咪装了玩具还放任他一个人溜出门，你也有一半错吧。”
　　“他跑出去了？我哪知道他带着那玩意还敢出门。”
　　按着额角坐在沙发上，碧棺左马刻隐隐头疼，
　　“虽然我说过小事不用给我一一汇报，这种事还是说一声吧。”
　　入间铳兔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之前听人说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真的对他很在意啊，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不该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而且他的眼睛看起来真的很……”
　　碧棺左马刻顿了下，顾虑着该不该在两个肯定会过度解读的人面前把那个词说出来，
　　“……很干净。”
　　果不其然，即便他换了个词，左右两边依然响起两声捂着嘴的偏头低笑。
　　“你这是要演玩腻了贵族小姐之后突然爱上乡村少女的剧情吗？”
　　“不不不，一郎也是王族嘛，论纯洁程度该是门当户对呀。”
　　明白自己被入间铳兔与白胶木簓嘲笑了，碧棺左马刻没好气地踹了脚桌子震得杯碟摇晃，两名下属赶紧话锋一转安抚耳朵上毛都立起来的大型犬。
　　“别生气哇，我可是很支持你的恋爱事业的。”
　　“有随从跟着贵族们也能少点怀疑，多点人帮你看住他也可以更好地保护他吧。”
　　说到这入间铳兔忽然抬了下头，
　　“对了，怎么今天又放他出门啊？按计划不是打算让他一直处于激发状态等到印痕融合完成吗？”
　　碧棺左马刻料到会被问这个，叹口气如实回答：
　　“今天没对他做什么，我放弃了。”
　　这下入间铳兔真的吃惊了：
　　“怎么这么快收手，你昨天被猫咬了？”
　　“并没有，只是想法改变。”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碧棺左马刻合合眼不想继续推进这个话题。
　　盯着他的表情入间铳兔挑了下眉：
　　“你午休时间喊我们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点恋爱烦恼吧？”
　　“当然不是。你们都有可以瞬间移动的魔法，来一趟也没什么吧？我可是要用脚走过来的。”
　　闻言睁开眼的碧棺左马刻瞪了下明明是带跑话题罪魁祸首的人，
　　“话说你这兔子今天怎么回事，到处呛人？”
　　刚才两人独处时也察觉到入间铳兔心情略差，白胶木簓用扇子挡着嘴笑了笑，这次站在了碧棺左马刻那边：
　　“因为丈夫不在很寂寞吧，毕竟兔子不特意做什么也会发情啊。”
　　“我可不想被来路不明的狐狸这么说，兔之一族可是有句俗话叫唯独狐狸不能信呢。我看就连你老把那只猫印痕的事归类为莫名其妙的恋爱问题也是为了早点摆脱和王的契约而在撒谎吧？”
　　入间铳兔交替看了看都开始对着自己竖起尾巴的两只犬科动物，在他们开口前卷起了右边的袖子。
　　“昨晚有虫子进来。现在兼任审讯官和王宫警卫的我可是工作压力超大的，你们明白吗？”
　　袖子下裹着一层白色纱布，小臂内侧那段被血渗透染出一片干涸的红色。
　　看着这道伤口，碧棺左马刻和白胶木簓都放弃了继续玩斗嘴游戏。
　　“虫的族群？”
　　站在沙发后弯腰观察入间铳兔的伤口，白胶木簓睁开眼睛发现上面果然残留着像是昆虫会用的魔法，
　　“他们怎么会随便到处乱跑？”
　　入间铳兔拉下袖子摇摇头：
　　“不清楚，只抓到了一只，但是死了。”
　　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入侵者死亡等于完全断了情报，碧棺左马刻这下以王的身份表达了不满：
　　“不是说过让你们审讯的时候别轻易把人弄死吗？”
　　“不是我们失手，是他自己死掉的。详细报告应该已经送到你那边了，我在这里就简单说说吧。”
　　扶正眼镜，入间铳兔在午休时间切换到工作状态汇报道，
　　“那是一只蜂。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打算停在宫墙外的灯柱上，而且被发现了居然没有变成动物形态逃跑。这种异常反应我推测他是接受了悄悄潜入我国和什么人接触的任务，但是他们的王并没有给他完成任务后的指令。”
　　回想起接下来自己赶到现场看见的一幕，入间铳兔眼神转暗：
　　“接近他后他就无差别发动攻击了，捕捉他的过程中我这只手臂被蜂针蛰到。但是我们确实是活捉了他，可惜刚把他送到审讯处他就突然死亡了。验尸结果说他身上很多基因都被调整过，不用什么药物维持生命的话很容易就会死。”
　　“一次性的信使啊……很像昆虫会做的事。”
　　白胶木簓很快理解了这意味着什么，用扇子遮着嘴表情也变得有些阴沉，
　　“据说昆虫族群的国家重视集体意志，作为一整个群体生活时完全遵照王的命令以集体为优先。虽说很多人认为这样作为生物很优秀，但看见他们这么不把个体的死活放在眼里果然还是有些讨厌啊。”
　　入间铳兔赞同地点点头：
　　“同感。我在四兽联邦生活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一次了，那些有虫子血脉的人都有着玻璃珠一样空洞的眼睛，行为跟提线木偶一样诡异，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近期加强戒备，并且针对内部人员是否和蜂有所勾结进行调查，下午我会在拿到报告后对其他部门正式下达命令的。虽然没和虫子们接触过，但是我也有所耳闻他们的行事方式，肯定不会是单纯有走丢的虫子来看风景。”
　　碧棺左马刻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但仍旧撑着头一脸苦恼，
　　“真是太不巧了，这个时间点。我本来想和你们商议的事恰好是今早收到合欢的密信，问我下个月祭典适不适合回来。”
　　“这样啊。”
　　终于知道今天被喊来的原委，入间铳兔想了想说，
　　“下个月的话，因为事情很多她回来反而不会对贵族们造成什么太大影响吧？”
　　“可万一蜂们真的在谋划什么危险的事……”
　　话说到这，碧棺左马刻抬头望向白胶木簓，
　　“说起来，蜂的国家在哪里你知道吗？我不太清楚昆虫国家的位置，但也知道犬之国附近没有虫子的国家。为什么他们的人会来我们这里？”
　　“唔嗯，我印象中蜂之国好像是在西边很远地方的浮岛国家。不过这确实是个可疑之处，我会安排暗犬的人调查看看的。”
　　被碧棺左马刻一问，白胶木簓也觉得有点奇怪，当即答应了亲自安排调查，
　　“但是合欢公主那边我建议还是让她回来，毕竟是全国性的祭典，不让她回王城对你的形象没什么好处啊。”
　　“那你到时候喊卢笙也过来吧，有你们两个魔法专家在安保方面我才放心。”
　　“你真的很会使唤人欸！”
　　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害到自己，白胶木簓用力冲碧棺左马刻挥了下扇子，
　　“我会问问，可不保证他一定愿意离开森林啊。”
　　“他想要什么稀有材料我都可以给，你就努努力说服他吧。”
　　语毕刚打算拍拍白胶木簓的肩膀，碧棺左马刻耳朵上耳环形状的通讯器突然亮了起来。
　　眼尖的入间铳兔最先发现，侧首问道：
　　“现在谁会给你发极密联络啊？”
　　“也不算什么极密，只是比较方便。既然都在我就开公放吧。”
　　在碧棺左马刻接通通讯之后答案立刻出现了。
　　“打扰了，王……啊，铳兔和簓也在啊。”
　　消失了几天的毒岛理莺出现在空中浮出的魔法屏上，对在场的人打了个招呼。
　　“理莺？真少见啊你会在这种时间联络。”
　　作为他恋人的入间铳兔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对从不在午休时间打扰人的毒岛理莺发来突然联络的理由更感好奇。
　　“嗯，因为事发突然，小官思考了一下还是该尽快告诉王这件事。”
　　沉稳的警犬在屏幕那段点点头，
　　“小官追着狼群的痕迹，结果来到了猫之国的边境，考虑到目前我国与猫之国的关系，想问问小官该以什么身份入国呢？”
　　“狼群？”
　　“猫之国？”
　　不了解毒岛理莺接受的任务全貌的两人一先一后发出疑问，接着看向碧棺左马刻。
　　“以犬之国使者的身份入境大概可以获得一些行动上的优待，前提是对方对于送王子给我们这件事并没有太大反感。以观光客的身份入境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密，但是继续跟踪狼群估计会麻烦一些。”
　　进行着解释的毒岛理莺也一样盯着碧棺左马刻，这下三个人都在等着他开口。
　　“大概，猫之国那边对我们没什么好感吧……而且万一一郎和那边有什么特殊联络手段，借他的名头说不定一下子就会被看穿是说谎。”
　　犹豫十几秒后，碧棺左马刻说出自己的看法。
　　白胶木簓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
　　“但是即便如此，也该以使者身份入国才对吧？既然你们的婚姻关系是事实，王派使者去王妃的家乡探访一下，就说王妃思乡过度想带点东西回去让他开心，也很正常嘛。偷偷摸摸进去被发现的话才会影响关系哩。”
　　“以公派使者身份入国的话理莺也能住在王宫吧，这样不是顺便可以调查下困扰你那么久的印痕的事吗？私人观光入境的话可接触不到王族。”
　　入间铳兔与白胶木簓一样察觉到了这是个巨大的机会，顺着他的话追加自己的意见，
　　“猫之国一向很神秘，外流的情报非常少。听说造成这种状况的理由是那里似乎和昆虫的国家正相反，是非常注重个体意志的国家，所以王和国民都很我行我素，不重视与他国的外交。错过这么好的进入调查机会，很可惜啊。”
　　沉默着思考了很久两位下属的意见，碧棺左马刻下定决心抬起头对毒岛理莺说：
　　“以使者身份去吧，理由就按簓说的。除了狼的事情印痕的事情也麻烦你留意一下，任务变多了一项抱歉啊。”
　　“没这回事，小官也很关心印痕的事呢，一定会尽力调查清楚。那么入国之后小官会再联络的。”
　　“嗯。”
　　接受了新的任务，毒岛理莺简短地道了个别就关闭了通讯。房间回归到仅有三人后，白胶木簓才问出不适合刚才问的问题：
　　“为什么突然要调查狼？”
　　“身为儿子想知道母亲的事也不奇怪吧？”
　　碧棺左马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了反问。不明白为什么他俩之间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的入间铳兔，依靠兔子发觉危险的本能噤声向后挪了挪。
　　知道了这么直接问他肯定问不出答案，白胶木簓语气放软了些：
　　“你母亲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那天梦见了母亲，所以有些别的事想知道……总之这和你们都没有关系，纯粹是我自己的事。不要再追问了。”
　　然而碧棺左马刻态度丝毫未变，非常坚决且冷淡。
　　与他眼神对峙的白胶木簓，听他说完后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狼群对你做了什么？”
　　金色的魔法顺着皮肤爬过王的全身，白胶木簓对自己目中所见之物感到难以置信，不寒而栗，睁大了眼睛。
　　接着就传来碧棺左马刻尖牙摩擦发出的凶狠声音：
　　“谁准许你不经同意就用探查的魔法看我了？”

　　与此同时，带了八名随从出门的山田一郎也在经历一场苦战。
　　本以为和他们一起出门只是多了些盯梢的人，没想到一路上一直被诸如“王妃，你的毛有些缠在一起了，需要帮你梳梳尾巴吗？”“我第一次见到黑猫，王妃真的好漂亮。”“王妃的耳朵很适合戴饰品呀，要去珠宝店转转吗？”“王妃喜欢吃什么？要带你去贵族们常去买点心的店吗？”“如果想加入王宫贵族太太们的社交圈的话下午就要去花园才行呢。”“王妃喜欢什么样的随从呢？大型犬还是小型犬？”之类的叽叽喳喳包围。
　　深刻感受到了真正的王妃生活有多么可怕后，山田一郎咬咬牙放弃了去外面玩，转而选择逃入火貂退红的结界避难以摆脱这帮随从。
　　“哈哈哈，听说你也是王族啊，居然不擅长应对那些随从吗？”
　　过了两轮招之后，火貂退红和坐在地板上喘气休息的山田一郎聊起天来，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来，
　　“身手倒是像经历过认真训练，基础很好。”
　　“真的吗？好开心。这都是我自己练习的。”
　　被夸奖的山田一郎兴奋地动了动耳朵，
　　“虽然我是王族，不过我们国家并没有给王族配随从的习惯，所以我除了陪弟弟之外的空闲时间都在一个人看书和练习武术了。”
　　“很辛苦吧。”
　　简单介绍完自己的生活经历后，山田一郎没想到会听见火貂退红这样一句评价，弯了弯尾巴。
　　火貂退红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不解，摸了摸胡子露出柔和的笑容：
　　“是吗，你不觉得辛苦啊。”
　　山田一郎挠了挠侧脸：
　　“因为，确实没有很辛苦。”
　　“王小时候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一个人度过的，上次来的时候你也听说了吧。因为他的特有魔法太过危险，所以被禁止与他人接触。他自己倒是也不觉得那时很辛苦……大概是我们这些看着的人觉得辛苦吧。”
　　在山田一郎对面坐下来，火貂退红难得对别人讲了点关于碧棺左马刻的故事，
　　“他觉得要成为优秀的王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你和他应该是很相似的人吧。”
　　“这样啊。虽然不是很懂，但是感觉左马刻不是坏人，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还以为会送来给我们的人一定是熟习宫廷斗争的人，没想到是个好孩子啊。”
　　火貂退红看看山田一郎正滴落汗水的认真脸庞，爽朗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们两这么合拍，之后能互相扶持就好了。”
　　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山田一郎没好意思说出他和碧棺左马刻当下的处境，只能用力点点头，把今天火貂退红所说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然而这一天并没有结束在平稳祥和的空气里，在与白胶木簓和入间铳兔进行了一番近乎争吵的对话，接着还不得不回去处理公务到黄昏后，碧棺左马刻收到了毒岛理莺的第二次联络：
　　“猫之国的国王同意了小官的入境申请，也给了行动特许证，但是禁止小官进入王城呢。”
　　不知道笼罩于自己国家与犬之国顶上的阴云已经在逐渐下压接近的山田一郎，这一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昏沉睡着，也没有等到碧棺左马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