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鸯记》桐郦

18、风寒之伤

　　晚上，又下起了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拍打着窗户。
　　这雨，比白天的更大，似无数利剑射向地面。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天气转凉，让人不禁打起寒战。

　　次日清晨，堂雁便感觉浑身无力，有些头晕。看来是昨日着凉，染上了风寒。但她还是强撑着起身梳洗，在院子里打了几套拳。
　　实在是头晕无力，堂雁便又回到床榻上，迷迷糊糊地躺下。什么“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这回可好，生出病来了！

　　到了吃饭时刻，舒雪注意到堂雁不见了，便放下碗筷，前来寻找。
　　舒雪走进房门，见堂雁躺在榻上，裹着被子。便走过去，拍拍堂雁，道：“堂雁，怎么大白天的睡觉啊？吃饭了！”
　　堂雁半睁着眼睛，语气有些虚弱，“我不太舒服。你们去吃，不用管我。”

　　舒雪摸了摸堂雁的额头和脖子，担忧的说：“你这怎么浑身发烫！你等一下，我去叫师父。”
　　没过一会儿，敖山道人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拿药箱的小弟子。小弟子放下药箱，从里面拿出脉枕。
　　敖山道人先观查了症状，再给堂雁把脉，确实是感染风寒。

　　他走到书案前，写下一个药方。白芷四钱，羌活四钱，生熟地七钱，防风三钱……
　　敖山道人写完后，吹了吹没干的墨汁，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把药煎出来，给她喝下去。每日两次。再熬些姜汤，一起端过来。”
　　“是！弟子这就去。”

　　“谢师父。劳您跑一趟。”堂雁的声音很是低沉，眼神也黯淡无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灵气。
　　敖山道人嘱咐堂雁要注意休息，好好养病。
　　堂雁生病的事，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薛宇振闻讯，便起身独自前往后山……

　　师父走后，堂雁躺在床上，倦意沉沉。依稀看见有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只孱弱着无力去看清。她索性裹上被子，昏昏沉沉睡去。
　　梦中是另一番天地……
　　富丽堂皇的屋内，青铜麒麟大鼎散发出淡薄的徐徐轻烟。堂雁躺在华丽的床榻上，身上的寝衣轻薄丝滑到好似不存在。她被人压在身下，那人与她十指紧扣，缠绵悱恻。榻前一双仙鹤腾云的烛台，新燃的红烛清晰的照亮那人的样貌。他的五官和昨日所救的那位富家公子别无二致。
　　他的唇落到堂雁的唇上，吻更深，更缠绵。堂雁的额上不由得冒出冷汗……

　　接着，堂雁又到了边关，北风呼啸。她身着银白铁甲，迎着烈烈的风声，拔剑对准方才榻上与她缠绵之人，堂雁气愤地大声道：“我不是她！别再把我当成她了！”
　　对方面无表情，也不反驳，只是盯着堂雁……
　　她刺向他，他没有躲，鲜血从胸口流出，顺着剑，滴答滴答落下。
　　……
　　堂雁瞬间惊醒，醒来的那一瞬间，只觉无比心痛。
　　身旁照看的舒雪上前，摸了摸堂雁的额头，担忧的问：“堂雁，怎么了？现在烧还没退，先盖好被子。”

　　堂雁平复着呼吸，双手揉着两侧的额角，声音微哑道：“没事，做了个梦……”
　　可很快，梦中的那些画面，如同炊烟一样迅速散开，没留下任何痕迹。
　　哪怕堂雁拼命去想，也想不出来一星半点。她只知道自己做梦了，但做了什么，浑然不知。只有痛心的感觉经久不散。
　　舒雪拿过帕子，给她擦额上的冷汗。
　　她边擦边摇摇头，道：“你这一天除了喝药，就吃了一碗稀粥，这可不行。洛征抓了只野鸡。炉子那炖着鸡汤，一会儿就给你端来了！”
　　的确，除了茫然的吞下药汁。堂雁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堂雁无力地挥挥手，“师姐替我谢谢他吧！但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霓墨在她身边，边叠衣服边说：“放心吧！等端上来你就有胃口了。洛征熬鸡汤那可是一绝。鲜而不腻，等着喝吧！而且野鸡可比我们养的家鸡滋补。”
　　又该喝药了。
　　舒雪端来药，拍拍蒙着被子的堂雁，道：“快喝吧，要趁热！”
　　虽然药很苦，但堂雁从不扭捏。直接捏着鼻子一口干。比喝酒还爽快。
　　舒雪把一包酥糖和一小罐蜂蜜放在堂雁身边，“药苦，给你找些甜食。”

　　说罢，舒雪便帮堂雁拧开蜂蜜罐子。罐子一开，一股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堂雁微微苍白的嘴唇轻轻上扬，“这样好的蜂蜜，哪弄的？”
　　霓墨道：“宇振上山捅了个马蜂窝。这蜂蜜是好，可蜂窝里的蜜蜂可是凶猛得很。你是没看见，他脸上，脖子上，鼓出好几个包。”

　　堂雁一下愣住了，回过神来，顾不上身体的难受，起身就要出去。她无法想象薛宇振俊美的脸庞多出几个脓包……
　　堂雁着急的去穿衣服。感觉脚下有些虚浮无力。加之起的太猛，堂雁眼中金星乱晃，嗡嗡作响，又跌在床上。

　　舒雪赶忙拦住她，“他不亲自把东西送过来，就是不想让你看见他那狼狈样子。”随即又转过去对霓墨道：“你也是，堂雁现在病着。跟她说这个，她心里也不好受，对她养病无益啊！”
　　霓墨挠挠头，“我也没想那么多，这……我口快就说出来了。堂雁，你别去了，我一会儿给你冲碗蜂蜜水。喝了，好好休息。”
　　说罢，两人便把堂雁拉回榻上。

　　堂雁慢慢的躺下，舒雪帮她盖好被子。
　　是啊！他一定不希望别人看到他不完美的一面。如果换做自己，也会躲着不见人。可是在堂雁心里，无论怎样，他都是极好的。

　　堂雁担忧的问：“他被马蜂蜇的很重吗？”
　　“不重，以宇振的功夫肯定逃得很快。但也避免不了被蛰几下。”舒雪拍拍堂雁的肩膀，让她放宽心。师父那有专治蛰伤的药。涂几天，很快就好了。

　　这时洛征端着鸡汤走进来，笑着道：“堂雁，快起来喝！哦，不用！你别下床，我给你端过去。”
　　堂雁如今也没什么心思喝汤。只是礼貌性的向洛征道谢。
　　洛征边盛汤，边在堂雁耳边絮叨：要怎么样，别怎么样，要多注意……
　　堂雁连连点头。但她几乎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此时，薛宇振正在房里对着镜子涂药。
　　曲霖凑到他身边，啧啧的摇摇头，叹道：“哎！这么俊的一张脸，让你折腾的。你这应该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薛宇振猛地放下药瓶，“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会用诗句别乱用！”看他那神情，恨不得马上堵上曲霖的嘴。

　　曲霖辩解道：“我是没你看的书多。反正……应该……大概就这意思！”
　　薛宇振懒得理他。曲霖这张嘴，除了吃，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堂雁生病的这几天，薛宇振多次一人站在门外，望着堂雁屋里。直到看见堂雁屋里灯光熄灭，他才回去。她睡得好，自己也能安心入睡。
　　五日后清早，晨光熹微透进屋内，落在堂雁脸上。她的皮肤在晨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这一幕，格外柔和，宁静。
　　感觉好多了，堂雁起身梳洗后，打算去看看宇振师兄。
　　刚出门就在院子里看见曲霖。还有这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好多棵丁香树……一，二，三……一共九棵。
　　九倒是个吉利数字。

　　曲霖走上前去，打量着堂雁，微微点点头，“嗯！师妹看起来气色不错。”
　　是啊！终于不是病恹恹的样子了。感觉真好！堂雁俏皮道：“是好多了。谢师兄关心。这些丁香树……”
　　“哦，你说这个啊，师父说丁香花的花香有安神的作用。你生着病，多闻闻，有好处。”
　　堂雁问：“这是……师兄你弄来的？”
　　曲霖道：“是啊！我看山上的丁香树开的不错，就挪到这院子里几棵。也不费事，当锻炼了。”
　　曲霖平时看着吊儿郎当没正行，实际还是蛮细心的。堂雁从心底感激道：“谢谢师兄。这些丁香树我一定好好照料。”

　　曲霖当然感受到了堂雁的诚意。可堂雁认真起来，就会把照顾丁香树当成任务，每天都要完成的任务。他不想让她这样，这不是他送她丁香树的用意。
　　曲霖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你看你，这么认真干嘛！这些丁香花树……也不算是专门给你的，大家都一同欣赏嘛！”他又一边摆弄着手上的狗尾巴草，一边感叹：“其实生病还是挺享福的！吃了睡，睡了吃。”

　　堂雁笑道：“那不成猪了！”
　　曲霖接着打趣：“你要是猪，那也是猪圈里最美的一只母猪。”
　　“师兄，我可是真谢谢您！您快别说了！”
　　堂雁就服亚霖师兄这张嘴。

　　和曲霖“周旋”后，堂雁向宇振师兄屋子走去，竟看到一个小师妹给薛宇振送花！
　　对了，今日是七夕节。大燕习俗，在这一天要送给心上人一束花。

　　堂雁躲在暗处观察。见那小师妹双眸低垂，嘴角微翘。羞涩而动人。薛宇振好像在表示拒绝，但小师妹把花硬塞到薛宇振怀里，娇羞的逃走了。

　　这看的堂雁十分不爽。气鼓鼓的转身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谁。气小师妹？气薛宇振？或许更多的是气自己。气自己明明心有所恋……却不敢宣之于口。

　　敖山山下有一片花海。面积还挺大，有许多品种。虽算不上名贵，但也着实好看。
　　堂雁不知不觉来到这片花海。

　　置身于花海中，仿佛进入了五彩斑斓的梦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新而醉人。微风拂过，花朵随风摇曳，花海泛起层层涟漪。偶尔几只蝴蝶翩翩起舞，更添了几分生机活力。

　　躺在花丛中，睁眼即是湛蓝如洗的天空。心灵都得到了放松。
　　堂雁闭上眼睛，想要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开。好好享受这份宁静与美好。
　　不远处却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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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年少的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