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顾问》且无用

98、游戏中的命案

　　我找了几名志愿者，在案发现场的四周维护秩序，防止其他人擅入破坏案发现场，同时这几名志愿者也起到对我监督的作用。
　　案发现场非常偏僻，几乎没人会到这边来游玩。那名发现人女子当时是想要追一只松鼠，没有追到，索性信步而走来到这里。
　　案发现场的沙滩上有很多脚印，能够辨认出来的，分别是我和那位发现人女子的脚印。
　　发现人沿着沙滩散步，到了这边的夹弯，看到男子一直趴着，好奇地询问对方在干什么，一直得不到回答，感觉不对劲，走上前去，才发现男子胸口处插着一把尖刀，随即高呼喊人。
　　除了我和发现人女子的脚印外，还有一些模糊的脚印，比如洞洞鞋的脚印和大码拖鞋的脚印，但是参加活动的众人普遍都穿了洞洞鞋和拖鞋，死者脚上也是一双洞洞鞋。无法分辨出谁是凶手。
　　这名被杀的男子姓陈，是一名网络小说作家和视频作者。
　　据说他要做一些沙滩作品，为了不被别人打扰，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沙滩上有个简易折叠桌，桌上有个保温杯，桌子不远处有一个旅行包，里面有做沙堡的工具。这样看，倒是符合死者生前要做作品发到网上的说法。
　　说回死者，此刻的他，头朝向岸边趴在沙滩上，嘴大张着，表情有些狰狞，似乎死前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他上身穿着棉坎肩，下身牛仔裤，裤腿编上来，露着脚踝，裤兜里有一对蓝牙耳机，耳机里没有声音。身上衣服很完整，身体除了胸口的一刀，没有其他伤痕。他的尸体紧挨着一个还没有完成的沙堡。轻轻翻开他的身体，可以看到尸体刚才接触沙滩的部位，从裤脚到膝盖，是潮湿的，而身体其他部位都是干燥的。
　　他的左右手均染满血液，血液已经凝固，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他的右手边是一个手臂长的小铲子，小铲子上面有血迹，推测是用来铲沙子做沙堡用的，他前面的沙滩上有一个手指写出来的大大的“国”字，似乎是留下的死亡信息。
　　他的左手握着一个小小的带着绒毛的螃蟹钳子，这个螃蟹钳子的断面能见到白白的蟹肉，似乎是刚刚从螃蟹上扯下来的。
　　他的死亡时间推测在一个小时到半个小时前，也就是两点到三点之间的时间。
　　考虑到他有蓝牙耳机，我认为他身边应该还有手机，一番寻找下，在离他不远的一个沙包下将已经关机的手机找了出来。
　　手机是因为没电才关机的，将手机充电后，打开手机，不过手机有密码，无法查找信息。
　　我将这些发现全部记录下来，同时拍照摄像取证。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到附近的酒吧，探案解谜正式开始。
　　小组长艾绒说：“大家请先安静一下，我刚才也跟大家说了，这个凶杀案就是我们侦探和寻宝游戏的开始。请大家根据‘立刻123’查到的资料，推断凶手。”
　　“立刻123”是我的网名。小董的网名是“不懂装懂”。
　　酒吧有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和投影幕布，我将搜查到的资料一一公布给大家。
　　大家看完后，议论纷纷，有些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沙滩上有个‘国’字，那凶手应该是名字带国的人。”
　　“你这么说没有道理，难道凶手看到被害人写了死亡留言会无动于衷吗？说不定这个‘国’字就是凶手故意留下的，为的是扰乱视听。”
　　“我看死者左手中的螃蟹腿儿说不定是死亡信息。咱们组里有没有卖螃蟹的，估计就是凶手。”
　　“我就是卖海鲜的，整个下午，我一直跟大家打沙滩排球，连厕所都没上，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死者手中拿的是螃蟹腿儿，这说明是跟腿有关的，咱们网名中有带‘腿’这个字的吗？”
　　经过一番查看，艾绒摇摇头，告诉大家没人网名带‘腿’这个字，而且‘螃蟹’这两个字也没有。
　　“左手握着螃蟹，那应该关注左手，死者的意思很可能是说凶手是个左撇子。”
　　但是组员里有好几个左撇子，而这几个左撇子都有不在场证明。
　　此时终于有人开始注意死者的死亡时间。
　　“我们应该从死者被害时间来推测凶手，看看在两点到三半这个时间段谁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不过很快有人提出异议。这些人的意思是如何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的。是不是通过法医学方式，比如血液凝固和体温以及尸僵等方式。
　　我觉得这些人还是挺有深究的精神的。我将自己的推断的思路告诉大家，让大家看看是不是合理。
　　我的推理方式很简单。首先，从死者旁边未完成的沙堡来看，做沙堡的话，太干燥的沙子不行，需要湿润的沙子，也就是说湖水水位线曾经漫过沙堡的位置，沙子才可能是湿润的。其次是死者死亡的姿势是卧倒头朝向岸边，死者身体和沙摊接触的地方，膝盖以下是湿的，推测死者倒下的时候，是膝盖以下浸入过湖水中。
　　这个湖的水位和时间是一一对应的，根据岸边的标识牌，知道了湖水水位，就可以推断出时间。
　　同时尸僵尸温和血液也是对死者的死亡时间的佐证。
　　当我将自己的思路说给大家后，大家也没有了异议。
　　通过询问，我们筛出了六个人，这六个人在两点到三点时间段，要不说是上厕所用了好长时间，要不就是独自一人到小岛深处游玩，要不就是说到岛上的酒店休息去了。反正都没有佐证，都是一人之辞。
　　虽然缩小到了六人范围，但还是不能确定确切的凶手，调查进入了僵局。
　　小组长艾绒看着大家有些兴趣寥寥，为了振奋大家的精神，拿起喇叭说道：“咱们这个活动既然是游戏，遇害者其实是人假扮的，这一点需要跟大家再次强调一下，但是即便如此，基本的推理思路也是一样的，而且破解凶案会有奖励，希望大家热情参与，”
　　艾绒卖力吆喝下，大家又重拾信心。有人问小组里是不是有手机专家，可以给手机解锁，手机里说不定拍到了什么。
　　“如果手机拍到了什么，那凶手肯定将手机带走了，不会留下手机的。”有人说道。
　　“很可能手机没电早就关机了，凶手知道这一情况后，才放心大胆地过去杀人。毕竟如果死者能一直玩手机的话，很可能拍到凶手的脸，直接上传云端，那他就没有办法毁灭证据了。”还有人说道。
　　“哎，我想到了，死者拿着螃蟹钳子，是不是用钳子在身上做了记号，比如在皮肤上刺出死者的名字，或者我听说在舌头反面可以刺青，说不定死者在自己舌头上留下了凶手的名字。赶快看看死者的舌头。”一名组员脑中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最开始已经检查过舌头了，包括身体其他部位，没有什么刺青。”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的热情又被浇灭了。
　　小组长艾绒看到大家失望的表情，只好对着我说，“既然你是警察，不如你给大家推断一下谁是凶手吧。”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似乎在说：这么简单大家都没猜出来，如果这个“立刻123”也搞不定，他只好直接公布答案了。
　　其实我已经基本知道了罪犯是谁，既然艾绒让我说，那我就告诉大家我的推测，毕竟大家都已经卡壳了，我现在说，也不算没给大家机会。
　　“首先，死者小陈是正面一刀毙命，身上没有防卫伤，说明凶手和死者小陈很熟悉，两人很可能是朋友关系。凶手突然发难，小陈没有防备，才被正面一击得中。”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点头。
　　我接着说道：“小陈手机没电了，这个信息被凶手知道后，凶手明白杀害小陈的机会来了。因为小陈手机没电了，手机就不能拍摄和录音，也就无法上传云端，行凶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被小陈手机拍到以致罪行败露。
　　小陈刚见到凶手，并没想到他会杀人，凶手突然拿出尖刀捅向小陈，因为小陈有厚衣服阻挡，鲜血并没有飞溅出来，凶手也就没有粘上血液。小陈被捅后，很快头朝地面倒下。凶手想到如果将行凶的尖刀拿出来，鲜血会溅到身上，因此他没有带走凶器。当然凶手也许是知道凶器上没有指纹，没有任何线索，所以才没有拿走。因为我们没有仪器，无法分析凶手行凶的时候是否留下了指纹。”
　　我说完后，停顿了一会儿，看看大家的反应。大家都在安静地听着，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我于是接着说：“行凶后，凶手非常慌张，他试了试小陈鼻息或者脉搏，觉得他已经死了。他怕被目击到，所以迅速逃离现场。不过小陈当时并没有立即死去，过了一会，他又醒过来，但是没有行动能力了，不能高声呼叫，他也知道自己肯定会死掉，所以要尽可能过得留下凶手身份信息。但是他也知道凶手随时会回来清理杀人现场。为什么这么推断，因为小陈用铲子在沙滩上写下了“国”字，有人认为这是凶手信息。小陈当时肯定想过凶手可能回来确认，但他还是在沙滩上留下了足以指向凶手的信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国”字很可能是死者为了掩盖另一个留下的证据而故意让凶手看到的，也就是说“国”字是一个烟雾弹呢？”
　　我的话一出口，很多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我知道大家的胃口已经被钓了上来，这也是小组长艾绒需要的结果，他扭头向我致意，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首先说一说小陈留下来的沙滩信息。小陈使用沙滩铲写下了 ‘国’字。这个字应该被返回来的凶手改过，也就是说小陈留下的字并不是“国”这个字。证据有二，第一就是沙滩铲最后放下的位置离着小陈的右手有些远，如果是小陈用沙滩铲写完后放下，不会离着铲子那么远，很明显凶手曾经动过沙滩铲，他用完后没有将沙滩铲放归原处，而是离得小陈有些远，这就是凶手的一个失误。凶手还有一个失误，就是这个 ‘国’字。”
　　听我说到这个字，大家再次聚精会神，要听我的分析。
　　“我们知道汉字都是有笔画和笔顺的，而且在沙滩上写字，那么笔触的两个边缘会略高，甚至会显示出痕迹的走向。我们看这个‘国’字，它的书写非常奇怪，第三笔竖钩和最后一笔横之间的结合处，应该是笔画“横”在“竖钩”上留下痕迹和略高的边缘，但是这个字却是“竖钩”在“横”上留下痕迹和略高的边缘，说明这个“竖钩”是最后加上去的。很可能是凶手加的。那么去掉竖钩，就成了‘匡’字加一点，这个不是字啊，那么怎么理解这个匡字加一点呢？”
　　我看向大家，大家交头接耳一会后，没有讨论出结果，又再次看向了我。
　　“看匡这个字的最外面的框框，第二笔横是从右往左写的，笔画不对，而且是直接一笔写出的这个框，像不像是一个半圆，半圆里面是一个玉字，这就像是一个首饰，它半月弯弯，在半月的两端连接着一块玉饰，大家看一下有没有人带着这样的玉饰？”
　　很快，大家发现网名文妮的姑娘带着一个弯月内有玉雕的饰物，不过文妮一点都不惊慌，她非常镇定地说到：“这些都是你的推测而已，根本不是决定性证据。”
　　“咱们慢慢来。我们再说说那个螃蟹腿。我推测那个螃蟹，估计是小陈生前在沙滩上捉到的，他被凶手袭击的时候，手里正拿着螃蟹，尖刀刺穿胸部的时候，剧痛使他本能将螃蟹握紧，螃蟹钳子被握断，没了蟹钳的螃蟹掉落地上逃走了，凶手也没有管这个螃蟹腿，他以为正好可以迷惑警方。”
　　“我说大侦探，不要因为我跟小陈是好朋友，你就胡乱攀咬，冤枉好人，凡事要讲求证据，你要把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文妮非常自信地挑衅说道。
　　“不要着急，我们一步一步地推进，按照常规思路分析，找出里面不和谐的地方。刚才说道小陈在沙滩留下的凶手信息，他并不能确定最终能保留下来，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我推测他在掩饰另一个证据，也就是他尽可能多得留下凶手的证据，迷惑凶手。但是我反复搜查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对蓝牙耳机。他的手机已经没电了，那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收起来蓝牙耳机呢，而且，他的耳机放在裤兜中也有些耐人寻味，什么情况下他会放在裤兜中呢？”
　　“有人跟我说话，我就会把蓝牙耳机临时拿下来放进裤兜里，而不是再费劲放进耳机盒中。这样的话，等会说完话，就能继续用，很方便。”有人说道，大家也纷纷点头附和。
　　我听完点点头，“也就是说死者在跟凶手说完话后，会继续使用蓝牙耳机，所以他顺手将耳机收到了裤兜中。想一想，小陈是作家，如果当时他除了用手机拍视频外，还在用蓝牙耳机收录声音，也就是他还在语音创作小说，这似乎也说得通。不过，因为手机没电了，所以蓝牙耳机没有连着手机，那有没有可能蓝牙耳机连接着其他收音设备？经过仔细寻找，我在沙堆下面发现了一个放在防水袋中的录音笔，不过很遗憾，录音笔跟蓝牙耳机并不配对。播放录音笔，我听到了一些声音，可以直接指向凶手。”说完，我意味深长地看着文妮。
　　而文妮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突然惊恐起来。
　　我微微一笑，“看来你想到了，这个跟录音笔不配对的蓝牙耳机应该就是你的。那么小陈的蓝牙耳机呢？会不会在你那儿？”
　　文妮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你赢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这个游戏的故事设定。故事里，我和小陈合租同一个房子，关系不错。偶然我们一起买了同一款蓝牙耳机。今天我们两人一起出来游玩，他打电话说手机没电了，让我帮忙拿个充电宝给他。我过来后，跟他聊天的时候，他无意中说知道我偷偷贩毒的事，似乎要要挟我，我一不做二不休，用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杀了他。当时太着急，将充电宝拿过来，并将他的手机埋进沙堆后，随便试了试鼻息，觉得他已经死了，就匆忙逃跑了。后来我越想越不对，觉得万一他当时没死怎么办，所以我又返回作案现场，发现他用沙滩铲留下了能指向我的死亡留言。我于是灵机一动，在他的死亡留言上加了一笔，不过没想到被你破解了。还有那个螃蟹，是我捉的，将蟹钳掰下来放进他手中，用来迷惑大家，增加案情复杂度的。”
　　说到这，大部分的案件经过已经还原。文妮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虽然你对蟹钳的推测不准确，但是也没有被它迷惑。现在来说一下蓝牙耳机，不过我要说明的是，实际表演的犯罪过程跟原本我们排演的犯罪过程有区别，这个蓝牙耳机是小陈新加的。真实情况刚才小陈跟我说了，故事设定是小陈爱开玩笑，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偷偷把我的蓝牙耳机跟他的调换了。而不巧的是，小陈在写网络小说，他的蓝牙耳机正连着录音笔，因此蓝牙耳机将我的作案过程原封不动录音。”
　　文妮将案情全部还原后，大家纷纷表示太烧脑，要做简单点的案子。
　　文妮和小陈都出来跟大家致意，文妮跟我说她的手法被破解了，“我跟小陈打赌，结果我输了，赔了一瓶饮料。”并说下次她要装作受害者，重新换一换情节。
　　“你还能用这个情节，放心吧，我不会宣扬出去的。”我跟她承诺道。
　　而文妮和死去又活过来的小陈在跟大家抱拳致谢后，表示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要离开小组了，他们提醒说还有两个案子等着大家，让大家做好准备。
　　这个时候，参加活动的组员抱怨说这个探案太复杂了，要求简单一些。
　　他们两个的提示，又引得大家议论起来，有些人直接问什么时候可以进入寻宝环节。
　　小组长艾绒为了安抚大家的清晰，先是跟大家承诺之后的案情会单纯很多，面对大家对寻宝急不可耐的样子，他会心地笑起来，然后非常肯定地跟大家承诺：“只要接下来的两个案子能顺利告破，就能够进入寻宝环节，解开了宝藏的秘密，那么宝藏就会分给大家。”
　　这个时候，有人说：“你们说话算不算数啊，是不是吊着我们玩儿啊，如果都是很复杂的案子，我们解不开，那宝藏肯定没戏了。”
　　小组长艾绒安抚大家道：“放心吧，我们会降低难度的。我们公司的主题活动，涵盖科技冒险猜谜探案寻宝等等，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口碑也是非常好的。大家也看到了，虽然第一个案子是难了些，但是故事场景都做得惟妙惟肖，能够让大家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这是非常难得的。我敢保证，大家一定会不枉此行的。”
　　大家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总之大家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跟着小组长继续接下来的游戏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