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顾问》且无用

138、第三起命案

　　虽然船屋从外面看，玻璃房内灯光璀璨，实际房内灯光并不耀眼，顶灯发出的光甚至有些暗淡。
　　闫行一正疑惑间，发现璀璨的灯光原来来自地上的一排投射灯。这些射灯光线异常明亮刺眼，不过因为射灯是倾斜布置的关系，会笔直地将光线斜向上射向屋外，所以屋内光线反而不甚明亮，形成了所谓的灯下黑。这就跟手电筒类似，虽然手电光很亮，但是对着手电筒光束的人还是无法看清手电筒后面的人脸。
　　就在这排射灯前面，一名男子脸朝下卧倒在地面上，身下是大片的血迹。
　　闫行一将男子从血泊中抱起翻过身，发现男子就是大学生高飞。他的心脏上插着一把刀，迸出的鲜血将他的衣服都染红了。
　　闫行一摸了摸高飞的脉搏，反复查验后，确认高飞已经死亡，不过他体温尚存，明显刚死不久。
　　在他躺倒的地方有一本书和一个遥控器。闫行一试了试遥控器，发现是射灯的遥控器，可以控制射灯开关和亮度。
　　闫行一抬头打量这个房间，船屋的这个透明玻璃房间很漂亮，弯弯的屋顶加上四方的墙壁，符合天圆地方的朴素观念。除了房门一侧的墙壁，其他三面墙壁包括屋顶都是透明的，这种设计除了新奇吸人眼球外，也是为了更好地欣赏周围的景色。
　　简单一看，玻璃房房间挨着房门的一侧有一个空调，除了很多可移动的射灯外，房中有一套简易的折叠桌椅。
　　闫行一估计透明船屋也是宋盈春的创意。宋盈春喜欢发明或者说沉迷于创意创新和猎奇，虽然很多发明确实惊艳，但有些发明却也过于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时徐泠连同宋盈春也已经赶了过来，正和小楼在门外等待，看到闫行一失望的眼神，知道高飞已经死亡。
　　小楼给闫行一讲了事发的经过，而徐泠也已将事发时的监控视频下载下来拿给闫行一。
　　小楼告诉闫行一：“我亲眼看见监控中，湖面的透明屋子里确实有一个人自杀，不过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小楼刚到船屋时，发现玻璃房房门紧锁，应该是高飞从屋内锁上了，也可能是有第二个人用钥匙将门锁上。但是闫行一刚才检查过，钥匙在高飞的身上，也就是说案发现场的玻璃房是一间密室！
　　而且事发时，小楼通过监控见到屋内只有一个人，加上房屋透明，屋内设施简单，没有藏匿其他人的可能性。玻璃房倒是有几个窗户，不过都很小，只能探出一个脑袋。
　　因此不存在玻璃房有第二个人杀了高飞，然后从玻璃房房门或者窗户逃走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事发时，房间里确实只有高飞一个人。
　　那么这么看高飞确实是自杀的？
　　随后，徐泠和闫行一开始对现场进行勘验。
　　房间的布置很简洁。三面墙壁都没有窗帘，显得光秃秃的，室内没有床，只有一个折叠桌子和一把折叠椅子，桌子上也没有水杯，也没有台灯。
　　紧挨着桌子，在桌子脚下，就是那排往前方倾斜投射的射灯。再然后就是挨着射灯的卧倒在地的高飞。
　　当时高飞的身下压着一个射灯遥控开关，能够遥控那排射灯的亮度。
　　徐泠试了试遥控开关，发现调成最高档，灯光确实非常璀璨，甚至刺激得让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在门外等待的宋盈春解释说：“透明屋是我的创意，内部设有很多的射灯，而且光线特别明亮，就是为了游船活动设计的。对于岸上的参观者来说，玻璃屋内的表演者可以布置各种舞台背景，根据场景设置射灯的方向，聚焦光线，营造效果。而且晚上开船游弋，明亮的玻璃屋就像许愿灯一样飘来飘去，如落入水中的点点星辰，非常浪漫。”
　　果然这个玻璃屋是宋盈春的创意！闫行一倒还真没猜错。
　　投射灯灯筒挺长，有十多厘米，再算上支撑，有二十多厘米高了。
　　小楼看着长长的射灯，突发奇想说道：“都说灯下黑，调整这些射灯的方向，将光线投射到上方，那么射灯脚下反而是黑暗的阴影区，如果将一个人放在射灯脚下，因为光线并没有照到这个人身上，这个人反而不会被看见。联想这个玻璃屋内高飞卧倒的位置，正好是灯下黑，所以透明玻璃屋内真的可能有第二个人，我在摄像头中看到的高飞可能是那个人假扮的。”
　　闫行一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她也说道：“有可能玻璃屋并不是密室。咱们都知道小岛的项目施工方以次充好，存在质量问题，很可能所有船屋的钥匙也都是一样的，存在只用一把钥匙就能开所有锁的情况。再说，不是还有□□也能开玻璃屋的锁嘛，所以，高飞的玻璃屋很可能不是密室！”
　　闫行一的说法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看来有必要好好看看那段高飞自杀的监控视频。
　　徐泠随即播放了下载的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中，随着小楼拉近摄像头，只见玻璃屋内的人正在看书，因为距离太远，无法看清那个人的容貌。突然那个人拿出刀自杀，然后卧倒在地。再然后，灯光突然爆亮，推测是那人卧倒后压到了射灯遥控器，射灯突然变得明亮。因为灯光太亮，而监控摄像头质量不够好，反而完全看不清玻璃屋，只能看到明亮的光。再然后，光线突然暗下去，四周陷入黑暗中，但是没过半分钟，光线再次亮了起来，依然是璀璨无比。光线反复出现变化，估计是那人卧倒的身体压到了射灯遥控器，先将射灯压关掉，然后又打开所致。
　　小楼补充说：“船屋灯关上的时候我似乎刚跑出监控室，所以没看到这个小细节。”说完若有所思。
　　四人看完监控视频，感觉灯下黑的说法似乎可行。凶手先将高飞杀死放在射灯下，然后凶手在原地模拟高飞自杀，卧倒在地，再然后制造更亮的灯光让摄像头完全看不清，趁此机会逃出玻璃屋，用钥匙锁上门。
　　但是仔细推敲又说不通，因为既然高飞卧倒在射灯下时，监控摄像头看不见，那么挨着高飞的凶手模拟自杀卧倒后，照说监控也看不见，但为什么视频中是可以看见凶手卧倒后的身体？
　　也就是说高飞确实是自杀而死的？玻璃屋内没有第二个人？大家的猜测没有依据？
　　为了验证猜测，闫行一和徐泠在玻璃屋找寻第二个人的痕迹，毕竟假如凶手真的在过高飞的玻璃屋，那么凶手在仓皇离开玻璃屋的时候，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两人一通寻找，当然是一无所获，反而坐实了高飞是自杀而死。
　　小楼思索了一下，又说道：“虽然我亲眼见到了一个人自杀，但是我还是觉得那个人不是高飞。”
　　徐泠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怎么说？”
　　小楼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为什么是透明屋呢？透明屋的特性就是透明，无所隐藏。而使用透明屋自杀，似乎太刻意了，就是为了让人看见看清。试想一下，谁会在大半夜自杀，还要在透明屋自杀，自杀的时候还故意将船屋开到摄像头范围内，但是又离着摄像头这么远，这一系列举动，都像是有意这么做。还有书桌上没有水杯和台灯，没有台灯还说得过去，没有水杯，可不太对劲，大家注意到没有，平常高飞可是运动水壶几乎不离手哇。还有我记得高飞说过，为了安全，他基本只在河道上游弋，不会到湖中，可是今晚他怎么来到湖中了？总之疑点太多了。”
　　话刚说完，小楼似乎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接着说道：“透明屋里没有床吗？有人要是躺在床上，要晚上看星星怎么办？”
　　宋盈春调出设计图，“透明屋是可以放床的啊，不过是简易折叠床，可能高飞将床移出去了。”
　　说完，他四处寻找，在船屋的另一个房间的角落找到了那个小床。
　　小楼思考了一下，又说道：“想想看，一个人大半夜看书，然后毫无征兆地自杀，自杀也没有留下遗书，这也太奇怪了。”
　　宋盈春则是说道：“也许有遗书，只是没在透明玻璃屋，可能在其他房间，我找找看。”
　　不过其他房间陈设也很简单，宋盈春找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他不禁失望地说道：“死者要留遗书，肯定放在显眼的地方，没找见那就是没有了。”
　　闫行一也是觉得高飞的自杀有太多的疑点，比如透明房间里的床为什么搬到了外面。
　　徐泠也是点了点头，“现场确实很奇怪，非常简洁，就是桌子椅子和一本书，应该有的床却没有，应该有的水杯和台灯也没有，大半夜看书，又突然自杀，又没有留下遗书，处处不对劲。我先拍照留存证据，再跟警局汇报一下这边的勘查情况。”
　　此时闫行一又将整个玻璃房仔细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机关，但是整个玻璃房严丝合缝，可以说就是一个苍蝇也飞不出去。
　　随后，徐泠在其他房间找到高飞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先查找聊天记录，查到了一些可疑之处。高飞跟一个网名苹果乐园的电脑黑客有过交易，比如买过破解版的软件，因为一些交易条款，双方还起过一些小冲突，高飞甚至要挟要公开电脑黑客的身份，电脑黑客苹果乐园气急败坏，跟高飞对骂起来，互相说狠话，比如杀你全家这种。
　　看来这个电脑黑客有点不对劲啊。这个苹果乐园到底是谁？
　　小楼听到苹果乐园的名字，则有些兴奋地说道：“苹果乐园？这人在网上可是有些名气的，纵横网络二十多年，据传涉足过灰色地带，也算亦正亦邪，网上有些人也想查出她是谁，只是她也很低调，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小楼偶尔会穷玩游戏，也用过外挂，倒是听说过苹果乐园这号人物。
　　宋盈春也是赞同地点点头，“这个黑客确实有些名气，喜欢打擦边球，也干过一些大事。”他说大事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着重强调了下，显然这个大事是反义。
　　徐泠接着说这个苹果乐园，“我们处理过一些案子就跟这个苹果乐园搭上了边，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个人违法犯罪，但是确实一直是我们重点关注的人。既然高飞说已经知道了苹果乐园这个黑客的身份，那很可能这个黑客会让高飞闭嘴。”然后，徐泠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难道这个黑客在咱们这个岛上？是他杀死了高飞？”
　　说完，徐泠着重查找高飞的聊天记录，希望从聊天记录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从高飞的言语中，他似乎真的知道这个电脑黑客的真实身份，在他跟友人的聊天记录中显示，高飞已经追踪到这位电脑黑客的工作单位，他告诉友人这个黑客姓唐，而且是一名高校教师。
　　难道化名苹果乐园的电脑黑客是唐兰一？
　　一旦高飞公开了黑客是唐兰一，那么唐兰一不仅工作保不住，违法所得被没收，甚至会进监狱，这种后果确实会很惨，也使唐兰一有了一个充分的杀人动机。
　　也就是说高飞很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而凶手很可能是跟他有过节的唐兰一。
　　闫行一脑中闪过了一些想法，她托着下巴，开始琢磨起来，问宋盈春：“这种玻璃船岛上多吗？”
　　宋盈春查了一下资料，“岛上有几艘都是这种玻璃船屋。”
　　闫行一点了点头，“伪装高飞自杀的诡计想要成功，需要满足以下条件，首先，玻璃船屋的射灯可以选择照射方向，光亮集中，在射灯光线之外的事物，因为没有光线照射，反而看不见。凶手就可以借此隐藏某些东西，比如船屋。第二，突然灯光爆亮。大家都知道岛上的工程质量有问题，包括这个监控摄像头质量就是一般般。因此一旦灯光爆亮，监控摄像头就像我们人类的眼睛，也是无法看清玻璃屋内的情况，凶手就可以利用灯光爆亮产生的视野盲区，完成了某种布置，实现杀害高飞的计划，又得以成功脱身。当然如此一来，凶手应该对岛上的情况比较了解，不过岛上的工程质量问题早就千疮百孔，也早就公开化了，凶手也不难知道。”
　　小楼附和说，“我出了楼门往湖对面跑的时候，灯光突然爆亮，晃得我没法看清船里的情况，我刚才又调了一遍摄像头，摄像头里确实是一片白，如果这时候有凶手使阴招，趁着强光的掩护逃走完全有可能。”
　　宋盈春也赞同小楼的说法，“凶手的关键道具难道就是玻璃屋？”
　　小楼点点头，“对，凶手先将高飞杀死，放置在射灯脚下，此举可能是假意做成灯下黑故布疑阵。然后凶手也开着一艘同样的玻璃屋，高飞的玻璃屋在后面，凶手的玻璃屋在摄像头前面，然后在玻璃屋靠近高飞玻璃屋的那一侧用布遮住，凶手在自己的玻璃屋表演自杀，倒下后，再接着用遥控器打开高飞玻璃屋的射灯同时撤下遮挡的布帘，此时灯光爆亮，而且射灯光线只朝向摄像头的方向照射，那么监控完全看不清船内的情况，由于没有光线照到船屋的其他部分，凶手的船屋也不会被摄像头看到。随后光线又暗下来，摄像头完全看不见，而凶手也趁机驾驶自己的玻璃船屋悄悄地驶离，等到高飞玻璃屋的灯光恢复正常亮度，大家看到的就是高飞的玻璃屋了。”
　　虽然小楼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但是大家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纷纷赞同小楼的想法，随后寻找另一艘玻璃船屋，很快在湖边隐蔽一角找到了一艘玻璃船屋，船屋玻璃房内的桌椅布置和高飞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此时这艘船屋的桌椅已经全部卧倒在地。仔细检查，桌椅竟然都是折叠的，只要触动拉扯就会迅速折叠倒地。
　　凶手利用玻璃屋透明的特点，将自己的玻璃屋布置成和高飞的一模一样，提前将高飞杀死藏在射灯下，将遥控压在高飞身下，然后凶手在自己的玻璃屋中表演自杀，让人误以为是高飞自杀。再然后，遥控高飞的玻璃屋灯光同时撤下自己玻璃屋的窗帘，同时用绳索拉倒可折叠得桌椅，将自己的玻璃屋做成一大块透明玻璃，之后再关掉玻璃屋的灯光，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将船屋开走，再然后打开高飞玻璃屋的灯光，这就给人造成一种错觉，觉得自始至终看到的都是高飞的玻璃屋，实际是两个不同的玻璃屋，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凶手能从密不透风的玻璃屋逃走。同时因为射灯遥控器压在了高飞的身下，所以射灯光线忽明忽暗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此说来，怪不得桌椅是折叠的，是为了迅速放倒，同样桌子上没有水杯台灯，是因为桌椅一折叠杯子台灯不就摔下来了吗，还有玻璃屋也没有床，是因为床不好隐藏。
　　徐泠在玻璃屋中仔细搜索，尽量找寻蛛丝马迹，采集指纹，不过凶手非常小心，除了地板上一些红墨水样的痕迹，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尤其是那个射灯遥控器也没有找到，而最终徐泠也没有采集到任何指纹。
　　到了现在，四人几乎可以断定凶手就在陈飞道唐兰一和熊永勤三人之中。唐兰一跟高飞有矛盾，是第一嫌疑人。
　　而且似乎唐兰一马甲很多，善于伪装，除了小神龙这个网名，竟然还有苹果乐园这身网络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