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这片海》习呈

5、第五章

　　到了午饭时间，教学楼里的学生一扫而空，为了占个空位置，大家拿上餐具火速冲向食堂。

　　偌大的食堂，座位却少得可怜，即便有人跟学校反映，但并没有受到上边的领导重视，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学校的操场离食堂很近，林昭借着上体育课的优势，下课铃声一响，她就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提前带好的餐具去了食堂，打好饭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

　　林昭在学校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过，她心里并没有生出孤单感，反倒让她觉得很快乐，算是空闲时间的放松。

　　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琢磨才是最原始的快乐。

　　但快乐是短暂的。

　　人头攒动的食堂里，林昭抬眸刹那间一眼就看到了扎高马尾的许灿，她的长相在人群里很是出众，褪去了艳丽的妆容，人显得漂亮极了。

　　想必在其他人眼里，这样的女生才最受欢迎吧？

　　为了降低存在感，为避开她们的视线，林昭头扎得更低了，可偏偏她们的目标就是林昭。下课铃声一响林昭就不见了身影，简直比兔子都难找。

　　许灿端着餐盘朝她这边走过来，后面跟着陈苗她们，几人像是一团黑雾，一点点压过来，林昭心跳跟着一点点加快。

　　“总算找到你了。”

　　本来内心还有一丝期许，就在她们稳稳的坐在自己身边时，林昭的心彻底死了。

　　“林美人你可真不好找。”

　　陈苗和许灿各坐在她一边，两人把她左右夹击着，唯一一个跟林昭拼桌的女生被来势汹汹的几人吓走了，跟许灿一伙的另外两个女生坐在前面的空位上。

　　此时完全像一块可口的生肉掉进饿狼窝里，不知道哪一时刻就会被抢食拆散。

　　林昭没有理会她们，只是闷着头快速地往嘴里划拉着饭。

　　“那么着急干嘛？”许灿早看出她的心思，嗤笑一声，“难道怕我们做什么？”

　　林昭手里的动作微顿，心里缓缓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们不是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因为知道她们有多狠，所以才心生惧怕。

　　陈苗毫不在意的笑道：“你放心，我们身上的处分还没消呢。”

　　“不用紧张。”搂过林昭的肩膀，像是安慰般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们又不是吃人的猛兽，你紧张什么？”

　　她们笑着，声音却十分地刺耳。

　　宛如深夜的风啸声，听得人心里发怵。

　　“我们找你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些事情。”许灿抬手掰过林昭的脸，下一秒她却撇撇嘴，碰过林昭脸的那只手在她衣服上擦了擦，“今天体育课张小晴跟你说了什么？”

　　林昭摇摇头。

　　许灿不喜欢她的不配合，表情不悦地“啧”了一声，“你是哑巴？长嘴不用来说话，难道用来跟男人口的？”

　　林昭的脸被臊得通红，她从来不敢想，一个女生说话可以这么露骨，这么让人匪夷所思。

　　“她……她谢谢我双人运球能和她一组。”

　　“就这些？”许灿明显不信，“我最讨厌撒谎的人了，尤其跟我撒谎的人。”

　　“真的，就这些。”

　　“你俩关系好像变得很好了。”

　　许灿戏谑的打量她。

　　“不……不知道。”

　　“不知道？”许灿哼笑一声，最后语气带有威胁意味，“她要是跟你说什么你要及时告诉我，但是……你要跟其他人乱说什么，我就撕烂你的嘴听见没有？”

　　“听见了。”

　　“你真的比她有趣多了，你比她乖多了。”许灿定定地看着她，说，“她不太老实，嘴也不老实。”

　　短暂的相处在一个空间就会让林昭浑身不自在，更何况像今天这样紧紧的挨在一起，她的手心的汗都快要顺着筷子流下来了。

　　她真的想时间过得快些，快到毕业那天，快到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她们的那天。

　　内心的煎熬使得林昭喘不上气来，可她们迟迟不舍得放过她。

　　“就啃着一块破馒头能吃饱？”许灿看向林昭餐盘里的半块馒头和一些毫无食欲的炒菜，最后她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到林昭的盘子里，“吃块鸡腿，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尝尝味道怎样？”

　　美味可口的大鸡腿放在跟前，却丝毫没有勾起她的食欲，反倒她的肚子阵阵发痛。

　　林昭只是看了一眼，但没动，见她不吃，许灿对此不太满意，便拿起鸡腿朝她嘴里塞过去，林昭抗拒的往后躲着，许灿狠狠掐着她的后颈，使得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的是陈苗几个人的讥讽，许灿力道加重。

　　林昭猛的站起身，桌子上的所有饭菜一股脑的撒在了她的身上，盘子掉在地上啪哩啪啦的响声引得食堂其他人连连回眸。

　　她的嘴角附近被鸡腿蹭得泛着油光，白净的校服上沾满了饭菜，林昭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眼眸里全是许灿几人满不在乎和看热闹的表情，她们嘴角带着笑意，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许是热闹看够了，许灿也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林昭的肩膀，头靠近她的耳边，语气淡定地说：“鸡腿好吃吗？答应过我的，无论张小晴跟你说什么都不要随便告诉别人哦。”

　　许灿叫上陈苗她们，临走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哦，对了地上的垃圾收拾一下，食堂的阿姨也很辛苦的。”

　　留着林昭站在原地，周围打量的目光随着许灿的离开也变少了。

　　眼眶里打转的泪花最终被她憋了回去，蹲下身子收拾好地上的残渣。

　　离开食堂时，林昭看向不远处的张小晴，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吃的餐盘里的饭。

　　-

　　林昭打开水龙头，用手搓了搓衣服上的污渍，使劲搓了好几下都没搓掉，一块块污渍顽固地落在校服上。

　　没办法她只好把湿的地方拧干，把外套放到一旁，用凉水冲了冲胳膊上被烫红的皮肤，不是很严重，只是微微泛红。

　　林昭一边冲着胳膊，一边脑袋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双拿着烫伤膏的手伸过来，林昭被吓了一跳，顺势看过去，竟然是陈默。

　　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她，手里还拿着药。

　　林昭低下头，从他手里接过药膏，别扭的说道：“谢谢。”

　　“嗯。”

　　“你……你来做什么？”

　　“打水。”

　　“哦……”几秒后林昭又说，“王老师让我辅导你学习。”

　　“不用。”陈默没有一丝犹豫。

　　“……王老师安排的。”

　　“一会儿我去找老师说。”陈默说，“我的人生就这样了。”

　　“没有谁的人该怎样，没……没走到最后不应该放弃。”

　　陈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拿着水杯离开了。

　　陈默没有去找班主任说停止学习帮扶行动，即使学习很枯燥，人生也处处充满不开心，但没到最后一刻，大家都不想放弃。

　　林昭顶着满身的饭菜味熬了一下午，终于到了放学的时候。

　　“陈默这是王老师给你打印的卷子。”林昭从书包里掏出各科整理好的基础知识卷，“上面全是基础知识。”

　　王琴为了尽快提高陈默的学习成绩，求着各位任课老师整理出了各科的基础知识，她又一份份整理在一起打印出来。

　　“不理解的可以问我。”林昭笑着挠挠头，“大家都不会的可以问老师。”

　　陈默拿过卷子。

　　“还有这个给你。”林昭拿出口袋里的药膏，“抹上药膏就不疼了。”

　　“你拿着吧。”

　　“已经不疼……”

　　“别说话。”陈默肃声道，随后看向一旁。

　　林昭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

　　“操，又陈默那小子走了？”

　　不远处传来李文昊的声音，林昭一下子明白了，嘴唇抿了抿，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一会儿咱俩往前边跑，不要回头。”陈默手指着前面，“一定不要回头。”

　　林昭点点头，把书包背好。

　　“看看下边有没有。”李文昊吩咐着。

　　“现在就走。”陈默低声说道。

　　林昭听话的跟在他身后。

　　李文昊的狗腿子说：“昊子，我好像听到动静了。”

　　“跑！”

　　楼上和楼下的都开始了行动，林昭跑步是弱项，跑了几步就要没力气了，陈默好像意识到了，伸出手说：“抓紧我的手。”

　　“好……好。”

　　林昭轻轻抓了上去，陈默看了她一眼，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他从来没见过谁的手腕这么纤细的，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一样，但紧急时刻，他顾不上这么多了，抓紧她的手腕使劲儿地往前边冲。

　　他的手掌很有力道，林昭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但她没吭声。李文昊他们拼命地在后边追着，嘴里还时不时地飙出几句脏话。

　　此时的他们仿佛过街的老鼠，为了存活努力地躲避着老猫的追杀。

　　陈默为了躲他们，练就了一手好的赛跑技能，他带着林昭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两个人面对面的靠在一起，林昭怕自己呼吸声太大，便捂住自己的嘴。

　　而陈默整个身子靠在身后的墙上，歪着头听着周围的动静。

　　意识到他们没有追上来，两人纷纷长舒一口气。

　　“你没事吧？”陈默问。

　　“没……没事。”林昭努力让自己呼吸变得正常。

　　陈默抬起她的胳膊看了看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握出了一圈儿红印，没想到她的皮肤那么薄。

　　“跟我走。”

　　“去哪儿？”

　　“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