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玩家》戚伞

3、问答剧场

　　阻止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双开式的门此时已经露出一道不小的缝隙。
　　林月茜茫然回头，似要询问，刺眼的白光顷刻间自门缝炸开，吞没了所有人的视野。

　　童安都来不及捂住自己的眼睛，便被天旋地转的眩晕冲击，脑子顿时一片混沌，周身的感知都消失了，思绪乱得连凝聚都做不到。
　　待到意识逐渐稳定，童安才摸索般找回身体控制权，压制着反胃的恶心感，童安一点点睁了双眼。
　　圆桌、靠背椅都还在，他也还在椅子上坐着，小组的其他四人也都还在，但又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

　　桌椅变成了古典欧式的大圆桌，比原来大了几圈，更显大气。边缘与桌角都雕刻着大片细密精美的纹路，椅子供人倚靠与坐着的地方更是铺上了真皮质感的软垫，整套桌椅像是从某座古堡内直接搬出来的，顿时拔高了一个档次。
　　而这变大了的桌子也使得每张椅子之间的间距更远了。原来只有半米远，只要提腰伸手，不用站起就能招呼到邻座人的脸上，现在却足足隔了两三米，若是说话声音小些，对面的人可能就听不清楚了。
　　更为重要的是，围着圆桌的五张椅子此时已经变成了六张。
　　一个像是从西欧魔法世界走出来的占卜师正坐在那多出来的椅子上，隔开了童安与还未缓过神来的罗焱。
　　那是个穿着古典巫师长袍、带着兜帽的女人，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孔，只能透过那露出的光滑下巴与白皙双手看出年纪不大，至少外表年龄不大。
　　长袍遮住了大半特征，那露出的嘴角又扯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愈发捉摸不透，危险的神秘感油然而生。

　　可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童安扫了眼四周的环境，表情不显但，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氛围不错的包厢早已不见踪影，他们赫然身处于一座剧院之中。
　　高得令人心慌的天花板，宽敞亮堂的舞台，壮阔到数不清的列列坐席……而他们，正围着圆桌占据着舞台的中央。
　　原本偌大的圆桌此时是这般渺小。

　　童安深深看了正对着舞台的那处最为显眼的观赏席位，内心思绪庞杂。
　　这座剧院尤为宏大，乌泱泱的坐席的之上还建着专门设计的贵宾包厢，凌驾在所有人的上方，具有着更好的观赏视野的同时还让人看不清内里的情况。
　　而这众多贵宾席里，又有一座凌驾在所有高台之上的席位，正对着舞台。
　　它高得只能让人仰望，仰望的同时又不自禁地心生畏意。

　　这离奇的一切都在向童安宣告着一件事。
　　——你终于如愿，遭遇了全然未知的一切。
　　不知缘由，不知凶险，不知未来，不知结局，往后的一切都是冒险。

　　心脏跳动的频率愈发激烈，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直到现在童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一刻的激动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可童安却在很短的时间里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完全冷静了下来。
　　在期待着这样的改变的同时，童安自己再清楚不过这种变化发生后，不可控的情绪有多忌讳。
　　他是热爱追寻的是未知与惊险，又不是死亡。
　　他要的是探寻未知、征服惊险，战胜这一切。毕竟如果命都没了，还怎么感受这些刺激与美好？

　　冷静下来后的童安终于观察起与自己同遭遇的四人的情况。
　　林月茜也被安排回了座椅上，还是她原本的位置。此时她与宋婉、罗焱都一样，还是双目无神，呆呆地坐在座椅上，恐怕还没找回自己的意识。
　　而华凌……
　　童安没有回避华凌的视线，哪怕对视上也不退缩，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对方。
　　华凌的脸色不是很好，苍白了不少，还是面无表情，不过眼神中的冷漠已经所剩不多，更多的是思考与严肃，和自己一样，四处打量，审视着当前处境。
　　童安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认为自己脸色估计更差。因为直到现在，他自脏器腾起的恶心感还未消除，脸应该白得吓人。
　　这样看来，每个人恢复的时间也不一样，是意志力影响的吗？还是体质这样的天生因素？

　　想着这些变化发生前华凌突兀的反应，童安若有所思。
　　无论从哪方面看，华凌这个人都不简单。说不定连目前发生的事都有所了解！
　　瞥了眼不远处仍在似笑非笑的神秘女人，童安选择了保持沉默。
　　既然华凌没有主动开口，他也不会现在就提问，谁知道会激起什么反应。
　　目前没有什么危险，暂时静观其变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他有预感，变化将在所有人都清醒后出现。

　　童安的预感确实很准，在其他三人从呆滞的状态抽离出来，扶着桌子边缘疯狂干呕得差不多的时候，一直静静坐在椅子上的长袍女士突然绽放着笑容开口了。
　　她夸张地张开双手，摆出似要环抱众人都热情姿态，声音带着股抓挠人心的惑人婉转，听起来愉悦而兴奋：
　　“在坐的各位，不知道是早上还是中午晚上好！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向在坐的各位宣布，恭喜你们——被选中成为我们游戏的玩家！
　　“在这里，只要游戏胜利便可以获得一切！只不过相应的，失败便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死亡、流放……谁又知道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不过这只是丰厚奖励伴随而来的一点点风险，想必大家都能够理解。
　　“而现在，你们即将在这里迎来各自的第一场游戏。
　　“不过介于大家都是新手，好心的我为各位准备了一段休息时间，希望大家能在游戏正式开始前拿出最好的状态。而在这期间，各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询问，我乐于为各位排忧解难！”

　　原本还在干呕的三人突然听到这一段莫名其妙地话，脸色顿时更加惨白。
　　因为在这段清醒过后的时间里，他们也发现了自己所处场景的大变样，哪敢把这人都话当做胡言乱语？说不定人家一个念头命就没了。
　　林月茜的反应最为夸张，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嘴唇血色全失抓着衣角抬头看都不敢，不愿面对现实。
　　宋婉脸色虽然也白得难看，双腿微微颤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目前的状况。视线在那位神秘的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不敢再看，倒是在童安和华凌身上停留了许久，带着些探寻。
　　而罗焱是反应最激动的那个，脸色由惶恐转为愤怒，猛地拍桌就要站起，对着身旁坐的女人破口大骂：“是你这家伙搞的鬼吧！你做了什么最好——呜！”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迫停止，正如他起身的动作做到一半又突然瘫在椅子上一样。
　　兜帽遮住了大半脸的女人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摆了摆，声音温和中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对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是的，将你们拉入这片空间是我做的。
　　“我脾气很好，也有耐心，但这不是你们可以对我发泄情绪的原因。刚才只是小惩大诫，所以请不要再对我出言不逊，浪费时间谈论与游戏无关的事情了，我是无所谓的，但你们的休息时间可不长。
　　“还有，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从自己的座椅上下来，演员擅自离岗可是会引起观众不满的，到时候会发生我也不知道哦。”

　　观众？
　　童安又扫了眼乌泱泱的坐席，无一例外的空空如也。然后抬头看向看不清内部情况的高台观赏席，也不知道有没有所谓“观众”。

　　“你是谁？”
　　清冷的声音从左方传来，童安回头一看，果然是华凌开口了，正注视着神秘的女人严肃地问。

　　女人轻笑：“我是你们的引导者，也是这一场游戏的组织者。没有名字没有代号，你们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如果非要叫个称呼，不如唤我‘X’。
　　“这个称号在你们世界很受欢迎不是吗？我很喜欢，很适合我。多好听，这样叫我就好。”

　　华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叫人看不出他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只听他继续问：“为什么会选中我们？能否选择不参加你所说的游戏离开？”

　　“当然不行。”自称“X”女人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才悠悠转回前一个问题：“至于选中你们的……我只能说另有其人，我只是执行人，暂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请放心，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这次的回答让华凌变了变脸色，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华凌的表现似乎是勾起了X的兴趣，在无人询问的情况自己开口了，而且欢快愉悦，似是在调侃：
　　“我可是绝对遵守规则的，不会在回答上说谎。但是看这位玩家，你似乎和其他新人都不一样，知道些什么呀~”

　　这话顿时就在众人心里激起风浪来。有童安这样不动声色的，也有像罗焱这样情绪激动的。
　　“华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记得林月茜要开门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吧，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里，你究竟隐瞒了我们什么，我们出现在这个鬼地方是不是也是被你牵连的！”
　　那个女人他是招惹不起，对比之下华凌算什么？变化发生以来的所有憋闷惶恐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更别说他是真的怀疑华凌有问题，在女人说出那引人遐想的话的瞬间他就想起了变化发生之前华凌异常的行为，顿时所有的怨怼都集中在了华凌身上。
　　华凌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一定会死咬到底。

　　华凌看了眼众人的反应，发现除了童安以外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神情皆有怀疑，只是或多或少的区别罢了。
　　童安……
　　华凌皱起眉头。
　　他清醒时的第一眼就是观察其他人的状况，那时便发现童安已经在打量四周的环境了，这就说明这人清醒得可能比自己更早。
　　而且从看童安的第一眼开始，童安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
　　尽管脸色看起来很差，但表情始终沉着、冷静、思考。无论是那个自称X的家伙说话，还是现在所有人怀疑地看着自己的状况，都没有发生过改变，华凌竟无法从他的表现里观察出有用的信息。
　　只是单纯地理智冷静吗？那这份冷静有些过分了，看看其他三人便更是特殊。

　　“华凌同学，你知道什么的对吧？其实我们也不是怀疑你什么，就是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是相信你的！”
　　“对啊，比起那个人的话我们更相信你，谁知道她是不是在骗我们！”

　　华凌久久不开口，宋婉也没忍住说了两句表达自己的观点，语气温和中又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只不过，嘴上全是信任，心底这份信任究竟有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跟着附和的林月茜情绪饱满，似是找到了急于知道答案的原因，满腔热忱。

　　“……事已至此，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本来也是要向你们解释。”
　　华凌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组织着语言：
　　“她的话也不算说错，但是却是完全片面的。
　　“我的……兄长，是隶属官方特殊部门的成员，他们部门所负责的事项就是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所以我对此有所了解。”

　　此话一出，宋婉和林月茜眼里的信任顿时加深了几分，一股莫名的信赖由心而生，即使是主动挑起争执的罗焱怀疑也少了不少，虽然还是满含怨念。

　　华凌继续解释着：
　　“这是超自然事件。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规律，原本正常生活的人某一天就突然被所谓‘系统’选中成为‘玩家’，然后进入其他空间、其他世界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
　　“这个过程是完全强制的，无法拒绝和退出。把人拉到其他空间或者世界后，不完成任务就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而在这个过程中，你是生是死还是受伤，系统都不会管。
　　“她所说的奖励也有的，但不是真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完成任务才能获得奖励的积分，想要的东西都需要用积分兑换，而且还不一定尽善尽美。
　　“比如说如果想要家财万贯，可以选择兑换贵重物品也可以选择直接接收现金或虚拟货币，这这些都是凭空诞生的，系统不会为你做任何伪装完善。大量凭空出现的现金流经常会被人发现异常。
　　“又比如一些人想要的长生不老，这个同样不能直接兑换，而是通过改变自身物种来实现，越完美的也就越昂贵，是无法想象的价格。这其中的兑换选项里也有便宜的，但那是将意识投放到物品里，‘永生’的同时，意识也将被永远禁锢在物品中，什么都做不到还随时可能被毁掉。
　　“这游戏究竟有糟糕从脱离游戏所需要的积分就能知道。十万积分，而大多数人每个副本只能获得两三百的积分，少的甚至只有几十，更别说大批被困在游戏内完不成任务的玩家了。
　　“所以，作为被选中的玩家最需要记住的就是，戒贪戒痴、戒骄戒躁，才能在这游戏里活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