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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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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纪十二年,槐里十四岁,
恫断楼更名不到二年时间,因为有对恫断者的登记旨意,来往恫断楼的客人比起以前,可以说只有不到两成的量。
按理说,当时的头牌,必然不会选择连十六岁都没到的槐里。
但或许也是冥冥之中对槐里的一种保护,在皇帝将恫断楼更名的旨意中,或许是为了避免选出的头牌,对槐里楼主地位的威胁,
将头牌的位子,和楼主的身份短暂的绑定在了一起。
而少年槐里还并不懂得如何管理一个巨大的青楼产业,不过恫断楼的收入关系到上上下下上百人甚至更多人的生计。
为了让恫断楼的来客尽可能的多起来,他选择了站台,
是的,站台,
要知道,哪怕是在恫断楼更名前,
历代的头牌,都不会站台,
站台,顾名思义,就是在固定的时间,在舞台上如同普通的花郎花娘一般,进行节目的表演,以此来吸引更多的客人驻足。
槐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持续了长达半年的表演。
从最开始的古琴,到后来的换成了曲艺,到了最后,换成了坐在台上讲评书。
而他始终都清晰的记得,第一次上台表演古琴的那天,噩梦般的感受,一直影响了他后续好几年。
“这就是恫断楼的新头牌?没长熟吧,就急着出来卖了?”
“嘿,李兄,这就是你不懂了,要到别家,你想找这样的好不一定找的到呢,这小手,看上去就是个干净的。”
槐里深吸一口气,尽量无视台下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这没什么,小时候他偷偷看见过木竹在台上表演的样子,他也一定可以的。
“诶诶诶,你说他这出来站台,是不是说明可以开价了?”
“应该吧,不过这明显是个雏,价格应该不便宜。”
“管他多少钱,老子有的是钱。你别说,他这小嘴也不错,嘿嘿”
“啧啧,他要是被你老刘买回去,怕是活不过第二天。”
槐里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古琴面上,
好似有微风透过窗板吹过槐里的脸庞,鬓角的发丝被吹到嘴角。
槐里指甲落下,弹起了第一首乐曲。
恫断楼更名后,不止是来客少,来的客人,更多的,都是胆大且无所顾忌,只为了留宿快活的那一批。
槐里最开始站台的那天,台下更是可以说找不到一个,是来听曲的,
围了一圈三四十人,都大呲咧咧的讨论这槐里,
眼神恨不得将台上的少年从头到脚扒个干净,
哪怕再是在青楼长大,童年时,木竹也将槐里保护的干干净净
木竹那时天真的以为,就像他给槐里取的名字一样,槐里能永远在他木竹的怀里。
等攒够钱,他就带着槐里找个小村落去生活。
以至于后来木竹离开后,他才开始慢慢了解青楼里更肮脏一面的生活。
然而这样直接的,而非旁观者的,感受着舞台下,无视视线,满怀他意的打量。
槐里以为自己能无视,能面对,但他终究还只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孩子。
耳旁粗俗的话语一遍遍,一层层包裹着他,
从他衣领漏出的一点点边缘的点青,讨论他锁骨的骨骼,胸膛的两处可能的粉色,甚至再往下私/处的大小,脚趾的形状
他以为他能无视,而这些话,就像漂浮的水雾,往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冲击渗透。
第一次的站台,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到后来,一次次,一场场,他好似越来越能无视,
直到恫断楼的客人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和南阳一样优秀的花郎花娘,
槐里终于结束了他的站台。
也是从最后一次站台结束后,像是突然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槐里大病了一场,
也是从那时候槐里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被第一次站台时的感受支配着。
他不止是会做噩梦,更是再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表演任何的节目,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异常的恐惧很多人同时注视他的视线。
以至于后来槐里用了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去改变,
他或许可以不再站台,但他是恫断楼的楼主,恫断楼的头牌,不可能不再众人面前出现,不可能不面对众人看他的眼神。
这样的适应,槐里花了四年、五年,或许更久,因为他现在也不认为,他有勇气,或者说有能力,能在大殿平静,且完整的表演完一整首‘日暮逢雪’的曲子。
“父皇,儿臣刚刚才是听闻,这‘日暮逢雪’还是一支舞名,既然槐楼主会弹曲子,不如儿臣就配合槐楼主的曲,伴舞一个如何?”
这是槐里第一次听见曲烬说这么长一段话,
和他之前见到,仿佛惜字如金的曲烬不同,此刻几节台阶上站起身向楚徽行礼的男人,嘴角带着笑意,
话语间带着讨好取悦皇帝的意思,却又让槐里微妙的感觉,有着深深的防备。
和高台下,因为四皇子突然提出自己要舞一曲而引发的喧闹议论不同,
槐里没有因为曲烬的话感到惊讶,反倒是曲烬对皇帝的这份防备,以及‘热情的讨好’,让他感觉很有趣。
“哦?你要跳舞?”楚徽虽是嘴角带着笑意的反问,语气中却明显夹杂着怒意。
“哼,还真是乡野回来的,连男子禁舞这一点都不知道,啧啧。”说话的是三皇子楚沅显,虽说是嘲讽的话语,他也算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大殿高台上可不必台下的议论纷纷,
不论是贵妃,还是其余的公主皇子,都安静的一句话没说,仿若未闻的坐着。
一片寂静中,三皇子的话也就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槐里微微低头,视线定格在自己面前的地面,大脑却飞速的思考着。
三皇子虽然经常说话不好听,甚至可以说很是容易得罪人,但这不代表他是个没脑子的。
就比如此刻,众人听起来或许是三皇子对曲烬的嘲讽,
但又何尝不是在对众人提醒,这四皇子,并不清楚关于男子禁舞的条例。
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方法,又给了皇帝台阶下,又卖了一个曲烬的人情。
然而,曲烬对三皇子的话直接选择了无视,对着楚徽的方向道:“父皇,儿臣之前在胡岭边塞的时候,见识过当地的游民在马背上舞剑,后来便自学了舞剑,想着兴许能入得了父皇的眼。”
“哦?舞剑”楚徽语气缓和,甚至带着些许兴致,“有点意思”
无视三皇子仿若裂开的表情,曲烬行礼后向台下,槐里的方向走去。
微微抬头,一身黑袍的男人从高台上一步步台阶向下,
视线直直的撞进对方的眼神里,不知道为什么,槐里感觉自己安心了很多。
明明是一次站台的表演,可有眼前这个人的陪伴,
好似不再是为了讨好他人的演出,而只是一次美的呈现,
曲烬在槐里右侧,并排的位子静候着。
进殿不允许带任何武器,自然没有佩剑在身边。
不远处,徐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正快走着从殿外取了副佩剑而来。
应当是宫里最普通的武太监的佩剑,曲烬拿到手中的时候颠了颠重量。
随后退后两步,将手中的佩剑从剑鞘中拔出,随意的舞动了几个剑花。
众人的注意力被曲烬吸引,槐里收敛视线,低头注视着眼前已经被人放置好在面前的古琴。
指尖调试着琴弦,身后还能听到划破空气的剑鸣,
槐里心底最后一抹不适,好似都被抚平,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手腕的发带被槐里取了下来,发丝一缕缕被拢在身后,
曲烬的手腕微微下垂,视线定格在前面人背影上的红色发带上。
槐里没有回头,身后没有了划破空气的剑鸣声
一种无声的默契,随着槐里指尖落下的第一个音,
仿若另一场无声的序章,就此拉开了帷幕。
若是按照寻常的舞蹈和器乐的演出,
槐里应当在后,类似点缀的背景,而舞剑的曲烬,则是在前。
而像是一种默契,曲烬退到了槐里后面,阻挡了众多身后,落在槐里身上的视线,
以至于哪怕身后利剑破空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也并没有让槐里感到恐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安心的感觉。
确实如同曲烬说的一样,他配合着槐里,直到最后一个琴弦落下的余音淡去,剑刃划过剑鞘发出清脆的回响。
“不错不错,看来老四在外的几年,可是练就了一番武艺,有空可以同老五多交流交流了。”楚徽很是满意,笑意带起眼角的皱纹。
“父皇说笑了,儿臣的那点功夫,可比不过四哥真刀真枪打磨出来的。”
五皇子楚碚和六公主是一对龙凤胎,但其实长得并不相像,
这是曲烬第一次见到五皇子楚碚,
比起六公主,五皇子楚碚给曲烬的感觉更像一条潜伏在丛林中的毒蛇,眼角虽然带着笑意,眼底冷冽而锐利,好似随时都准备突袭。
上一次和三皇子六公主一同吃饭的时候,五皇子虽是借故自己身体不适没有出现,
但实际不过是不愿与三皇子同席罢了,甚至为此连皇上的面子都没给。
此刻一句话,更是像是说着无心,可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