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顶的决心》观繁星

7、游天地惊疑不定

　　元宝石满脑子想着游天地的事，连上课都频频走神。
　　当他打听到对方竟然是和他同专业的大三师兄时，便立刻展开了行动。

　　所谓行动，就是……暗中观察。

　　他是在太好奇了，13岁就登顶神女峰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答案是：非常不同。

　　元宝石惊讶地发现，他其实早就见过游天地。
　　有一门面对中文系所有年级的选修课，他和游天地都在其中。
　　甚至，早在第一堂课，他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因为，那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高大和英俊是基本的。
　　除此之外，在别的男生还热爱着鲜艳足球服和抹布格子衫，热爱勾肩搭背追打吵闹的年纪，他每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永远沉默，永远独来独往。
　　这样的他，被女生视为高岭之花，冰山雪莲，可远观而绝不可染指。

　　开始暗中观察之后，元宝石发现，女生经常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游师兄”。

　　游师兄今天在课上的发言。游师兄发言时的细微表情。游师兄是不是多看了某个女生一眼？别乱说，没有的事。
　　找到游师兄的衬衫牌子了。
　　哇哇，真的吗，想买同款给男友。
　　想买同款自己穿！
　　啊，看到价格了。嗯，算了吧。
　　游师兄想事情的时候会用大拇指搓中指关节，你们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注意到了。他的手指好漂亮。
　　他的脚踝也好漂亮。阿基琉斯腱好长。我老忍不住偷偷去看。
　　哇你这个女色狼。
　　嘻嘻嘻嘻嘻。

　　元宝石：……

　　呵呵，你们这些肤浅的女人，只会看男人的外表。
　　游师兄真正厉害的地方，你们是一点也不了解，一点也不明白。

　　人的欲望总是会逐步增长。
　　暗中观察之后，元宝石开始计划跟游师兄搭讪。

　　从小到大，元宝石一直是大家的掌中宝，就像一颗真正的宝石。
　　不论长辈还是同龄人，都喜欢他。
　　他想和谁说话就和和谁说话，想和谁玩就和谁玩。
　　甚至女生也不例外。

　　可是，在游师兄面前，元宝石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不敢造次”的苦恼。

　　*

　　游天地最近敏锐地发现，选修课上有个小男生一直盯着自己看。
　　从身材来说，对方一点也不小，不如说相当高挑。
　　“小”主要体现在气质上：那种清澈的愚蠢、幼稚的热情，一看就是大一新生。

　　盯着自己看的人有很多，女生为主，男生也不是没有，但这个小男生却有些不同，他的眼神格外灵活。
　　而且，他看起来有些眼熟。

　　是在哪里见过呢？
　　游天地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小男生穿了一件黄黑粗条纹T恤，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只巨型蜜蜂，回忆画面才无比清晰重现在游天地脑中。
　　是那天搬进自家隔壁的小男生。
　　……那个女孩的弟弟。

　　这一天，林荫大道下，游天地微微回身，向后看了一眼。
　　他的脚步慢下来。
　　然后，假装意外道：“啊，我在选修课见过你，你也是中文系的？”

　　会不会不自然？
　　他很少做这种事。

　　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小男生肉眼可见绽放出巨大喜悦：“你认识我？你注意到我了？”
　　他开心得几乎要蹦起来：“他们都说游师兄高冷，其实也没有嘛！”

　　游天地微笑。

　　两个人在草坪边的长椅坐下。

　　游天地淡淡道：“元……宝石。这个名字很特别。”
　　“如果你有兄弟姐妹，会叫什么呢。”
　　“嗯……元金银？”

　　“哈哈哈哈！”元宝石夸张地笑了半天，“游师兄，你好风趣啊！”
　　“怎么会呢，太俗气了。我有个姐姐，她叫元珍珠。”

　　游天地：“珍珠啊……”

　　他品味了一番。
　　很适合。
　　她真的很像一颗夜色中泛起莹润光泽的珍珠。

　　他眼光扫过元宝石。
　　小男生太容易读懂了，他满脸都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随意问道。

　　意外的是，元宝石竟然把话头咽下，摇头道：“没什么。”

　　“是吗。”游天地转开视线，不怎么在意。

　　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

　　当天晚上，元宝石迫不及待向姐姐宣布：“我要加入登山社！”
　　他的语气坚定又兴奋。

　　元珍珠眨眨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元宝石：“你知道吗？游师兄也是中文系的，我们选了同一门选修课。”

　　元珍珠茫然：“不知道。你没说过。”

　　元宝石：“游师兄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面。大家都说他很高冷。”
　　他高举双手，眼睛睁得溜圆：“大家都误会游师兄了！”
　　他凑近姐姐，双颊飞红：“游师兄其实人挺好的。跟我很聊得来。”
　　他眼神闪亮：“所以啊，我在想——”

　　元宝石一脚踩上椅子，雄赳赳气昂昂宣布自己的计划：
　　“我要先花一点时间和他混熟悉，探他口风，然后，劝他加入登山社！”
　　“有了游师兄，登山社就再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寒酸样子，明年暑假登雪山就再也不是一个虚无的梦！”

　　元珍珠冷静道：“如果游师兄拒绝加入呢？”

　　元宝石眉毛皱成一团：“还没开始干嘛就想着失败！”
　　“我觉得不会吧。我感觉游师兄人挺好的。”

　　元珍珠：“嗯，你说过了。他人挺好。”
　　“可是你忘了双胞胎说的那些了吗？他经历过山难，从此告别登山。他一定有很大的阴影！”

　　元宝石：“所以我要先和他混熟，探他口风啊。”

　　元珍珠：“你悠着点！别一不小心揭人伤疤。”

　　元宝石拍胸脯：“放心好了！”

　　元珍珠十分不放心。
　　但眼下也无计可施。

　　*

　　然而，事情完全没照着元宝石的计划展开。

　　元宝石拉着姐姐一起参加登山社，大金大喜之下，表示身为社长一定要请新人吃饭，拉着姐弟两去了食堂四楼的精品小馆。

　　三人点了小火锅，吃得热火朝天，谁也没发现，三张桌子之外的玻璃花窗另一侧，有一个人正在默默观察。

　　这个人便是游天地。
　　他嫌弃一楼大锅菜口味太粗糙，每一顿都在四楼解决。
　　他习惯于坐在角落安静而迅速的吃完。
　　谁知道今天来了三位稀客。

　　游天地隔着花窗，默默观察着。
　　虽然听不清他们说话，却看得清他们愉快的表情。
　　他们看起来随意而熟稔。

　　科技大学这个破败寒酸的登山社，大部分学生从未听闻过。
　　但这些学生不包括游天地。

　　每一年开学时，他都会经过登山社的摊位。
　　明明不想关注，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虽然不知道登山社策划过什么活动——根据他的观察，似乎从未有过什么活动——但是登山社大致有些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的。

　　游天地远远看着元珍珠。
　　她看起来很喜欢这道小火锅，连续不断往嘴里夹肉，腮帮子都鼓起来。

　　……原来她是登山社的成员啊。
　　太合理了。
　　那样的肌肉力量，那样的攀爬技术，她实在是个天生的登山选手。

　　如果在另一个时空相遇，他和她，说不定会很谈得来。
　　但是在这个时空……

　　游天地垂眸，心情无比烦躁。

　　*

　　事情没照着元宝石计划展开的关键在于：大金也有自己的计划。

　　大金花了连续三晚时间，做出了密密麻麻一大张《登山社新学年活动计划》，把日常训练和明年暑假的伟大计划详细列出，然后十分头铁地直接去找了游天地。

　　游天地被堵在图书馆的大桌子边，巨大的手写计划表被怼到鼻子下面。
　　他眯起眼睛，盯着桌子对面的大金，“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金露出一个局促而讨好的笑，拿出自己的手机，啪啪啪一顿操作，放平在桌子上，推到对面。

　　游天地看了一眼，瞳孔极速收缩。
　　屏幕里显示的，正是他13岁那年登顶神女峰的留影。

　　这张照片……是姐姐帮他照的。

　　桌子那边，大金谄媚地搓着手：“您太低调了，学校里竟然都没人知道，您在登山领域早已有了如此成就。”
　　“但是我知道！因为我对这份事业的爱是热烈的！我对您的敬仰是——”

　　游天地猛地站起身，粗鲁地将自己的东西扫进邮差包。
　　“我对登山没有兴趣。”
　　摔下这句话，他便大步离开。

　　他大步跑着，一直到自行车停车场才停下来。
　　他找到自己的车，打开锁，心头突然翻起疑虑。

　　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早干什么去了？
　　大金去年就已经是社长了，去年一整年都没动静，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

　　游天地突然想到食堂四楼，元家姐弟和大金坐在一桌，呼朋引伴、热火朝天的样子。

　　如果……这全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呢？
　　利用我振兴那个寒酸社团的计划。

　　大金认识我，元宝石也认识我。
　　元珍珠……她真的不认识我吗？

　　会不会，她一直在骗我？玩弄我？

　　现在，我拒绝了大金。
　　下一步该谁出场了？
　　元宝石，还是元珍珠？

　　如果是元珍珠，她会对我说些什么？
　　会直接坦白，还是继续骗我，玩弄我？

　　呵呵，真是太好奇了。

　　游天地抓紧了自行车把手，白皙的手背爆出清晰的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