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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 140 章 ...


  •   慕真见自家夫君的兴奋样,都觉好笑:“好了,说回正题,大殿下当年为何不肯行那齐鸾礼?”

      “啊,是,是要说这个!”戦星流道:“我问过他的,这问题我从小问到大,但他不肯说。大概到了几岁?反正就是他决定回宫和皇上摊牌那年,应该二十吧。十年,他用十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用十年让陛下吃惊。陛下其实后来是退一步的。他给宿恒赐婚,只要宿恒乖乖回去完婚,齐鸾礼的事就既往不咎,他也可以回宫继续做大皇子。可是宿恒,哈哈,指婚的圣旨连下三道,他都没理。最后一次,嘿,陛下要把雍贵王之女明涛涛赐给他。明涛涛唉,辛丰第一美人!多少人寤寐思服、求而不得,赐给他他居然不要,他不要!”

      慕真眯眼,咳了一声。

      戦星流挥了挥手,意思让我说完:“后来陛下实在下不来台,就派我父王围剿他。动真格的围剿哦!五百禁军,围他一个,就为了把他带回宫。这事我父王不肯多说,我知道是因为他觉得没面子,五百禁军都没抓住一个,太好笑了!但后来宿恒还是回了宫,他是和陛下谈条件去的,他跟陛下说,若他可以做到每年攻下一座城池,将之并入辛丰版图,陛下就要答应从此不再染指他的婚事。”

      “那晚我去宫里找他喝酒,宿恒才跟我说心里话。他说他心里有人,所以不能行齐鸾礼,不能接受赐婚。我问他什么人,他说在他梦里。我都惊呆了。我根本不信!他梦里……小时候那个梦吗?可偏偏就是那个梦!他说不止小时候,梦一直在,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我觉得他疯了,我没法理解!栖真,在遇到你之前,我根本没法理解!”

      “谁会从小到大就梦到一个人?谁会把梦当真?可宿恒就当真!陛下让他攻城,兵都不给一个,可他硬气,单枪匹马地去。先是燃伢的照广、聊城,后来是付春的燕台九州、再之后是胥敖的辰江属地、摩新城,大陈的小三江,大三江……陛下不给兵,他就让我帮他组个蹴鞠队,对外只说一百人,其实是五百人的私兵。所有军饷都宿恒自供。五百人里有五十个修行者归我管。而钟雄、倪煌、袁博都是宿恒一手培养起来的将领,尤其钟雄,经过层层选拔,次次历练,最后才做到将军。有了这支队伍里应外合,那几年,宿恒所向披靡,拿城拿到我们自己都不敢置信。啊,说到这个……”戦星流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在你面前炫,因为在大容,你一下灭了我们一百五十个兄弟。”

      慕真明显不知这段,惊呼着看向栖真。

      可她发现后者并无表示,只是坐在那里静听。

      “栖真,你可能会觉得这支军队不过尔尔,但真不是!他们几年里跟着宿恒南征北战,都是老兵。只是在大容时轻敌了,阴沟里翻船。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大容连军队都没有,根本不堪一击,我们所到之处动手都是多余,直到在清音缥缈城,听尚可薪城头抚琴,钟雄入了你的套,才有之后双龙峡失利。你环环缜密,步步攻心。那一场我们后来仔细研究过,钟雄至今耿耿于怀。”

      戦星流道:“反正大容那次是临军的最后一仗,目下这支军队已扩充到三万人,常驻大容,转为守军,以后你回城会看到的。继续说宿恒。哎,我原本以为他要找人的想法不可能实现,茫茫人海,凭一个梦找人?痴人说梦吧!谁知有一年……嗯……大概是拿下辰江属地后,他忽然上了承乾坛,争到太子位,莫名其妙跟我交代遗言后独自入了大荒流,足足两月音讯全无,我们都急疯了。可有一天他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两个人。你可能猜到了,那是刚出大容的容聘和山遥!你知道,宿恒要亲近谁,谁又能设防呢?何况当时才十五岁的容聘。宿恒很快就让容聘完全信任他,之后很长时间,他都把容聘带在身边,即使潜伏攻城,也一直带着他。

      “直到拿下大三江后,宿恒回乾都找我。那次他很郑重,前所未有的郑重。他说他一定要进大容找炼魂鼎,因为炼魂鼎可以帮他寻到梦中人。炼魂鼎!我只在书上看过记载,在辛丰都失传百年了。可他言之凿凿,说容聘跟他说了炼魂鼎就在大容。经过几年观察,他早把容聘一颦一笑摸清,何况把他神识载入体内后,还能看到他的记忆,所以宿恒扮起容聘天衣无缝。他带着我和被替换记忆的山遥回到大容,然后就……遇到了你。”

      “大容这段,栖真你都知道,我不说了吧。”戦星流问。

      栖真摇头:“继续说。”

      戦星流顿了顿,其实也说得意犹未尽,便继续道:“这段……总体来说是天意弄人、阴差阳错!宿恒是为找你去的大容,可你站他面前,他又没认出来。啊,也不能这么说。在他梦中,你是现在这副面容,而那时你还附在沈兰珍身上。”

      “宿恒心心念念的是要把真正的炼魂鼎找回,他以为炼魂鼎能指引他找到梦中人,而这梦中人会出现在大容,所以他一定要把这片土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照原本计划,他只是想取回炼魂鼎消了结界,让钟雄率军占领大容完事了。谁知从取回炼魂鼎到结界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没了神明大宫镇守的蛊毒随海登陆,宿恒不得不亲自处理。而他赶回万丈城时,就见城池尽毁,一团火球正在攻击皇崖塔。他早就把真正的炼魂鼎放入皇崖塔内,所以情急下才一箭射向火球。栖真,那时他真不知道火球里的是沈兰珍。若知道,他绝不可能射出那一箭!”

      戦星流唏嘘道:“可惜大错已铸。沈兰珍死后,他眼睁睁看着你神识离体,被炼魂鼎吸去,幻化成焰。火焰中出现你的身影,我是说你现在的模样。那时宿恒才恍然大悟,才知沈兰珍就是他要找的人,才意识到你的神识就附在她身上。我将血蛊之祸收拢回城,才知他抱着沈兰珍的尸体在太子殿关了三天三夜。我们也不清楚那三天三夜他到底在做什么。但三日后,他把活回来的小包子抱出来,然后亲自把沈兰珍葬在了皇崖塔边。”

      “你没看到他那时的样子……”戦星流顿了很长时间,像在平复情绪:“反正,反正那时我们夜不敢寐,生怕宿恒垮掉。但他没有!我们不知道他凭什么撑下来的。开始几年,我以为他是为了凡心,因为他待凡心比亲子还亲。直到去年我们才知晓真相。宿恒他,他竟以魂饲鼎,用自己的神识给炼魂鼎提供能量,硬生生将你魂飞魄散的神识慢慢拼凑起来。用了整整五年,把他自己熬到油尽灯枯,才换得你的重生。五年里他把神识切割,掰碎,不啻凌迟。所以后几年,为了不让凡心察觉他日渐衰弱之像,赶孩子出去历练。而凡心回宫,宿恒也尽量避开。若避不开,也只推说自己微恙,将他瞒得滴水不漏。”

      “可他一直在安排自己身后事。你回来那日,宿恒就感知到了,只是不知你具体身在大容哪处!他猜你一定会去万丈城找凡心,所以那日后,所有的城关都取消身验,一律放行。宿恒又怕他和凡心在宫中,你进不去,特意带凡心去神龙庙,就祈望你能找来。谢天谢地,你真地去了!”

      “可那一日,你好像一点都不愿见他,而宿恒自知大限将至,只好急中生智,让凡心跟你说要外出历练,而他则借机附在小白身上伴你一路。那日深夜我御剑将小白接回,实在是因为他那口血吐的,把最后的精气都消耗殆尽了。我带他回去时他只剩半条命。可他为了再救你,将那最后半口气化作……啊,后面这些,我之前跟你说过……你都知道了。”

      至此,戦星流有些说不下去,仿佛那些事还历历在目,让人痛心又无力。

      他缓了一下才道:“宿恒今日说你怪他骗你,是,他是骗你太多。他最怕的是你知道他为你做过什么而背负愧疚,所以让我们怎么都要瞒着你。其实他也不明白你是怎么以为他要大婚的,但你既然这么以为了,他只好顺着说。据我所知,宿恒是一直叮嘱袁博等你醒后,尽快带你回大容的。他给你留了十二封信。那些信现下还在我府中,他嘱我每月月首给你寄一封,便能争取一年时间,让你以为他还活着。他想的是你即便对他有几分情,但一年疏离,你再知他死讯,总比你们刚分开便知好太多。他甚至怕你太聪明,嗅到蛛丝马迹来对质,或问起那要完婚的心上人我们无所适从,还一一写下说辞,以备我们不时之需。”

      “栖真,那几日你在府上,我实在应付得焦头烂额。我们是真没想到你竟能把宿恒找出来,还提出要见慕真。我……我和慕真都慌了神,连夜翻宿恒手稿,生怕第二日穿帮。我那时觉得应该是没穿帮的。谁知后来你说走就走,直上驼暮山去了。我想来想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你大概就没信过我们演的这出戏,是不是?”

      他问的是栖真,接腔的却是慕真:“一定是啊,我自己都觉得演得不好。”

      两人时刻注意听者反应,可栖真不知是沉浸在这番叙述里还是怎的,一直没出声。

      戦星流惴惴道:“再之后,就是五天前吧,我去密室看宿恒,他忽然活过来!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入大荒流找你。还好,还好,终于在这里找到你。”他长叹口气:“唉,你俩实在是……今日见他那紧张劲,我就想说,你俩别折腾了好吗?在一起好好过吧,行吗?”

      话落,岸边一时寂静。

      半晌,才听一个声音干脆道。

      “行!”

      慕真抹泪,欢喜拍手:“苦尽甘来!苦尽甘来!以后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故事终于述完,戦星流心里一松,回身搂住慕真肩,看向对面道:“你俩不在一起天理难容!宿恒是个神仙,你也是。过好自己的神仙日子,我们这些凡人看着就心甚慰了。”

      见栖真除了一声“行”,似乎没啥要问,戦星流试探道:“栖真,适才那个问题,我是真好奇,我们一路做了那么多,可曾有过穿帮?你二上驼暮山前到底怎么想?”

      谁知栖真问:“宿恒的事,讲完了?”

      戦星流眨眼:“讲完了啊。”

      栖真道:“他今日带你来,路上是不是耳提面命,让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啊!”戦星流点头。

      栖真道:“可有一桩,世子还没讲。”

      戦星流疑惑:“哪桩?”

      “聂灵鸢。”

      戦星流如遭雷击,待反应过来,你你你你了半天。

      栖真温和道:“慕真演的没问题,只不过我在见她前,已经猜到她可能是假扮的。”

      这下不仅戦星流,连慕真都吃惊。

      “你怎么猜到?”

      栖真道:“世子还记得那日去见慕真前,我央你亭中坐,画过一个表格吗?”

      “记得啊。”

      “我问聂灵鸢知道炼魂鼎的事吗?”栖真道:“当时你回答说‘知道’,后面才改口说‘不知道’。”

      戦星流尴尬笑起来:“这出我记得,栖真别诓我,当时我可没说知道。”

      “你没说全,只冒了一个字,知。”

      戦星流啊一声:“一句口误,又打什么紧?”

      栖真道:“我通篇想问的,也只有这一个问题。”

      戦星流………

      “那我就算说了一个‘知’,又代表什么?”

      “你以为我把表格问完了,正是放松下来时。”栖真道:“此时我忽然问起聂灵鸢,你的第一反应,很大程度就是真相。”

      戦星流惊了:“可这些都是你的推测!”

      “是,所以我回去找灵鸢求证了。”

      “不会吧,她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直白跟我说。”栖真道:“我只是说了一句——凭什么慕真死了,宿恒可以用炼魂鼎把她救回来;子鉴死了,你可以用回生露把他救回来,只有宿恒死了,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话没问题。问题在于既然灵鸢不知道宿恒用炼魂鼎救人,我这般说,她为何没表现出一点惊讶?她还回我,陛下用炼魂鼎救人是他心甘情愿。”

      戦星流诧异地合不拢嘴:“你套她话?”

      “你们严防死守,我不套,又怎知真相?”栖真道:“因为你的反应,我才想到去套灵鸢。若她的身份、麒麟穴都是假的,那黄金哪儿来的?只可能是宿恒留给我的,灵鸢根本就是他的人!他们合演一出绿林大盗的戏码,就为了把财富顺理成章送我。”

      “可、可这不代表慕真一事是假的啊!”戦星流对她见微知著的本事叹为观止,但仍想鸡蛋里挑骨头。

      栖真哼一声,似笑非笑:“宿恒向来一心一意,他用一个麒麟穴表了心意,我既知道了,又怎会再信他有别的心上人?”

      “况且慕真说了一句,宿恒给她留了十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麒麟穴何其贵重,是宿恒全副身家吧。既给了我,又怎会像慕真所说,再给她留什么十辈子的财富?所以,是的,我跨出王府时,已然猜出真相了。”

      “你、你单凭我亭中一字口误,就推出后面所有这些?”

      栖真道:“一个字,够了。”

      戦星流想捶胸顿足:“既然你早知他心上人是你,那你今日这出又是为何?”

      慕真怪自己夫君不解风情,嗔道:“夫妻情趣呢,不懂?”

      栖真原本一直靠着大石,聆听过程没有稍动,此时却站起,到戦星流面前行个大礼。

      他哪敢受,忙扶起:“栖真如此做甚?”

      “世子对宿恒一片赤诚,经年维护帮衬,栖真真心感激。”她郑重道:“可下次,若他还要你们联手骗我,请直接拒绝!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承受得起风雨。经此一事你也看到,我多少有些护着他的能力!宿恒心思重,不让他明了我的态度,将来他遇事还是照旧。”

      换句话说,今日不凶他一凶,怎么改变他的思维模式?人舍身相救,她愿用一辈子来报,可他至死不认爱,她无法接受。

      栖真心里狠狠喟叹,很想说星流啊,你可知为着你们联手欺骗,差一点我就来不及救人。

      只剩最后七十二小时!

      若她没发现珠子,没赶去乾都,没找到密室,没质疑灵鸢……若她对他们的故事全盘接受,任何一个环节延误哪怕一点,最后,她都可能来不及救回风宿恒。

      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才让她抱愧终生!

      可真相说出来太伤人,为着他们对宿恒的赤诚,为宿恒那片感天动地的心意,这些秘密她会烂在肚子里。

      戦星流受的打击确实有点大,回山巅时拍了拍风宿恒的肩,哑口无言,临走前对他耳语:“千万记着,别再动心思骗你媳妇儿,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有!”

      言尽于此,挥挥袖带慕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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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是一篇没人看也必须写完的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单机写,但这个故事,我非要让它完整地存在于世。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