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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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像被拆散又重组，栖真忍着剧烈的耳鸣，晕乎乎睁眼，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周遭环境太熟悉了，她真地回来了！
这是她在现代的卧室！
栖真惊跳起来，看了一眼床头钟。
12:23。
现在是中午12:23。
栖真蹦下床，冲进三楼尽头的书房。开电脑，输入开机密码99883，windows界面出现在屏幕上。她附身点开浏览器，输入关键词：东圾岛船票。
还好！今天16:30还有一班船，最后两个位子。
栖真急速下单，听到电脑叮咚一声，是确认出票的提示。
她松了口气，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船，如果买不到票，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在八小时内赶到东圾！
栖真取出抽屉里的手机，果然没电了，充上，在电脑打开地图，搜了下从家到渡口的距离。
开车要1小时49分钟。
不堵的话，时间还充裕！
栖真在抽屉里找出身份证，一面脱衣，一面奔回卧室。
她本体回来，一身古装，不换衣服根本走不出去。栖真跑进卧室的衣帽间，拽出柜子最下层的登山包，把脱下来的古装塞进去，身份证放到包中内袋。然后打开衣橱，换上长袖黑T和牛仔裤，外面套上冲锋衣。
岛上温差大，晚上还是挺冷的。
背上包就要下楼，一转头，瞥见刚才躺过的大床，栖真愣了一下。
刚才全幅心思不在，根本没察觉异样。
她的席梦思怎么不见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的护理床，她刚才就在这张床上醒来。
什么情况？
栖真疑惑着三步并两步下楼去。
小包子学校搞植树节，买的铁铲还在工具房，拉门一看果然在。
再找一圈，榔头、锤子、扳手、手电筒、电池……所有能想到的工具都挖出来，一骨碌塞进包。又取一打口罩和厚实的白纱手套塞进包的夹层。别人盗墓是不是准备这些她不知道，但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今晚要做的事，这些工具必不可少！
然后她只身跑回楼上书房，发现手机已经能开机了，立马开APP叫出租。
也许是要去的码头太远，她住的永嘉路又在地广人稀的别墅区，一时没人接单。
栖真考虑一秒，自己开车还是继续叫车？最终还是决定刷新界面重新下单。她不想把精力浪费在驾驶上。
等待接单的页面在读秒，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钥匙扣大小的移动硬盘，插到台式机usb接口上，打开D盘。
这时手机叮咚，接单了！
栖真瞄一眼，四公里，十三分钟到。
她手下不停，选取文件夹，将内容拷进硬盘。无数信息像和出租抢时间，飞速存储进去。
不一会儿手机提示车到了，她拔出硬盘奔下楼。
上次去东圾，码头还在翻修，停车场不对外开放。她带小包子自驾，最后堵在码头两公里外，挪了四十分钟才将车子停进码头附近的办公楼停车场。几年了，码头应该早修好了！栖真上车打开地图想看实时路况，发现一离开家中wifi手机就没了移动信号。
好在老天帮忙，一路不堵，抵达目的地时才14:43。
背上登山包，栖真飞跑进码头大厅，和工作人员确认开船时间。
东海时常有风浪，误点很常见。但今天天气好，工作人员确认不会误点，提前十五分钟刷身份证入闸就行。
栖真松了口气，身体有点软，回头看了眼候船大厅的空椅子。
工作日的下午，等船的人不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出去。比起坐在大厅等，她更想出去走走。
太阳白花花照着大地，外面是鲜活的，人来人往，车流如织，路边站着两个倒卖船票的黄牛大妈，正用沪语和路人讨价还价；对面食品店门口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茶叶蛋、饮料、雨披”的人工录音，效果兹哩兹哩。远处，一辆小奥拓追尾奥迪，奥迪车主下车骂三门，吓得小奥拓打电话报警……
这一刻，栖真的思绪终于从救人的念头里暂时脱离，体会到一个事实——
她回来了！
回到属于她的时代！
走在路上，她热切地看着街道、公交车、行人、商店……过去习以为常的场景，如今都是别样滋味。而行色匆匆的路人又怎会察觉这个擦肩而过的女子究竟花了多大力气重回此间，成为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员，而今晚她又将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栖真红了眼眶，在艳阳下抬头，努力将热意憋回去，只把平常的街景看了又看。
视线扫过，街对角墙上一幅巨大的广告一下吸引她的注意。
老天啊！
栖真呆若木鸡地看着那副广告，不敢置信地走向路口。等绿灯时，惊慌地掏出手机。
手机主界面只显示时间，没有年份。栖真点进日历APP，看清左上角映入眼帘的红字。
2027年3月。
2027年？？！！
小包子从天台掉下去的那一年，她不可能记错！
明明是2022年！
重离说可以将她送回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地点，她一直以为是2022年的某一天。
但现在手机显示，2027年！
栖真怕日历APP设置出错，下意识想开搜索引擎，又想到现在手机不能上网。
绿灯亮起，她奔过马路，到广告牌前站定。
这幅广告很吸睛。
背景是暮色的天空，悠然的草原，前身是身着劲挑服饰的各种虚拟人物，俊男美女，飞扬跳脱。
广告下三分之一处，横亘着凛冽的花体大字：两亿玩家的选择，天宫终极版。
底边上写着一行字：“挑战自我，尽在俘心网吧，左转100米”，旁边配了一个红色的直角指路箭头。
栖真看了眼手机，15:03。
还有时间。
快速转过街角，找到网吧，登记完身份证，要了一个无烟包厢。
开机，果然，天宫图标就在桌面一众图标内。
栖真颤抖着点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开场动画跑得很顺畅，一眼望不到头的苍茫草原、充塞光速车和海边摩天轮的未来城市、绿油葳蕤的森林城堡、海水温柔拍打沙滩极具诗意的月亮湾……当初她跟蒙幻坚决要求保留的画面一幅不拉，果然都在！
开场动画放完，雄浑悲怆的BGM响起，屏幕上出现菜单界面。
膝盖上湿了一大片，栖真抹了把脸，点开版本说明。
第一行写着：“2023年12月，天宫V1上线”。
快速将鼠标往下拖，看向最后。
“2026年12月，天宫PC终极版上线。”
栖真瞥眼电脑状态栏，2027年3月6日。
所以手机没有出错！
现在，此刻，她所处的时间，真的是2027年，而非记忆中的2022年。
所以她离开时天宫还没有内测，而如今，都更新到终极版了。
栖真拽紧拳头又放开，为这辈子还能亲眼见到运营中的天宫感恩上苍，又为错过V1到终极版间所有的更新失落遗憾。
这感觉与第二次同小包子重逢异曲同工。
不知不觉嗖一下，孩子就长大了；天宫对她来说也是十月怀胎，“孩子”落地都没见到，嗖一下，就“终极”了。
她回到菜单界面，在一溜角色中选了人类，注册一个新的游戏人物，起名“公主”。
随着读条，屏幕上出现一个窄小的暗黑洞穴。
身穿简略白色长袍的公主从洞中醒来，走出去。
洞穴外的大草原明亮生动。小到一条溪流，大到背景里的群山，天际飞过的雁阵，静谧动人的夕阳………都细节满满。组合在一起，宛若壮丽的人间仙境。
所有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出现在她梦里的场景。
公主在草原上捡到一根枯枝，摘了一朵白花，栖真打开装备包，点枯枝和白花，公主的腰上出现枯枝的腰链，鬓边别上美丽的白花，风吹起她一头墨黑的及腰长发。
栖真知道只要公主探索这片草原，就能在草原边上的树林前找到隐语者，接到游戏任务，开始这个角色在游戏中的成长。
而与拥有对环境超强破坏力的人类类似的其他角色，如拥有矫健身手的精灵、可以驭百兽的禽人、具备敏锐洞察力的龙族，也会分别在绿野莽莽的丛林、宫殿栉比的仙境、霓虹林立的海底诞生，在各自的栖息地长大，最后汇聚到疆域更广的地图上，共抗侵略。在终极副本中，各种族将一起对敌天宫大BOSS吞噬者。
那是她写的脚本！
人类是拥有神识的种族，可以将搜集到的神识融合，转换成火元素释放……当然，这些技能会随着游戏的展开、人物的成长而获得。现在，公主只是一个刚刚诞生的角色，脆如婴儿，什么都做不了。
公主的确在树林边缘找到了隐语者，隐语者的脑袋被灰色斗篷覆盖，只露出半张脸。若公主完成第一个任务，隐语者就会揭开斗篷，露出真容，和公主热情对话，推动剧情发展。
那真容，是照着蒙幻的长相制作的。
谁让他和窦诗吵架？
得罪CG大主管，就别怪自己的脸为何出现在这个阳奉阴违的NPC身上。
栖真没有让公主和隐语者开启对话，她返回大草原，跳回隆起的礁岩上，后方是她休养生息的洞穴。但她没有进洞，而是往前走。前方是伸展出去孤悬的岩石，公主在悬石边坐下。
悠扬的BGM在耳边回荡，公主静静坐着，任由阳光敷身，微风拂面。她闭上眼，精致艳丽的面容无比平静，全身心沉浸在这个世界。这里有效法自然的草叶，有清新通透的空气，有远离阴霾的蓝天。
栖真目视屏幕，也静静坐着。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瞬间，她好像也跟着公主进入那个世界，呼吸着她呼吸的空气，感受着她感受的草叶。长久被梦境捆缚住的感觉渐渐远去，她的心脱离出来，终于可以安于现在。
栖真忽然想起什么，轻点鼠标。
公主起身，往后退开几步，视野变成从上往下的俯瞰。
呵，岩石上果然有白色线条，像砺石刻出来的，柴火棒式的人体图。
一个大人拍着一个孩子的头。
极简风。
都是小细节，不仔细看根本不会被玩家察觉。
但栖真看到时，眼睛笑弯，心里涌起一股甜蜜。
果然，那些莫名出现在梦中的画面，她说不出理由又坚持必须做到游戏里的细节，他们都帮她做到了。
栖真看了眼时间，15:46。
退出游戏，回到菜单界面，点开留言板，打下这样一段话：
易郄、窦诗、蒙幻：谢谢你们的坚持！谢谢你们把天宫做出来，让它完美地呈现在玩家面前，让它成为我的救赎！这世上总有人不告而别，但请相信，他们就活在你们看不见的世界，和爱的人团聚，幸福、知足。天宫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你们也是！愿我们永远拥抱希望，热爱人间！
点发送，彻底退出天宫。
用手机连上网吧wifi，给手机充值。栖真重新打开台机浏览器，搜新闻。
“天宫游戏创始人从天台跌落，医生诊断或成植物人，其子失踪。”
“卧床五年植物人离奇失踪，天宫游戏创始人再陷神秘奇迹。”
搜关键词“天宫游戏”，2022年前的通稿都是溢美之词，聚焦在公司披荆斩棘拿到蓝衫风投，证明其强大的募资能力。2022年后，新闻基本集中在天宫游戏创始人发生的意外上，栖真甚至在报道里看到了事发地点——她家天台的照片。
原来她在这个世界是被这样盖棺定论的……摔成植物人，昏迷五年，不久前又神秘失踪。
很奇怪，风宿恒以魂伺鼎把她救回，五年后她以本体回大容，可是那一刻，她的身体明明是小包子摔下天台前的她啊！
那她又是怎么在现实世界做了五年植物人的？
栖真吞咽，忽然想到家里电源、wifi仍然畅通，而她的king size则变成了护理床。所以五年植物人她应该是在家度过的，估计是请人看护加上门医疗服务。
问题是，谁在帮她打理这些身后事呢？
一个名字徒然从脑海里冒出来。
她在这个世界羁绊原本就不多，信赖的、可靠的，从工作转为朋友的就更少。
栖真调出这人微信。
五年了，头像都没变过，还是那张坐在沙滩椅上回头的照片。
翻开他朋友圈快速浏览，一如既往单调，要么是转发与天宫相关的通稿，要么是公司招聘信息。
其中引起栖真注意的，是他转发的2027年1月底的一则消息，标题：天宫元宇宙版将于4月上市！
点开，大意是说蓝衫风投D轮注资四个亿，助力天宫更新为全息元宇宙版，只要戴上游戏头盔，就可以游戏人物进入真实的天宫世界。
哇塞！
2021年被称为元宇宙元年，很多东西还停留在概念，没想到六年后真正的全息元宇宙游戏都要上市了！
栖真兴奋起来，可一想到自己注定看不到这个版本了，又开始抓心挠肺。
继续往下翻朋友圈，终于在2026年12月翻到一张私照。
一个人影在办公室，正给窗台上一盆植物浇水。白瓷的盆里，奶黄色的花开得正旺。
配文：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现。
她的水果月季都被他养得那么好了！
栖真又看了眼时间，退了机子回到码头，顺利登船。
客船分两层，上仓坐票，下仓卧铺。她的票在下仓，一个角落里的铺位。
栖真放好包，上甲板在船上的小柜台买了盒饼干和矿泉水，站在甲板上一面吃一面看船准点出航，然后回到舱底，合衣靠在床头。
至此计划还算顺利，但栖真知道真正困难的在后面。
航程两个小时，抵达东圾都要18:30了，20:23时空之门就会打开。换句话说，满打满算她只有两个小时，要一路从码头跑到后山，然后……掘出骨灰。
栖真吁了口气。
这一刻之前，她脑子被重离、穿越、回归、天宫充斥，根本来不及去想盗墓这件事到底有多惊世骇俗，又多违法缺德！
虽然她从没和那人见过面，但他毕竟提供了一颗精子，是凡心真正意义上的生父。只因他是风宿恒的转世就该被刨坟吗？
栖真狠狠掐着合谷……今日因着离奇的际遇，凭着那点自以为滔天的爱意，她抛弃道德，枉顾人伦，再惊世骇俗的事，都不得不做一做。
周围乘客都在休息，舱内很安静，耳边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涛声。船体随着入暮的海浪轻微起伏，安抚着她焦虑的心，也放松了她的神经。
栖真眼皮渐沉，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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