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摸摸你的翅膀吗》黎和里

15、第 15 章

　　林可告诉格莉尼丝，今天是祭祀日，按谷宁镇的规定，所有的工作都会暂停。如果在她的世界，这应该叫做法定节假日。

　　镇里的店铺都关门了，勒塞管理的图书馆也会闭馆。
　　没什么地方可去的，只能待在家里。

　　“我记得林可告诉过我，你是这里的护林员。”格莉尼丝坐在床上，双腿蜷起，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可，“护林员平时都是做什么的？”

　　林可拿着昨晚没吃完的硬面包，正思考从哪里下口：“大概就是每天去山上跑一跑。”

　　有人就抓回来，没人就当散步。

　　格莉尼丝朝她伸手。

　　林可不解，但还是把手上唯一的东西——那块少了半边身子的面包递了过去。

　　“你一个人吗？”格莉尼丝指尖亮起。

　　隔着五公分的距离，林可感觉到手中的面包变热了。
　　两三秒后，格莉尼丝收回手。

　　“对。”林可点头，眼中藏不住兴奋，“哇！这是魔法吧！能把面包变热的魔法？！”

　　得到她回答的格莉尼丝皱眉：“虽然这是你的工作，但那座山可能比你想象中危险。”

　　林可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面包第一次这么软，虽然干巴了一点，但是比之前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太感动了，有生之年居然能在谷宁吃到正常的面包。

　　林可思绪跑飞。

　　至于格莉尼丝刚才的疑虑，她其实也清楚。
　　那天勒塞的惨状她没有忘记。

　　而在山里找到格莉尼丝的时候，她的身上也有很多伤。
　　虽然那不一定是由这座山造成的，但是如果不是这里，她不会伤得那么严重。

　　“这也没办法。”林可嚼着面包，一种被她刻意忽视的恐惧迟来地浮现，“我在镇上唯一能做的工作就是这个了。”

　　“为什么？”

　　“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是学林业的，这是中国学生血脉里的就业舒适区。
　　况且学都学了，不干这个岂不是很亏！

　　不过肯定不能这么解释。
　　林可陷入了沉思。

　　工作这事由别人问起来当然没什么问题，比如质疑她能力的旦特，看不起人的娜克拉。
　　这两人都多多少少表现出过对她工作的不看好。

　　但林可也不介意，最多私下里朝他俩呸呸。然后转头忘掉这事。

　　但不应该是格莉尼丝来问。

　　林可觉得奇怪，格莉尼丝虽然会帮助别人，但她本质上并不算是一个心善的人。她的边界感比一般人更强，独立得说得上孤僻，不太可能多管闲事。

　　哈哈，总不可能是格莉尼丝对她产生了多余的感情吧？
　　林可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她咽下面包，把对旦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因为我之前做过这种护林员，在谷宁镇能找到工作不容易，我又不会打猎，人生地不熟的。护林员是最适合的工作了。”

　　“原来是这样。”格莉尼丝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沉默相对，林可三下五除二地吃干净面包，拍拍手，已经忘记了刚才小小的不快。

　　她不怎么记仇，小情绪已经和面包一起吃掉了。再说，格莉尼丝并没有说什么，很正常的询问。

　　是她自己起了情绪而已。

　　“我打算把制服洗一下。”林可对格莉尼丝说，“你的衣服需要我帮忙吗？”

　　“没关系的，我已经弄干净了。”

　　“好。”

　　林可给自己充好电，振作精神去处理家务。

　　她搬出木盆，又去屋后的井里打水。今天的天气比林可想象中的要好。
　　本来以为在祭祀日当天会有什么电闪雷鸣奇异天象，这不什么都没发生嘛。

　　娜克拉还把这件事说得那么恐怖。

　　在接任护林员工作后，艾秋南就送了她一套制服，后来艾秋南还以别的理由给了林可一双鞋，说什么感谢她日常的工作。

　　但林可知道，艾秋南只是单纯在对自己好。这两天镇里祭祀，她都没怎么见到艾秋南。
　　有点想魔族妈妈了。

　　今天刚好是她来到谷宁镇的第三个月。

　　开始工作的时候，旦特要她到自己这里拿工资，林可问他，如果你离开谷宁回遗迹海去了，我又该找谁？
　　旦特不屑一顾：“那你就打白工吧。”
　　林可说他又在讲反话，但旦特哪里会在乎。

　　等护林员工作走上正轨，她也和这几个人（魔）混熟了。
　　林可用工资添了点衣服和床品，也多买了一套软乎的被褥，谷宁镇缺食物，她只能抱着硬邦邦的面包啃。
　　面包真的很难吃，和自己记忆中松软带麦香的吐司不一样，这里的面包就是单纯的石头。

　　还是非常难吃的石头。

　　屋子旁边立着两根木杆，用绳子牵了线，林可洗好衣服，拧干，就晾在这里。
　　她动作不慢，格莉尼丝在二楼的窗户看着她，这个位置刚好能望见对方。

　　白色的羽翼在她身后伸展，或许是因为林可不在屋里了，格莉尼丝才把翅膀打开。
　　她靠着窗台，过于大的翅膀把她的躯干衬得有些小。

　　林可想起昨晚上格莉尼丝受伤的样子，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格莉尼丝歪了歪脑袋。她的翅膀探出窗外，像人类挥手一样，朝林可打招呼。

　　林可嘴角上扬：“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格莉尼丝点头。

　　林可没用多大的声音，她其实有点坏心思，格莉尼丝说自己听力不错，她想起起来了，就想测试一下。
　　看来格莉尼丝真的能听见。

　　这种感觉很奇妙，继魔法和兽角之后，终于又有别的东西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异世界。

　　林可晾完衣服，发现格莉尼丝正盯着西面的采木厂看。
　　又过了一会儿，格莉尼丝就不见了。

　　林可想着她大概不会迷路，也不着急找人，收拾起家里的食材，开始准备晚饭。

　　有翼族虽然和天使是一类，但他们也是需要进食的，果蔬肉蛋都吃，而且食量不小。

　　在小说后期，飞飞球已经不再描述格莉尼丝如何吃饭、生活，但在林可看来，这和辟谷没什么区别。

　　况且，她在异世界没有任何烹饪经验，已经被艾秋南养废了。

　　林可非常头疼菜谱，现在也没法直接去问消失的格莉尼丝，你喜欢吃什么。凭借大学生残缺的记忆，她只想起来格莉尼丝不喜欢一种水果。

　　但！是！
　　谷宁镇根本没有那种水果！她连避雷都没有办法！
　　一身牛劲无处使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不过，比食谱更令她担忧的是格莉尼丝的去向。虽然她单方面对格莉尼丝非常熟悉了，但是真的说起来，她们才认识了不到一天。

　　这种感觉让林可很矛盾，不好受。
　　还好，在夜幕降临之前，格莉尼丝回来了。

　　她带回了一个布囊，里面装着种类丰富的不知名果实。

　　“你说镇上的店铺都没有开门，我就去了一下附近。”格莉尼丝把果子摆出来，她告诉林可，其中的几样用火焰烤熟之后会很好吃，还有几样是能够生吃做成沙拉的。

　　“非必要情况下，我没有办法猎杀动物的习惯，”格莉尼丝眼中带着歉意，“如果你喜欢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林可：“……”
　　她想起了艾秋南口中杀戮成性的肉铺老板，此时的格莉尼丝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首先，她不是说格莉尼丝是圣母，其次，她不觉得格莉尼丝是圣母有什么不对，当然，格莉尼丝是一款她的圣母！

　　天使啊！这就是真正的天使啊！

　　林可本来还想问她怎么认识这么多可食水果，刚要说出口，她猛地意识到格莉尼丝是半弃养的翼族。

　　最后的良知让林可闭上嘴，好好享用对方带回来的食物。
　　格莉尼丝说得对，火烤过的红栗果真的很好吃，和烤红薯相比毫不逊色，还多了一丝入味的焦糖香，壳是硬的，用刀一砍就开。

　　圆不溜秋的果子就这么被分成两半，墨绿色带裂纹的果壳成为了果肉的餐盘，里面焦红色的果肉纹理紧实又清晰，撕开就像肉干，还带着点嚼劲。

　　如果加水去煮，它的口感就无比接近烤过的红薯。
　　而另一种果的汁液加上盐，搅拌至乳化后，就能作为蘸酱食用。这种酱是甜的，奶香味中带点辛辣，用盐调味之后尝起来像是加入温和版芥末的咸奶酪。

　　林可原本以为自己接受不了，但是这玩意儿抹在面包上着实很好吃。

　　格莉尼丝还告诉她，在王国的另外一片森林中，还有一种生长在湖泊里的蚌，这种蚌类数量很多，肉非常紧实，所以是当地居民的主要食物来源。

　　将它们连壳扔进锅中烹煮，再加上这种果子的汁液，爽滑鲜美，口感和滋味都非常棒。

　　林可已经馋得不行了。
　　她一边流泪，一边听格莉尼丝牌广播，硬生生有了一种异世界旅行的感觉。

　　生存节目爆改地下城美食。
　　受伤的只有过去两个月的她的胃。

　　还好，林可不忘本，她没有忘记喂养她两个月的魔族母亲。
　　艾秋南的手艺也是很好的，比她自己要好太多。

　　只是格莉尼丝带来的东西太好吃了，她可能要小小地叛变一下。

　　这不是艾秋南的问题，绝对不是。
　　也没有格莉尼丝的声音很下饭的原因，绝对没有。

　　林可几度重建自己的心理，然后美美享用晚餐。

　　夜晚，她洗漱完，和格莉尼斯道晚安。
　　“明天就是神降日了。”林可小声说，“最后一天神降日，明天过后我就得继续巡山了。到时候也能去镇上逛逛。格莉尼丝？”

　　格莉尼丝睡在她旁边的另一张床上，翅膀安分地收在身后。
　　她发出一声小小的回应，带着轻柔的鼻音。

　　“你会离开这里吗。”林可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