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瑜往事录》千乘客

34、第 34 章

　　常书瑜在宁城只待了四天，等到囡囡确认是可以脱离危险了才坐上重新返回沪城的火车。

　　这期间她见了特意来表达感谢的徐家老爷子，除了报销那两万三千大洋，徐家本打算再送一个铺子对常书瑜表示感谢，但常书瑜很痛快就收下了，但转手就让人划入小囡囡名下。

　　“别的事我都可以收，这种礼我收下觉得恶心。”在常先生面前常书瑜一点也不掩藏对徐家的厌恶，说到底还是他们家教有问题，才养出那种又蠢又毒的混账儿子。

　　没错，她就是迁怒。

　　对此常先生也没话说，他心里难道就不生徐家气吗？

　　再说小女儿对兄弟姐妹如此关心体谅，懵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他这个当爹的偷着乐还来不及，更不会真介意女儿不给徐家好脸色。

　　“家里有我呢，学校已经开学，你抓紧回去吧。”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不能真放任事情到不能收场的地步，所以这小祖宗还是先送回沪城比较好。

　　“爹，我总觉得囡囡受伤这件事不太对劲。”临走前常书瑜还是把她这几天从三小姐那边听到的完整版事件做了复盘。

　　三小姐夫妻关系冷淡又不是一天两天，可徐宝宗对三小姐表面还是维持着面子情，毕竟常家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敢随便动手，别说常先生不答应，就是大少爷知道了回家也饶不了徐宝宗，三小姐可是他同胞妹子。

　　但那一日三小姐回忆说，一大早徐宝宗突然就进门暴跳如雷发脾气说三小姐要害死他儿子，三小姐让人去请徐家老爷太太过来，结果他就要推搡三小姐，囡囡吓坏了就跑过去咬了徐宝宗一口，这才触怒他被踢了一脚。

　　问题是之前那小妾隔三差五也没少作妖，徐宝宗以前却没那么大反应。

　　后面徐家也说，徐宝宗那个儿子只是普通拉肚子，小妾借题发挥哭诉了一下，但压根就没出什么大事，所以他为啥那么暴怒？

　　这种戏码在徐家都算是日常，徐宝宗也不是多有父爱的人啊。

　　“徐宝宗自己说是喝了酒发昏，所以没控制好脾气。”说实话常先生也不信这是实情，因为他知道三女婿耍酒疯是什么样，那是见人就要亲却不打人的。

　　“徐家祖上没什么疯病吧？”常书瑜听三小姐回忆的那些情节，可不像正常人得表现，状若癫狂喊打喊杀，这有点像疯子才对。

　　“瞎说什么，徐家祖祖辈辈咱们家都知道，真有毛病我能不知道？再说囡囡还是徐家的孩子，这是能随便说得？”真要被人怀疑有疯病，那最倒霉的就是囡囡。

　　“既然没病也不是耍酒疯，那他是怎么了？总不能是……”常书瑜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好起来，“爹，出事到现在你见过徐宝宗吗？”

　　“老徐说他被打狠了，在屋子里养伤，我才懒得看他们家演戏。”

　　“还是去看看吧。”常书瑜冷笑道，“人家公公婆婆都表态要给我三姐姐做主，您这岳父是不是也得去看看女婿，既然伤了那就带着大夫去看看。”

　　很多事常先生从来是一点就透的，常书瑜说要这番话，他就听出来了画外音，而后脸色被气得涨红道：“他要是真碰了那东西，那就是自己找死！”

　　徐老爷的亲弟弟当年就是利用徐家货船偷偷贩运大烟被他们亲爹知道后活活打死了。

　　徐老爷的爹现在可还活着呢！

　　“别的事他们可能会娇惯，但徐家的家风家训容不得这种事。”

　　身为宁城人没人不知道徐家当年那事儿，所以常书瑜也只是突然有这个猜测，并不很有把握。

　　可话说回来，万一呢？

　　万一徐宝宗就是活腻了敢去坏了徐家规矩偷偷吸了那玩意儿，他那脑子和品性谁敢给他担保？

　　常先生想明白这些后脸色铁青，而后立刻唤人过来准备出门。

　　“爹，等囡囡出院您记得安排三姐姐带囡囡去沪城复查～”看着亲爹气急败坏的模样，常书瑜却突然一下明朗了很多。

　　如果真要离婚了，那徐宝宗抽大烟这事儿或许有比没有更好！

　　反正烂人也不怕再多一点烂事儿，可如果他失去了徐家继承人的位置，那常先生还需要留下这个女婿吗？

　　不过常书瑜也清楚这事儿不能胡来，手伸得太长反而会弄巧成拙。

　　祝掌柜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看样子也是拖不下去了。

　　沪城

　　正月十五，傅氏电影公司正式上映了一部新片《茉莉小姐》，这部电影原本应该是春节上映的，但因为前些日子傅氏电影公司内部一些事情，就导致这部电影一再被推迟上映。

　　作为《茉莉小姐》的投资方，丽人服饰当然很不满意，可对于傅氏差点易主的事常书瑜和王令仪也无能为力，好在最后傅家的家族内斗问题还算和平解决，没让他们这笔投资真打了水漂。

　　然而王令仪在金陵脱不开身，常书瑜此时正在火车上，所以让祝掌柜在每个傅氏影院都送了两个花篮，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等到常书瑜再次踏入沪城，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这部电影的消息。

　　“《茉莉小姐》上了好几个头版，甚至洋人的报纸都登了它的消息。”负责过来接人的服装厂刚招聘不久的文秘上来就汇报了老板前天在电话里特意嘱咐关注的事交代了一下。

　　“你看了吗？”

　　“看了，这电影是真好看，尤其白露露穿您设计的衣服一出来，整个电影院都是吸气声，昨晚我又跑去看了一场，效果比咱们自己包场还夸张，电影散场了还舍不得离开。”

　　因为丽人服饰有包场三天，所以丽人服饰无论是店里还是厂里员工都有福利票，不过刘照这个文秘比较周全，担心员工反应不够乐观又特意去多看了一场。

　　“很好，可以让店里开始配合电影的服饰一起宣传起来了。”常书瑜就没想过这电影能不火的情况，就她准备那拍摄现场和服化道具，绝对吊打此时全世界九成九电影质量。

　　而电影的题材也是此时比较热的女性悲剧，她当时陪着拍电影时就觉得这时候的人肯定会喜欢，最起码王令仪听了故事大概就已经眼泪汪汪了。

　　这部电影后面还要在其他大城市上映，金陵那边的分店大约是不用愁业绩了。

　　“祝掌柜今跟我说，昨天傍晚有几位黄金客户打电话询问过电影里那几套礼服是不是咱们丽人服饰设计的，如果工艺有保证她们打算要订做礼服。”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如今丽人服饰中端服装并不缺业绩，但怎么打开高端定制礼服却是一个大问题。

　　没做过的事情说品质是没用的，而且此时沪城老牌高端服饰品质就没一个不好的。

　　所幸常书瑜要拼的是设计时尚度，这一点整个沪城的裁缝们捆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这一回她已经搜罗了几位老手艺人带着徒弟出山，品质上也不会输任何人。

　　“万事俱备，东风亦来。”远在金陵的王令仪接到这个消息，只觉肩上担子松快了不少。

　　丽人服饰的私人定制业务有好几个类别，晚礼服是最贵的也是最难订购的，只有黄金会员才能下单，普通社交场合需要服饰分了洋装和新中式业务，这个只要是白银会员及以上便可下单。

　　这不是常书瑜故意饥饿营销，而是正式礼服制作与设计都要很长时间，接多了就算她能出图，以目前她手里老师傅的人数也做不完。

　　“御用技艺”这个口号丽人服饰既然敢打出去，那就不能自己砸了招牌。

　　“还是缺人啊。”她还打算接其他城市的名流家族的订单，这可都是钱。

　　好在王令仪去金陵也没闲着，等到二月初就又送来六位拥有家传技艺的老师傅过来。

　　一时间以沪城为中心辐射到周围几个城市都开始流行起去沪城丽人服饰订做礼服的新潮流。

　　尤其是在常书瑜亲自给自己同学堂姐设计了一款婚纱还人情后，整个沪城的名流圈子就疯了。

　　“书瑜你和令仪可时害苦我了。”甚至白马先生都打来电话“诉苦”，“我们家那些亲戚找不到她，全都跑我和太太这里打听能不能在你那里排排号，这几天我家电话全是接的这种。”

　　“我这边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您亲戚要是不嫌弃，可以先来选一下款式，要是能等的话，最晚明年夏天就能拿到。”常书瑜最近正在考虑培养设计师助理，真是忙到脚后跟打后脑勺。

　　“嘿，真这么满啊。”白马先生原本还以为有些夸张，但他了解常书瑜的性格在他面前犯不上说假话，反正他又不会说出去。

　　原本他家女儿生日她还想也去凑热闹，给女儿也订一款礼服，算支持侄女生意，这下倒不好开口了。

　　“对了，令朝姐姐的生日礼服您家婶婶已经打了招呼，看哪天有空我派人去府上给她量一下尺寸？”

　　王令朝生日是九月初，距离此时还有大半年，可除了量身裁体还要选设计，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定好的，挑剔的客人能改七八回，所以时间只能说刚刚好。

　　白马先生：我夫人果然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