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浅》拾清茶

1、惨剧

　　“陛下，南浔的军队已陈兵徊河，以他军破竹之势，不日将抵达我国最后一道防线——金水城。如今，必须派遣援兵回护金水城，若此城被破，我支祁便如困兽犹斗，百不当一啊。”太尉陆炎多次上书未果，只得恳切单膝跪于朝政殿进言。
　　一边的礼部侍郎站出指责，“陆大人，你这话可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陆炎懒得理这群目光短浅的鼠辈，“请陛下明鉴。”
　　昭王宁梓尧坐于堂上，手臂弯曲撑着额头，眉头紧锁，双眼闭着，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睁开那双名动楚京的眼眸，盯着跪在殿上，言辞凿凿的太尉大人、满脸怒气的礼部侍郎和一言不吭的其余大臣，“陆卿，请起。你的话，孤会着重考虑。孤乏了，马师留下，其余无事便退下吧。”
　　陆炎没再说话，表情虽未有变化，可心里愤慨过后，唯余失望——我们这位君主不知从何开始变得如此不堪大任，也或许他本就如此，支祁终将亡矣。
　　身为帝师的马贤和宁梓尧在后寝对弈，棋局貌似僵持不下。
　　“马师，依你所见，如今与南浔的战役，我们胜算几成”，宁梓尧落下黑子，眉毛上扬，“孤赢了。”
　　马贤对这场棋的输赢了然于心，并不意外，恭维道:“陛下天资卓绝，输于陛下是必然。”
　　...贤字被此人取于名字，莫过于最大的讽刺...
　　昭王冷笑，猛地一把将下完的棋局打乱，看着眼前这身居高位八年，却徒有其表的臣子，脸部僵硬，“是嘛？愿如马师所言。”
　　语毕，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宁梓尧挥手表意，“今日就到此。”
　　马贤说不上有多大的诗词文章才华保他坐上如今的位置，只不过他为人圆滑又诡计多端，以当初绍阳将军府之事作为敲门砖，连上了当初被打压的三皇子宁梓尧，二人联手密谋，一个登顶大宝成为支祁君王，一个荣华加身位于众臣之首。
　　然而，成就大业的过程并不好看，一个君王容忍自己的黑点被他人知晓且此人仍尚存于世，靠得不是君王的宽宏，而是臣子的威风。
　　马贤足够有谋略和手段，八年间不断拉拢人马，使得纵然自己一手扶上去的君王想要除了自己，也只能行个开始而疾疾无终。
　　马贤内心哂之，表情漠然，行退礼，“臣告退。”
　　还没踏出殿门，一只脚悬与槛上又被叫住问了一句——先生，可否还记得郑氏。
　　‘先生’二字使内心巍峨不动的帝师终于有了一丝慌乱，虽然这丝慌乱浅的他人不易察觉。
　　抬脚收回，没有转身，背对着君王，“既然陛下喊出这声先生，那臣就斗胆唤陛下一声宁贤契。与其问我记得与否，不如自问。当年郑氏一门的血案到底如何，宁贤契不是比我这个先生更明白?陛下，午夜梦回，您是否想起过郑氏小女呢？”
　　说完，马贤眼神凌厉，转身向昭王行礼便离开了后寝。
　　宁梓尧拳头紧握，眉头一皱，眼光如刺目送他的‘先生’离开，“郑氏小女...郑..浅”，他牙关艰难冒出这几个字，思绪飘远，陷入了回忆。
　　悬崖上，一女子手握利剑，脸上身上沾满血迹，仇视地盯着站在面前一群人中间的男子。
　　“宁梓尧，我好恨。我郑浅自以为聪明一世，到头来从一开始就败给了你。今日落得如此结局，是我错了，可你也休想独善其身”，女子泪洒尘土，笑了出来，往后踏一步，直逼悬崖边缘，自嘲道，“可我又能做什么，如今你是太子，而我只是个‘已死’罪臣之女。”
　　面前的男子看到此场景，连忙往前一步，伸出手做挽回姿态，“小浅，都这样过了一年了，为何现在又不行了?只要我登上王位，我立马为郑家平反，而你也将成为我的王后，何乐而不为呢?”
　　郑浅讽刺地大笑出声，直勾勾盯着她曾为之奋不顾身的爱人，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大吼说，“为何?若我今日还同你继续，我何来脸面姓郑!宁梓尧，别再惺惺作态了，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说完最后一句话，郑浅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若有来生，宁梓尧，别再让我遇到你。”
　　宁梓尧疯地跑向悬崖边，咆哮着呼喊她的名字，“郑浅!郑浅!”，他红了眼眶，紧握双拳。
　　“郑浅!”，昭王回神，从回忆里脱身，他拿起案上不同时间段各大臣的奏疏——恳请陛下择立王后，“你这又是何苦呢，小浅。”
　　放下奏疏，他又盯着前方，神色眷恋，“孤...你就这么恨我，午夜梦回，也不肯入梦见我一面。”
　　“阿尧，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梨花糕，你尝尝。”郑浅面带温柔笑容，眼神里满是爱和幸福。
　　似是看到幻觉，宁梓尧神色难掩悲伤与怀恋，“小浅，是你回来了吗？”
　　悲戚一瞬即逝，他又如同往日一般庄重肃穆。
　　“历史向来成王败寇，孤既要实现野心，那必然得需牺牲。要怪就怪，你郑氏功高盖主，先王留不得，孤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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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插叙回忆叭....乱写乱写...不切实际不切实际
宁梓尧是爱郑浅的，从他一直不立后就看得出来。
站在不同角度，没人真的对错。
郑浅视角，她恨没错；宁梓尧视角，先王本就打算处置郑家，他只是推波助澜帮了父亲一把，顺便谋得利益；马贤也只是出谋划策，他想摆脱贫苦命运而已。
历史更迭就是如此，功臣错杀，很多很多，令人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