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修》坤山

2、楔子2

　　青都的布置很像周蝶去旅游时看到过的江南园林，草木扶疏，花影交错，墙上的镂空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而且踏入这里以后，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许多，周蝶后脑勺受伤地方因为赶路疲劳而产生的刺痛感也消失不见。

　　比起周蝶的从容，欢哥的局促却愈来愈明显，周蝶安慰他说：“欢哥，别紧张！测完我们一起去买青都酒，据说喝起来滋味很好，欢叔一定会喜欢的！”

　　“我不是紧张，我是……我是想方便一下。”欢哥以特别微弱的声音解释。

　　“我带二位去清所。”带他们去测灵根的年轻男子开了口，他的听力似乎特别好，明明走在他们前面五六米远但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话。

　　欢哥使劲点头又担忧地问他：“那还赶得上测灵根么？”

　　周蝶也想问，她现在迫切想知道自己的灵根与资质几何。

　　带路的人脾气很好，耐心地向两个人解释道：“不会的，灵根测试会持续七天，除第一天人较多，后面六天几乎没有人再来。”

　　听对方这么说两个人的心放下来，安心地跟着他走，只是走了许久还没到，最后甚至要跨出门去。许是怕两个人不安心，带路的人解释道：“五谷轮回之气属浊气，所以青都内是不设清所的。”周蝶心怦怦跳，她害怕要出意外，好在到欢哥进去也没见什么风波。

　　她本想趁这机会问一下测完灵根之后的事情，但年轻人已经闭目，他身体起伏很细微仿佛睡着。

　　提问不成，周蝶脑子就开始胡乱想象。比如会不会自己的资质太过出众，然后让这个小地方一举成名？亦或是鉴定的东西直接爆炸表明此女前途不可限量？

　　周蝶想着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只是修仙又要做什么呢？这个选项空白且茫然，搞不好比当厨子危险得多！

　　如果是电视上演的生生死死又轮回爱恨的……嘶，那真是有点恐怖！她这么深想一下就觉得有一盆冷水将自己浇透而且如果只是为了生活便利，甚至是做一些厨艺尝试而选择修仙，这……是不是哪里不对？

　　事实证明周蝶想多了，不是“蝶”来了，是“蝶”飞了，因为那一面悬浮在半空的金边铜镜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照了一团空气。

　　回去路上欢哥满面红光地安慰她：“以后等我修了仙，我给你吃一百斤的烤鹿肉！”

　　是的，欢哥有修仙资质，虽然是木、金、水三色杂灵根但比起周蝶这个连灵根都没有的人却好得多。至少他可以在三月后跟着仙人坐上风舟，然后与其他地方被选拔出来的孩童一道前往仙山受仙缘，如果他不拒绝的话。

　　“两百斤！要两百斤，你都修仙了还只给一百斤！”周蝶愤愤。

　　欢哥露出憨厚的笑，豪气地说：“好，两百斤就两百斤！给你吃秋日里养了膘的！”

　　两个人一面聊一面往回去的路上走，周蝶气呼呼没认真看路就不小心撞了人。

　　“抱歉抱歉，我没看清！”她认错积极。

　　“嗯？是土包子！”原来是遇到了那个把他们放半路的少爷，许汶。他现在站在路旁一脸愁容，与来时意气风发完全不同。

　　周蝶毕竟有几十年的生活经历，看许汶如此模样把事情猜了个七八故意问：“小少爷，你测出来什么灵根了？”

　　“……”许汶一口气顺了三次才下去，他听那穷小子的语气似乎是测出来了灵根。

　　“不会是没灵根吧？”周蝶挑眉。

　　许汶继续沉默，周蝶没有继续落井下石，而是拍拍许汶的肩膀安慰：“没有就没有，日子还得照常过不是？”欢哥也在旁边搭腔：“是啊，日子也得继续过。”

　　周蝶这番话叫许汶失了吵架的力气，可不是嘛？日子还得继续过。

　　他仙缘攀不上就读书，读书不行就种地，他也不是木头脑袋，总能走出去的。于是他也重复：“是啊，日子总得继续过。”三个人发出的感慨很不匹配年岁，反倒像被生活鞭挞的中年人在路边感慨人生。

　　“你们回去吗？”许汶忽然想起来上午的争执，脸有些红。

　　“回去的，你要带我们吗？回去不绕到我们村多少钱？”欢哥和周蝶商量一下后问许汶。

　　许汶手一挥说：“反正顺带，不用钱。”

　　路上的时候三个人关系比来时好一些，许汶本来想解释一番自己上午的恶行但又按下，反正三月后大家就是陌生人，私事有什么好说的，不如就着绿树红花蓝天白云说几句以后。

　　青都到他们村落的路长长延伸，从石板到黄土但景色却愈发开阔。

　　周蝶开口问许汶：“青都能念书上学吗？”她记起来奶奶的话，疑惑又重上心头。

　　许汶显然比欢哥知道得多些，他告诉周蝶：“能的，但几乎没有。”他得意地卖个关子，等周蝶问为什么，周蝶很给面子地接话说：“啊？为什么？”

　　“原因简单，那本就不教经史子集，就算是求功名也用不到哇！而且青都是各大仙宗轮值，值守过一次便不再来且不干涉凡间事，攀上关系也无用处。最重要，那也没地方睡，方便都要走上好一会儿，太麻烦根本就不是人住的！”看许汶那样子或许还是去读过几日书。说完他又用羡慕且带点酸的语气感慨：“可是有灵根的人必须去学，每日起码要学三个时辰，而且最起码学满一个月。”

　　而被他感慨的欢哥已经在他们的交谈之中入眠，他发出轻轻的鼾声，一阵又一阵，和着周围的鸟鸣犬吠让周蝶也犯起些困意。他们回家的路颠簸得不算厉害，耳朵被太阳揉地发热，眼睛里相似的田野一排又一排，最后周蝶的眼皮终于也像被捶软的糯米一样不可遏制地软塌下来。

　　许汶看着两个人无奈摇摇头，回首看那已不在眼前的青都，日头在他的沉默的注视下缓缓移动。“江伯，送他们过去吧。”他对赶车的人吩咐。

　　年轻人觉长，一睡就到了傍晚。这一次周蝶是被奶奶摇醒的，她视线不甚清晰，只觉得眼前有蒙蒙的光，揉揉眼睛原来是奶奶来接她。欢叔也来了，在一旁捏了捏欢哥的脸，见他没反应便直接一把将欢哥扛起，边走边和她们道别。

　　“奶奶，那个小少爷呢？”周蝶记得她明明是在牛车上的，许汶还在滔滔不绝地讲修仙世家，讲辽阔无垠的自己不可能触及的世界，还是自己在梦里？

　　“他摇了铃等我们过来就回去了，就在那。”奶奶给她指一指，那方向里许汶已经小得一点点，再想认真看就发现眼前模模糊糊的。

　　周蝶晃晃脑袋，哦，是天要黑了。

　　“奶奶，我们回家吧。”周蝶从石板上下来，牢牢抓住奶奶的手。

　　走了几步吹来一股冷风，奶奶变法术似得掏出一件衣服给她穿上。周蝶忽然抱住奶奶哭，边哭边说：“奶奶，呜呜……我没有灵根，我上不了学了呜呜……”

　　奶奶却不恼，只是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替她擦干眼泪说：“阿舟不哭，我们回去再说。奶奶给你做了蒸鱼，鱼还在炉灶上是热的呢！”

　　周蝶点点头乖顺地止了啼哭，心想是身体将自己的心智变小了吗？刚才为什么有突如其来的汹涌情感，她一个人闯荡大都市的时候也没落过一滴泪呀！

　　回到家，周蝶很主动地去拿菜，烫红的手捏着耳垂也笑嘻嘻的，她又讨好奶奶说：“以后我帮您做饭，我也该学点说不定做出来很好吃！”

　　奶奶拿着筷子笑呵呵地应好，又说起刚才在村头的事情。“阿舟，我本意也不是要你去修仙，只是去见见世面。上学的事之所以希望你能去青都是因为学堂里教的不好。你是大孩子了，但教大孩子的东西却不适合你。青都不一样，你想取什么看就取什么看，四海八荒具有记载，仙凡虽有别，但世界无别，或许适用此处的学问就不适用他处。”

　　周蝶听了有些愣住了，能说出这番话的还生活在貌似原始村落的奶奶必然不是普通人。

　　“嗯，我记住了！奶奶，以后我们一起走出去！”

　　老妇人看着稚嫩的女孩笑得很慈祥，但是眼睛里有一些淡淡的愁，只是她不忍拂了孩子的心意所以很认真地答应了她。

　　饭吃完孩子主动承担了洗碗的责任，老妇在自己认真规划的院子里摘菜蔬，摘完装在背篓里准备带给欢猎户。

　　“奶奶，我今天就帮你去吧，欢哥跟我说明天可能要下雨，我今天正好还有事找他商量呢！”周蝶准备跟欢哥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去青都念书。

　　“那你早些回来，我给你煨碗汤，夜里凉。”

　　周蝶蹦蹦跳跳地出发了，临走前让奶奶别去煨汤了，多休息休息。

　　这里的夜静悄悄，天上的星子像新年是蹦上去的焰火，一颗又一颗说不清多少颗地在闪烁。周蝶围着大树转了一圈，发现大祝家里有隐约的乐声，再跑一会儿就看到了欢哥。

　　“欢哥，快来拿菜，我奶奶鲜摘的！”

　　欢哥抬起头，眼睛里却闪烁着泪花，他擦干泪走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好，给我吧。我也给你个好玩意儿，快伸手。”

　　周蝶把手伸出来，胸口却烫烫的，再细看欢哥的头正垂落，而自己的脖子冷得彻底，眼睛看到了苍穹中央，她的身体却站着，手还刚刚伸出来，只是没接到他的礼物。

　　霎时间红色与黑色互相倾吞，最后一切沉寂，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周蝶哇地一下呕出来，脖子上的疼痛叫她出了一阵冷汗，四肢颤抖着蜷曲。

　　“阿舟？”是奶奶的声音。

　　周蝶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呕出的酸水还有头上的刺痛以及奶奶的着装。

　　她……她特喵回到了穿越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