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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风雪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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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长留山迎来今冬第一场雪。细雪银丝,入土即化。遥夜立于阶前,仰望天空。她已日以继夜不停制灯数月,长留山少数殿宇已挂上彩灯。
雪越下越大。遥夜同赤寿招呼一声,踏雪而去。
数月未来魔界,遥夜几乎不敢相信魔界竟变成这样。
整座魔城似乎笼罩在浓重的灰尘之下,干净整洁的街道也隐在尘雾之中,显得死气沉沉。白离原种下的小树林已全然不见。平日魔教众人最爱的大金池也零星几人而已。
来至暗魔宫宫门口,大门竟是紧闭的。守卫拦下遥夜道:“尊主有令,不得擅入。”
遥夜退至一旁,暗想是否要溜进去。“遥夜。”此时,有一人喊她。此人黑色衣裙,带着黑纱,身上却一股熟悉的药香。她拉着遥夜远离暗魔宫,揭下面纱后,遥夜仍不敢相信她竟是白蝶。
“你怎的如此?”
“老头强行召我回来,他下令要求魔界之人都必须穿黑色。”
“魔界怎么变得如此?”
“也不知那白来的白溦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给她修建金殿,魔族众人不是忙着修金殿,就是忙着去找金子。”
“按魔尊能容林松薤谷之度,不该如此。”
“唉,老头变了。我看魔界要出大事。说起林松薤谷,老头正和白离原激烈争吵,老头想强行出兵林松薤谷。白离原不同意。”
“兄长呢?”
“不在这,白离原让他去办事了。”
“我想去见见白离原。”
白蝶来回踱步,略显烦躁道:“先别去,此刻不是好时机。你说老头为何变成这样,还不如不回来!”
她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暴躁,遥夜轻轻拉住她道:“白蝶,冷静下来。”冰冷的触感让白蝶心神一震,她终于停下来,满脸愤怒道:“看来我的狂躁症又犯了。”
遥夜拿出一颗白色珍珠递给她道:“这是我在昆仑山结的新果子,烦躁时拿出来冰一冰。”白蝶将珍珠放入掌心,一股冰寒刺骨之感暂压住她内心的狂躁。
“你先回长留山,我见到白离原会告诉他。”
是夜,遥夜于案前制作彩灯。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随着窗间缝隙钻来,遥夜揉揉鼻子,心中暗叹自己定是思念过甚,出现幻闻。
门外此刻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遥夜开门,风雪飘进她眼中,却仍不阻她看清屋外是实实在在的白离原。遥夜激动开心下紧紧抱住白离原。白离原摸摸她的头发道:“进去抱,恩?”
遥夜忙请他进来,白离原从怀中拿出一包果子给她。“啊,是林松薤谷的果子。”白离原笑着点头。遥夜仔细看他,既看不出愁绪,也看不出他与释安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焰。
“怎么了?”遥夜咬了口果子道:“近之,我发现你遇到什么事都可以面不改色,从容应对。若是我,魔界变成这样,我一定痛心疾首。”
白离原坐她身侧,搂住她道:“我并没有很从容,眼下魔界和林松薤谷随时可能打起来,而我正极力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释安为何执意强占林松薤谷?”
“因为白溦想要它当嫁妆。”
“又是白溦。”
白离原的眼神含着些许怒意道:“又是她,而且她——”
“她怎么了?”
“她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师母。两个不同的人,她们的言行为何如此像,除非——”
“除非她是刻意的。”
白离原点点头道:“没错,她到底是谁?又带着何种目的?”
“目前看来,她要扰乱魔界。”
“没错,但只怕她不仅仅是要扰乱魔界。”
遥夜支着脑袋思索着,近之揉揉她的头发道:“不聊这些,你今日找我,何事?”
“没什么要紧事,有些日子没见着你,所以去看看你。”近之一笑,温馨的气氛流转整个房间。
他把玩着案上摆的灯,问:“灯做的顺利吗?”遥夜点头道:“很顺利。近之,斯掖是你安排的吗?”
“他与所思是昔日仙中好友。”
两人秉烛夜谈,不知几时,遥夜头靠在近之肩上已悄然睡着。
风轻轻吹动窗子,送来隐约笛音。遥夜来至窗前,推开窗,天地一片苍茫,唯一人矣。
白离原玄衣玉笛,眉目如画,立于树下。
笛音卷着风雪,沁人心脾。
沉醉间,白离原挥笛告别,消散于风雪中。
遥夜奋力挥手回应,心中忍不住想:“他一定很急才连衣服都未及换。”
长留山迎来一场又一场冬雪。紧接着又是一场又一场春雨。“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说的正是此刻的长留山。
虽然又风又雨,五百多盏彩灯总算风雨兼程,赶制出来。长留山侍卫在细雨中,于最后一处长廊挂上彩灯。
遥夜与斯掖相视一笑,有如释重负的爽感,也有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期待。是会心一笑,开心一笑。
突然剧痛席卷而来,遥夜踉跄一下撞在廊柱上。“李遥夜。”斯掖用力拉住她,只见她脸色灰白,汗如雨下。他扶她坐于廊下,查探她周身,未见异样。
“斯掖大人,我的好友,也就是时所思的爱侣——白蝶出事了。我现在动不了,可否请大人送我去魔界?”
“好,我不能出长留山,我让赤豹送你过去。”
赤豹乃是斯掖坐骑。它奔于云层之间,遥夜渐渐恢复知觉。她为何如此肯定白蝶出事?皆因她前些日子给的珍珠,乃是遥夜在昆仑山冰藏时所结,仅有三颗。一定是她出事,否则她不会有被捏碎之痛感。
很快,魔界边界到了。遥夜拍拍赤豹的头道:“回去吧。”赤豹敏捷身姿迅速消失天际。
望着魔气萦绕的魔界,遥夜隐去气息,悄悄潜入。她寻着冰寒之气进入暗魔宫。在一座被冰冻住的金殿前,释安正愤怒道:“白蝶,白溦是你妹妹,你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
白蝶手中握着捏碎的珍珠,红着眼道:“她不是我妹妹。她若是,怎会要求修金殿而害的魔界众生生活困苦?她若是,怎会挑起暗魔宫与莫戮宫之战?她若是,又怎会离间我们的父女之情?”
显然,释安在盛怒之下,他厉声驳道:“我的女儿,别说区区一座金殿,便是要十座又如何!那莫戮宫本就属于魔界。至于你,你和你母亲一样,至今都在责怪我!”
白蝶气极反笑道:“母亲只是自伤自怜,何曾真正责怪于你。而我,只怪你,在母亲病危时都不曾回来。”
怒火使两人都失去理智。释安劈头盖脸就是一掌,遥夜飞身挡下。释安怒道:“哪来的小兔崽子,胆敢擅闯暗魔宫,今日就叫你有来无回。”
汹涌的魔力席卷而来,遥夜艰难抵挡,此时周围既没有白离原也没有时所思,必须快想办法带白蝶离开。忽然她想起玩乐时,白离原教她的祭鳄咒,心念间,咒文禁锢住释安。
说时迟,那时快,遥夜一把抓起白蝶往外飞。可惜,释安挣脱咒文,魔掌飞来。情急下,遥夜将白蝶甩出,生受一掌。
天际一道赤豹飞影,叼走白蝶。
见此,释安心头一震,他总算恢复些许神志。他盯着吐血倒地的遥夜,冷冷道:“带下去,关入地牢。”
此时此刻,莫戮宫中,秦穆、白离原、时所思正在密谈。一人匆匆进来道:“二公子,大公主被赤豹掠走,李遥夜被关入地牢。”
“你说什么?”秦穆拍案而起,责问道:“你说李遥夜如何?”
侍卫道:“她被尊主关入地牢。”
秦穆的失态反而让白离原、时所思二人冷静下来。时所思道:“大公主是被何处来的赤豹所掠?”
“那赤豹似乎是李姑娘带来。”
白离原冷声道:“今日是有预谋的。所思,白蝶应是在长留山,你速去。我马上回魔宫。”他看向秦穆道:“秦宫主,还望冷静,莫中敌人奸计。”
暗魔宫地牢中,白溦已让人伺候遥夜百下鞭刑。遥夜在疼痛间看见右手戒指微闪的暗光。她在心中暗暗自嘲道:“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得来全不费工夫。”
“还不肯交待把白蝶弄去哪了?”
遥夜给她一记白眼,不理睬。白溦冷哼一声,上前捏住她的脸恶狠狠道:“你这张脸,长得实在可恶。既然你不说,那你就代她受刑,我要划花你的脸。”她拿起刀子缓缓划过她的脸颊,只见她脸色一变,正要划下去时,地牢响起一个声音。
“溦儿,如此肮脏之地,你怎么来了?”
白溦立刻收起刀,滴下眼泪,泪眼婆娑道:“李姑娘,你为何还不肯说出我姐姐的下落?”
见到释安身影后,她哭得越发不能自己。释安对左右道:“这里不是二公主该来的地方,快带公主回去。”
自白溦走后,释安就一直盯着遥夜,他似乎想穿过她看到什么。“你到底是谁?”
“在下李遥夜。”
“你身上有禁术流风回雪使用过的痕迹。你之前是什么妖?”
“在下之前乃人非妖。”
听闻此言,释安大笑道:“无知小儿,区区人如何承受的住流风回雪!流风回雪之所以是禁术,是因为用过它的妖都死了。它提升的力量足以湮灭任何妖。你不仅活下来,还代替妖活下来,你怎会是人?”
遥夜心中诧异,但面上仍装镇定道:“我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释安不说话,他掌心放在遥夜额间,顿时一股汹涌的魔力涌入,遥夜痛得出声。就在她几欲痛死时,释安收回手,他转身离开,不再多一句言语。
白离原终于赶回魔界,他二话不说径直去了地牢。看到奄奄一息的遥夜,他鲜少外露表情的脸上愤怒不已。他一路将李遥夜带回离宫。
鞭伤倒是其次,释安那一掌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此刻白蝶不在,白离原召其他医师入宫治疗,又遣人前往白蝶谷请木果。
随后,白离原来至魔乾宫。释安正于案前处理公务。白离原行礼道:“不知李遥夜犯了何等大罪,竟赐下鞭刑。我已将人从地牢放出,望尊主责罚。”
释安招之往前道:“近之,我要你秘密的去做一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谨听尊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