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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做梦还挂脸吗 ...

  •   林熙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视线刺穿了她,阴冷直窜天灵盖。
      轻柔的,仿佛海浪般的声音传入脑海:“熙崽——,熙崽——,你看到了什么?”
      林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怎么滴呗,用这么个问法就说明晚上看到的不是假的呗。
      还有麻烦你尊重一下大学生,大半夜的喊什么喊知不知道扰民了!今晚我就是睡美人,妈妈不来我不开口。
      林熙心跳如擂鼓,得亏对方听力不太好的样子。如果心里骂的能算伤害林熙现在已经扎死对方了,她人怂的要死脑子还停不下来疯狂diss对方,身体倒是诚实的抱住自己不敢动弹想着今晚就这么耗着耗到天明假装自然醒。
      本来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的。
      紧闭的嘴却撕开了粘合的皮层,白色皮屑上翘沾着开裂的血迹,上下浮动起来,毫无起伏波澜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我看到……”
      惊惶感弥漫全身。
      对方变得很兴奋,语气不复舒缓温柔开始急促起来:
      “你看到什么了?”
      “你今天看到了什么?”
      “说啊,熙崽。”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急于求成了,浪潮般柔和蛊惑的声音循循善诱起来:“林熙全藏在心里不怕吗?说出来吧,林熙。别害怕,全部说出来,说出来就不会怕了。说完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的啊。熙崽——林熙——”
      林熙:“我看到堂屋……”
      江语安:“是——,堂屋……怎么了?”
      像是海妖隔岸吟唱,林熙感受到身体的不受控制。
      她掐住掌心试图抵抗,眼皮上下抖动着。脑海中一片白茫茫有个声音海浪一样由远及近拍打着呼唤她,先是柔软的劝说,一幅为她打算的模样又在意识到她不肯开口的时候猛地尖叫呐喊像用了扩音喇叭一样连声线都震荡起来,音浪直击头盖骨逼迫着她说出今天看到的景象。
      林熙在刹那间感受到她采取的新手段。
      神经在刺痛,脑子里好像有一尾鱼摆动着有力的身躯穿梭其间,打蛋花一样翻搅她的脑浆。不一会可能会顺着口鼻流出粉红的肉沫杂碎。
      疼痛让林熙想要尖声呐喊满床打滚,她整个人陷入黑沉的梦里挣扎,耗费心力提不起劲时晃神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撑不住了。
      实际上她的身体已经抽动起来,神经质的在床上打着微小的摆,活似一条案板上的鱼即将被拍头做成鱼生。
      然而某种预感疯狂刺激着她,如果说出所见的怪异,她会比这要痛苦百倍。这个念头使得疲惫不堪的身体额头青筋鼓起竟不知从何生出了一股力气硬生生拽住了不受控制的躯体。
      有如崩坏的器械,零件与主机咯吱硬拼磨损对方却又能维持运作。
      她的意识与大脑分离不死不休的互相背刺,撕扯着她不受控的嘴,悬雍垂像坏掉的钟摆一样激烈晃动嗓子眼开始漫出血腥气,张合着的嘴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艰涩的语音混着血腥气响起:“我……看到,看到堂屋……里有,”
      “有……”
      伏在身上的人开始贴上了她,享受着这股血气蛇一样贴近。滑腻的触感抚过脸颊,渐渐掩过眼鼻。林熙被紧紧包裹起来,不留缝隙。
      “有……很多人,和电视机,嗯……桌子,红色的……黄色的,水果,,水果,吃……”
      身上的动作停滞了,带着怒气缓缓的倒带似的回退期待着下一句就是自己想要的话,那样就可以直接原路返回在一瞬之间贴回林熙。直至起身回复人样仍是站在床头不肯放弃,悬在眼前的肉诱惑着她不死心的劝哄:“林熙,不要害怕。别担心,全部告诉我就可以,说出来就会很轻松的……乖啊,乖一点嗯,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最后几个字音缠绕在唇间缓缓滚落。
      这次眼皮抖动的厉害程度连林熙自己都意识到了,眼球逃难似的外跳完全压不住。嘴角也不受控制的上提,窒息感传来,林熙呼哧呼哧的喘气就像漏气的老车胎。掌心的力道越来越强硬,舌面贴紧上颚,缓缓吐露出几个毫无关联的词字。
      林熙死死忍耐着,她知道话语怎样误导别人的同时说得最让人信服——假话全不说,真话说不全。
      她刚刚也是这么做的。
      但再这么被控制下去,本就不多的真话要被秃噜出来了啊!
      轻松是指死掉的那种轻松吗?!
      “黑的……黑,的,……人……”
      床边的人立刻扒住她,力道比之前都要大。林熙甚至感受到了她的浅笑,气息吐露在她的皮肤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突然间所有的挣扎停下,力量徒然松懈。
      湿滑吻过她的眼皮,带过一条水痕,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林熙甚至感受到了水面蒸发时带来的凉意。
      不止身体林熙的心也是透心凉。
      对方看起来好像在琢磨怎么吃她了。
      林熙脑袋响警报:不是,哪路邪神啊。这才第一天!一天还没到呢,你猪崽也得养养啊,哪个坏人家这么着急的,你干什么啊!
      此时不拼命,哪还有命拼。
      林熙咬死牙关,闭合不上的嘴机械的重复着:“人,人,黑,……”
      原本站在床前的人已经跨上了床,跪坐着,侧身袭来。透过窗户的月光本就被拨步床切割的零碎驳杂,现在更是被挡得严严实实,黑影铺满。
      目不能视的状态下,全身的感官敏感到新的高度。
      四周温度凝冰般骤降,哪怕用尽力气去抵抗都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无端的,她觉得身上黏腻凝视她的不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而是粗喘着马上会张开血盆大口吞下她的庞大肉山或是下一秒就会用獠牙钻进她的脖颈,就此让她人首异处的西欧传说中的狼人。
      眼神灼热而冰冷,闪着诡异的光。
      喘息声、窸窣声交杂着。身上传来时轻时重的挤压,又渐渐褪去。
      诡异的状态持续了片刻,似乎很快结束,又好像过了好久。
      林熙已经没有分辨能力了,她用尽了一切制止剩余的话带来的后果就是血液在一刹停滞,脏器罢工,灵魂也像被抽离。浑身空荡荡、只剩一具躯壳由内而外的空虚。林熙头脑发昏,像是周身空气被抽空般喘不上气,全身发冷僵硬。
      好像要死了……
      她苦中作乐的想着看来之前拜的神仙都不顶用等她上去了必投意见箱,就一门心思等着能不能死得舒服点了。
      房间归于寂静,朦朦胧胧的月光终于舍得洒下。柔和的光照在林熙眼皮上,黑暗被撕破一道口子,思考能力重新上线。
      周围没有物体遮挡的感觉,意识到身前的人已经离开,林熙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身体开始复苏又因为持续的高压状态导致没法一下回归正常状态。
      但这不妨碍脑子活跃的乱跳:走了?
      放过她了?
      她活啦?
      为什么?
      屏起的呼吸在努力调整骤然松懈后的急促,进气多出气少让她不受控制的大口大口攫取氧气涕泗横流。林熙身体像被冰冻后还未化冻,肢体僵硬麻木着仍由脏器痉挛,捏成拳的手掌掌心持续的湿润并着刺痛。
      短暂回复的思考能力被这连串变故以及毫发无伤的结局搅的像壶沸水转不过弯来。
      头要炸了,她想着,试图捡起记忆碎片拼凑信息。
      拼不出来。没事,林熙满怀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安慰自己,说不出的快乐。
      活啦,我活了,谢谢王母娘娘谢谢玉皇大帝谢谢各路神仙,我就知道咱们不养闲神,刚刚冒犯了都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我爱所有神仙,林熙洋溢着幸福嘴角不自觉弯起。
      就这样舒缓着身体,脑子越来越迟缓。
      月色渐渐沉下去,黑暗中浑噩的林熙逐渐感到困意。

      “滴答。”
      水滴在脸上溅开,林熙微微皱起眉头。带着再次被打搅睡意的不满,抬手抹去。
      “滴答答。”
      连串的水珠在脸上炸开,残余的水液横过鼻梁滑下。
      忍无可忍,林熙睁眼看去。
      眼神还未定焦,模糊的画面中头顶闪着莹绿色的光。诡异的幽幽绿光捕捉到她的视线,骤然变亮。
      林熙也在此时终于看清楚了。
      床顶一张从床头布到床尾的白色蛛丝网被一只巨大的斑斓蜘蛛用八条节肢勾着向下垂荡着。胸背长有胸甲,浑身遍布浓密刚毛,质地粗糙硬如刀锋,泛着黯淡哑光。它的身体趴伏于蛛丝,头腹部却高高昂起,林熙不需要抬头,只从面朝里转正面,就对上来那四双恐怖的蛛眼。
      林熙:……
      蜘蛛扬起的口器不断留下涎液,滴落在她的额头。节肢上下移动着所有林熙能移动的方向都被庞大蛛体封住。不到半分钟,巨物停下了移动,在林熙的注视下螯肢动了起来,膨大的螯节扭动,尖细的螯牙直直朝林熙脖子刺来。
      连尖叫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吓懵了还是想死得有尊严一点。林熙紧紧闭合牙关,这回连眼睛也闭上了。
      我活个屁!举报,通通举报!
      狠厉的动作戛然而止,牙尖悬在喉头分毫之处,不再寸进。
      缓缓地,皮肤被冰凉反复划过,戳出尖锐的凹陷。
      深陷煎熬中的林熙悄悄睁开一只眼,瞥向八只鬼火样的眼睛又看了眼自己朝不保夕的脖子。
      置于脖前的螯牙未有动静。
      我又活了?

      绿芒忽闪,黑影掠过。
      窗外月光斜照,纯白染上一地鲜红。
      螯肢刺穿了一只乌黑圆润的眼,那只眼睛平日里圆滚滚的灵巧转动此时熄了光彩血水喷涌而出。即将脱口的尖锐嚎叫被瞬时从毒腺泵出顺着螯牙导管涌出后进入神经的毒液阻塞。年轻的饱含胶原蛋白的面容向内塌陷,从眼睛开始往外弥漫紫黑色、筋脉样的紫黑细纹遍布。乌黑的唇先是大张又缓慢降下不受控制的蠕动,抽搐。
      血水从四方孔洞流淌而出,滴滴答答的顺着床沿落下,红蜡燃尽的油斑一样冷却着失去热度。
      林熙最后的感官在一阵咀嚼声中失去。
      *
      门外传来叩叩敲门声,并着轻柔的叫醒。
      柔和的像是在哄睡,半梦半醒间林熙快要就着这首催眠曲睡回笼觉了。乍一下惊醒,打了个冷颤无形中对这阵声音感到恐惧却又想不到原因,门外顿挫的声音让她汗毛竖起。
      一觉睡醒,林熙躺在床上感受到身体传来莫名的痛楚摸不着头脑,像被拧成抹布又舒展开。全身仿佛被碎土机碾碎过一遍,骨头缝里都泛着针扎般细密的刺痛。尤其是右眼,肿胀疼痛的难以忍受。
      冷汗从额上滑落,依稀想到她好像经历了什么痛苦恐怖的事情。
      梦到什么了?
      想不起来,林熙只能努力忽视这些不适,稍微平复后她朝门喊了一声示意自己睡醒了马上就要起床了。外面的人也停下叫声。
      林熙扶住红木床板打算起身,手却打滑了一下,摸了一把冰凉的水液。
      仔细看去床板上有一块块的小片“水域”分布着,连枕头和被子都有沾湿。
      林熙不解。
      她记得自己不流口水啊,流口水也不会流成这样啊?难不成她还从床头哭到床尾了?
      抬头看去,床壁结了浅浅一层白色冰霜,此时冰霜半化开来,带出干涸的暗色水痕和悬而未滴的水珠。
      难不成是回南天?
      但天气不对啊。
      林熙也没再多想横竖不是她流口水,起身准备洗漱。牙刷到一半吐水时照见镜子,眼神就盯上面没离开。
      谁能告诉我,我半夜到底经历了什么?
      镜面倒映出她憔悴的面容,不说乌青的眼圈,右眼眼眶红肿的整只眼睛在脸上凸起,眼珠也遍布血丝,粗看像是被狠狠揍了几拳。
      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温热还发着烫,触碰的位置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痛,头皮被带起一阵麻意。
      林熙震惊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盯了一会儿:‘做梦还会挂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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