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4章 ...
-
棠若低头看着手机上楼，手机里的号码有些陌生，但是她将手机号备注成“祝擎”，又觉得它特别起来。
“祝擎……”她撇了一下嘴巴，总觉得有点不够特别，还需要起个备注才可以。
指尖正要打字，突然来了一通电话。她下意识地接听。
“喂……？”
“棠！若！”那边的声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断断续续，“你在……哪儿？”
“马同学。”她立刻停止上台阶，“我在……宿舍！”
“宿舍？你一直……在宿舍？”
棠若犹豫了一下，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马涛的语气就变了。
“你不用……装，其实你不……吧？”
话音未落，棠若的肩膀就被一撞，旁边传来微冷的声音：
“棠若，在宿舍打电话的时候小声一点。”
棠若一回头，看到了同系同学。对方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进了寝室。
“抱歉！”
她把手机贴紧耳朵，声音更小了：“抱歉马同学，你要说什么？”
那边的马涛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转了语气：“没事，明天周末，你有……时间吧，来活动室……”
棠若答应，将电话挂了之后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
折腾了半天，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了，她脚步拖沓地走回寝室。
打开门，屋里只有一个人。
对方坐在电脑前看综艺节目，闪烁的屏光将脸映得有些冰冷，听见声音头也没回：
“回来了？”
棠若点了一下头，将挎包放下，然后看着冷清的寝室。
她一共有三个舍友，何炀、陆秋双、方晓欣。
何炀喜欢学习，每天泡在图书馆里，陆秋双喜欢逛街，平时也不回寝室，只有方晓欣是宅女，每天都在寝室，此时看综艺的人就是她。
她们四个的关系还不错，说是“不错”也只是“还可以”。当然，这只限于她和“她们”。
刚开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她因为无法参加军训请了假，三人以为她“有办法”逃过一劫，还笑她娇气。
然而等她们一起出去吃了顿火锅，她被呛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三人的笑容就没了。
从那以后，好像是棠若的小学、初中、高中的情况重演。她的心脏、她的肺部像是身上绑定的两颗炸，弹，谁若是靠近她就会被引爆。
“病秧子”和“麻烦精”像是封印僵尸的符，让她动也不敢动。小时候的排挤和孤立是最直观的反应，而现在默默的疏远则是成人最基本的体面。
笑闹声从方晓欣的电脑里传来，棠若都要笑出声了，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
她有点无措地站着，刚想回到床铺，就听见门外传来叫嚷声：
“方晓欣，你怎么点这么多的东西？！”
寝室门被推开，两个人先后进来。一个拎着金属挎包，一个背着厚重的书包，脸上还挂着夸张的抱怨，然而一看见棠若，瞬间收回了所有声音。
“棠若，抱歉我们没注意到你在寝室……”
她真的不是纸糊的……棠若指了指挎包增加可信度，“没关系，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哦……”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抿紧嘴坐下。
棠若主动问：“你们是在路上碰到了吗？”
陆秋双嗯了一声，然后道：“我路过图书馆的时候遇到了何炀，然后帮方晓欣拿了外卖，就……一起回来了。”
何炀整理书包，对她扯唇一笑。
棠若：“……”
她还是不要出声了，再出声就对她们不礼貌了。
她叹口气，拿出手机，开始犹豫该不该给父母打电话。
虽然a大已经是离家最近的大学了，但是凭父母对她的娇惯还是放心不下，甚至要在学校周围租一套房子照顾她。
她好说歹说才将条件改为一天一通电话。
现在她有意减少这种频率。然而父母的急切不等人，她刚坐下，视频电话就来了。
棠若赶紧走到阳台，屏幕里挤出两张像是怕吓到谁一样的笑脸。
“若若，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棠若背对着寝室，小声说：“我还行，我真的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她下意识把今天发病的事省略了，然后就收到是千篇一律的嘱咐，什么让她多吃饭多休息啊，少生气情绪不能太激动啊，最重要的是和舍友同学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啊……
棠若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应了。突然，她内心一动，小声地说：
“爸、妈，我今天和……祝、擎，出去吃饭了。”
屏幕里的两张脸都是一愣，棠若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爸、妈，怎么了？”
“没事没事。”棠母立刻笑了一下，“就是想到祝擎啊，这么久都没有给我们打过电话。”
棠父也哼了一声，“不止是小子，老子也是这样。夫妻两个说是出去做买卖，做成什么样了也不来个消息，哪有这样做邻居的……”
棠若莫名松了一口气，她笑着说：“他们一家三口都忙么……”
然后她把今天和祝擎吃饭的事说了。棠母吓了一跳，“哎呦，你怎么让你小擎哥花那么多啊？！”
小擎哥？她还擎哥哥呢……
棠若回神，马上道：“我上了一趟卫生间之后他就结账了……我马上就补给他。”
挂了电话后，棠若难得没有心情低落，她找到祝擎的电话号码，在后面备注：“小擎”。
什么小擎哥，只比她大一点点而已嘛。
棠若哼了哼，然后准备给祝擎转账，但想到对方连微信都没有，只能先打个电话让他注册一个。
等一下，祝擎连微信都没有，他是用什么付的账的呢？
————
祝擎一个人回到男寝。打开门的时候，剩下的三个人都在打游戏，听见他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问：
“回来了？”
祝擎没回答，系统给所有的攻略者安排的是学生或者老师的身份。因此在他来临之前，“祝擎”在舍友眼里只是一个模糊的NPC而已。
三个舍友只是觉得今天的祝擎气场冷了一点，没有多想。
祝擎将东西放在只有一套单薄被褥的床铺上，然后去冲了个澡。
a大以成绩闻名，但在学生的个人待遇上就有些马马虎虎。祝擎在有些逼仄的浴室里微弓着脊背，像是即将撑破窗棂的弯月。
不过他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情况，快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丝上还挂着水珠。
门口的舍友回头看了一眼，拿下耳机：“呦，今天怎么舍得出门？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在寝室闷头就睡的。”
祝擎扯下毛巾擦了擦发丝，笑了一声：“是么，你就没看看被子下面是不是我？”
舍友莫名打了个冷颤，嘀咕了一句不说话了。
祝擎挂着围巾来到阳台，阳台上除了衣物就是一排生锈的栏杆，因为正对着操场，空气中都充斥着躁动。
他翻看了一下手机，因为系统给宿主提供的物资都是最基本的，因此这台碎了屏的手机恐怕是自己手上最值钱的东西。
碎裂的屏幕里显示出几个舍友的联系方式，除此之外只是一些基本的软件。
微信是真的没有，也许是系统根据他这三年的习惯，并没有给他安。
微信……
他微一拧眉，手机就开始震动，看着陌生的号码，他微微一动眉心。
“喂，棠若。”
“祝擎……”那边的声音有些闷，“你在寝室吗？”
“我在。”
“唉……”棠若犹豫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问：“我刚才和我爸妈打电话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祝擎的表情未动，“我有什么事瞒着你？”
“……就是，你之前说过，祝伯伯和祝伯母外出做生意，但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打回来一个电话，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像是怕打破什么一样。
祝擎撑在栏杆上，发丝挡住了眼睛。
他笑了一下：
“没事，就是有些忙。”
“你肯定在撒谎，祝伯伯他们没时间给我爸妈打电话情有可原，但我从来都没看到过你和他们打过电话，他们是你的父母，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
祝擎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其实他们早就分开了。我爸做生意赔了三十万，被要债的打断了一条腿，然后又因为酗酒打伤了人，现在正四海为家。我妈跟他离婚了，回到了老家，现在和隔壁邻居的儿子步入爱河，准备奔向新生活。所以两个人都没有时间管我。”
“……”，棠若倒吸一口凉气，“真、真的假的？”
假的，他爸他妈早在他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祝擎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棠若当然不会当真，但她想到祝擎的那台碎了屏的手机，想到他付的账单。
为什么没有换手机？
——因为舍不得。
为什么会把四位数的现金放在身上？
——因为那是他的全部家当。
恐怕刚才的话里七分真三分假，祝擎的家里真的出了事。
她选择不戳破，然后闷声闷气地说：“那肯定是假的，没事最好……不过你必须把微信注册上，我找你更方便。”
顺便把钱还了。
祝擎看了一眼手机，然后道：“你打我这个电话就可以。”
棠若道：“那怎么能一样，微信可以发照片、发语音、视频……”她顿了顿，越说越觉得像是自己离不开祝擎一样。
“总之就是，你注册一个微信，要不然我就一直烦你！”
祝擎“啧”了一声，只好按照棠若给的步骤注册信息。注册完之后，棠若先让他通过好友，然后又让他把自己的聊天界面置顶。
“这样以后你找我更方便，打开软件就能看到我。”
棠若这么说。
得寸进尺的典范，祝擎拧着眉，怕被烦只好照做了。
“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
棠若有点无奈，就这么没耐心么。
与对方随手拍的傍晚头像和两个字“祝擎”的网名如出一辙，她还没转账呢。
只是刚想转账，一个着急瞬间点到了“视频通话”。
棠若一愣，还没等她取消屏幕就是一变，一片橙红铺满了整屏，她眨了眨眼才发现是夕阳落在皮肤上的颜色。
紧接着是锋利的下颚，挂着水珠的脖颈。祝擎靠在栏杆上，被发丝遮挡的瞳孔闪着幽光，然后微一下瞥。
“怎么了？”
“……”
棠若瞬间挂断了视频。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隔着一个大操场，明明知道祝擎看不到自己，她脸上的热意还是一点点蒸腾起来。
棠若低下头挡住脸颊，开始检讨自己刚才的慌乱。她和祝擎是青梅竹马，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都熟悉了二十年了还脸红什么？
一定是心脏病后遗症，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深吸一口气，向祝擎打字解释：
“我就试试视频功能好不好用，现在看勉强可以，除了网卡住和画质也不怎么清楚之外，没什么问题。”
“是么。”
棠若差点又被这两个字点燃，她赶紧把钱转过去。
“今天本来是我请客的……”
钱发过去，字还没打完，对面就发来一句话：
“你想买什么？”
买你刚才的色相……不对不对！棠若摇了摇头，她又不是要买东西！
刚想回，祝擎就把转账退回来了。
“什么都不卖，下了。”
这个时候倒精通软件了，棠若看着屏幕无奈。没想到祝擎的自尊心这么强，他不收，但自己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吃糠咽菜。
看来只有时时注意他，给吃给喝了。
她放下手机，一回头就发现两个舍友偷瞄她，眼睛亮得惊人。
她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陆秋双问：“棠若，你刚才在和男生视频？”
“我们刚才都听到了，是个男生。”何炀一笑。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很意外，从来没见你和哪个男生打过电话。刚才我在图书馆看到一个瘦高的男生送你回来，还以为我看花眼了……”
棠若解释：“他是我邻家哥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到大的。”
虽然很奇怪开学这么久舍友都没有碰到过祝擎，但想到他那个怕麻烦的性格也情有可原。
陆秋双：“哦……”
她和何炀对视一眼，眼中的笑意很快就被压下了。
棠若等了一会，寝室内只剩下沉默。
她盯着脚尖，有点期待她们继续问下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记得在有别人给陆秋双打电话的时候，剩下两个人都会八卦地凑在一起，三个人笑闹着倒成一团。
她现在……唉。
“我什么时候点这个了？”方晓欣提了一下外卖袋子，“可能是看错了，我不喜欢喝这个，你们谁喝？”
陆秋双摇头：“我不喝饮料，我减肥。”
何炀也道：“我不喜欢牛奶。”
方晓欣看向棠若，“你呢，棠若？”
棠若看着她手心的花生牛奶，犹豫了一下。方晓欣静静地看着她，在她快要摇头的时候，将牛奶抛了过来。
“给你喝吧，你不想喝就放到一边。”
棠若双手接住，在“还回”和“放在一边”上，还是选择了放在手心里。
今天有好多意外之喜，她有些雀跃地回到床铺，也许这是好的开始呢。
方晓欣回到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看着综艺节目，突然笑出了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