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和泽蕾尔的故事》学喵叫的高冷汪

61、墓园

　　61
　　和耶格尔一家约好了晚餐后，泽蕾尔告别卡露拉，走到城墙出入口处，寻到一处垫着报纸坐下。
　　反正这种首页标题写着——是无知送命还是无畏牺牲，浅谈845年调查兵团是否继续存续的必要性——的报纸，本就没有可阅读的必要性。
　　将近一年来，无论是月报还是周报，几乎都爱带上对调查兵团的讨论，无一都是对调查兵团的质疑和嘲讽，仿佛只要能把调查兵团骂上一骂就会有许多人来买报纸看一样。
　　无聊至极。
　　汉尼斯也是一成不变地满身酒气，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这不是泽蕾尔吗，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发呆了。”
　　希干希纳区驻扎兵团的日常生活就是喝酒打牌，这幅样子泽蕾尔倒也见怪不怪了：“我是来帮忙的，汉尼斯。你们天天喝成这样，等会调查兵团回来的时候，可别连门都拉不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泽蕾尔，我这算是被你瞧不起了吗。”汉尼斯哈哈大笑着，倒是不介意泽蕾尔的挖苦，只不过张嘴的时候酒气跟着笑声一起喷了出来弥漫在空气中，惹得泽蕾尔皱着鼻子又往旁边挪了挪。
　　见状，汉尼斯笑得更开心了。
　　一旁的菜铺老板娘也开始打趣：“瞧瞧泽蕾尔嫌弃那样，她家丈夫肯定不怎么喝酒，汉尼斯你这个老酒鬼离远点，别把人家给熏着了。”
　　说完复又感叹：“美丽温柔的妻子日夜思念，终日在城门口等着迎接帅气英勇的丈夫凯旋归来，这幅场景真是太浪漫了~”
　　“嗯，是啊，希望利威尔今天就能回来。”泽蕾尔笑笑，略感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她听得出来老板娘的善意，但后面那句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想着，城墙上的士兵突然探出身体冲着他们大声喊着：“下面的，把城门拉起来，调查兵团回来了。”
　　泽蕾尔几乎是跳着起身，眉眼的兴奋完全不作掩饰。
　　她是真打算去帮忙拉城门，因为酒精原因这几个酒鬼总是慢吞吞的——可惜还没靠近就被汉尼斯甩着手赶走，他的表情就差把‘一边玩去别添乱’写在脸上了。
　　脸颊鼓起，泽蕾尔有些气闷。
　　这群人都不知道她有多厉害，当初在地下街掰手腕的比赛里也没几个人能赢得了她。
　　缆绳下放，城墙拉起，血腥气混着马蹄扬起的灰尘从石门缝隙里飞了进来，泽蕾尔面色一沉，她闻得出来这次伤亡的士兵数量情况算不上太好。
　　但愿利威尔和韩吉没有出事。
　　经过时间沉淀，每个人的斗篷上都晕染着不同面积的墨绿色，没有人是干干净净回城的，他们表情沉重，不需开口，就足以让居民们对这次壁外调查的结果有了预判。
　　“唉，好像又死了不少人。”
　　“不是说有新战术了吗？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这是一群浪费我们税金的家伙，老老实实待在城墙里不行吗？”
　　“每年都撺掇那么多人加入调查兵团出去送死，夏迪斯这家伙真是够没良心的。”
　　“好好的新年又要有一堆丧事，真晦气。”
　　民众的议论声量算不上小，又或者说是故意让调查兵团听清楚这些嘲笑挖苦的。
　　伸出其中，泽蕾尔只觉烦躁，耐着性子从这支归来的队伍里找到那抹身影。
　　泽蕾尔感觉到一道视线精准投到她的身上，抬眼回看，随即笑弯了眼眸。
　　是利威尔。
　　手里攒着缰绳，一直保持着肌肉紧绷状态的利威尔此刻终于卸下了力气，身体明显地舒展放松了不少。并肩齐驱在他身旁的韩吉注意到了这点，顺着利威尔望去，果不其然在目光的尽头看到了人群中着急望着这边的泽蕾尔。
　　不过她好像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那就先不打招呼了。
　　当然，此刻的氛围也不适合。
　　唉，这种被审判的氛围，不管来多少次都没法不觉得难受啊。
　　只不过，与韩吉所想的眉目传情不同，利威尔仅仅是看了泽蕾尔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情绪，被冷漠通通盖住。
　　这副不欲与人过多交流的冷漠神情，倒也容易被人误会成摆着张臭脸。
　　汉尼斯就是其中之一，他安慰泽蕾尔道：“调查兵团这次出去的时间不短，城墙外的生存条件也挺差的，他大概是太累了，你别放在心上。”
　　直到目送利威尔的身影朝着调查兵团驻扎地的方向远去，泽蕾尔才收回目光。
　　她面色平和，淡然笑道：“汉尼斯，谢谢。但利威尔没有对我甩臭脸。”
　　“利威尔只是......”
　　本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只是汉尼斯，泽蕾尔还是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利威尔的表情算不上太好，大概这次壁外调查还是出事了。
　　入城的队伍离开了主干道，围观民众散去。泽蕾尔听着汉尼斯嘟囔着‘艾伦这小子还好今天没有来闹’，搭了两句腔后跟人告别。
　　汉尼斯摆摆手，继续坐下来喝酒，打发对他而言日常又平静的一天。
　　调查兵团进入驻扎地之前分出了一小只拖着马车的队伍，驱马在前的人里就有利威尔。
　　那是前往墓地的方向。
　　在调查兵团壁外调查行动中牺牲的士兵通常都埋葬在王政府统一划分的墓园里。墙内土地有限，除了城市建设外大多用来耕作放牧，维持墙内人们的日常生活，因此，买得起一块土地用做墓地的通常都不是普通居民。
　　更不用说是希干希纳区的人了。
　　因此，死后不必烧成骨灰而能保存好尸体埋葬在土地下供人悼念，算得上是调查兵团的福利之一。
　　尽管没人会稀罕这点，但也总比没有好。
　　泽蕾尔本想远远跟上去观察利威尔的情况，毕竟大半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些事情。
　　据她推测，也许是他带的新兵班出现了伤亡？
　　但方才城门下的眼神接触分明又在说着别跟过来，这让泽蕾尔纠结极了。
　　冬日的阳光不算刺眼，她眺望着车队前行，在驻扎营地门口踌躇不前。
　　直到又是一队步伐声的靠近，跟着友人略带惊异的声音：“泽蕾尔？”
　　“日安，韩吉。”泽蕾尔上下打量着韩吉，确认没有看到明显外伤后舒了口气：“你们这次出去得太久了，还比说好的时间晚了一天，幸好没出什么事。总之，欢迎平安回来，”
　　韩吉身后的莫布里特也跟着打了招呼。
　　“嘛，说不上没出事，毕竟还是有那么多同伴牺牲了。”韩吉语调缓慢，带着一丝沉郁。
　　泽蕾尔抓住韩吉较冰的手，用力握了握。
　　“不管怎么样，你们能回来就好。”
　　闻言，韩吉神情微舒，把刚才的难过暂时放下。她嘴角浮现出笑意，反客为主把泽蕾尔的手紧紧抓住：“呐呐泽蕾尔，夏迪斯团长这次放我们五天假期哦，这简直太棒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好几种关于你的训练方向，之前我们谈过的控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对吧！那这次我们正好有大把的时间能继续研究新的方向，这几天我不回家了，就住到你家去吧，你觉得怎么样！”
　　韩吉说完这番话，比泽蕾尔更快回答的倒是莫布里特的阻止：“韩吉队长，您忘记原本答应了这个假期去我家的吗？”
　　嗯？？有情况？
　　泽蕾尔看看韩吉，又瞅瞅莫布里特，蜜褐色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你们俩......？”
　　莫布里特的耳朵咻得变红。
　　“啊，差点忘记答应帮你回家说服巴纳老先生和巴纳小姐的事情。”韩吉倒是一副猛然想起约定的表情，有些懊恼地跟莫布里特说声抱歉后苦着张脸：“好难得的连续假期来着......”
　　巴纳老先生和巴纳小姐？
　　泽蕾尔想起当初利威尔出手帮忙时的情景。虽然从别人聊起的话来看巴纳老先生的确不赞成莫布里特，但她记得巴纳小姐并没有不赞成自家哥哥选择的道路的样子。
　　念及此，泽蕾尔瞥了一眼莫布里特。
　　“巴纳先生还在反对莫布里特继续待在调查兵团吗？”
　　韩吉皱眉嗯了声：“莫布里特希望我能去帮他郑重说明调查兵团的使命和他个人强烈的意愿，重点是让巴纳老先生明白，我们调查兵团不是一群急着送命来证明自己荣誉的笨蛋。”
　　“如果后面这句话是巴纳先生的原话。”泽蕾尔毫不客气地直言道：“虽然很打击人，但也其他人说得好听多了。”
　　“没错没错。”韩吉满脸赞同：“所以我觉得说服巴纳先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听上去不像是对调查兵团本身就抱有恶意的人。”
　　“既然得力的下属这样拜托我了，说什么这件事只能拜托我才能做到的话，那我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嘛！”
　　此时的莫布里特已经尽力恢复了自然，红晕褪去，他熟练地接话：“是的，我相信韩吉队长的口才能力，一定能说服老爸同意我继续留在调查兵团的。”
　　嗯？
　　泽蕾尔挑着眉，对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莫布里特迅速反应过来：“尽管妹妹没有强烈反对，但也拜托韩吉队长了。”
　　韩吉一拍胸口，十分自信：“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才说完，韩吉活力满满地说道：“王都的约定我会努力快速解决的，泽蕾尔你先等我两天，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小巴纳再次哽住，只是这次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将莫布里特的反应尽收眼底，秉着善待老实人的想法，泽蕾尔假装思考了会，看着莫布里特的肩膀越来越往下掉的时候，才笑眯眯地开口道：“嘛嘛，不急的，难得去王都一趟，解决完事情后就让莫布里特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在王都多玩几天吧，正好帮我把巴纳小姐给我新做的裙子带回来。”
　　“我在希干希纳区又不会跑，你最后两天再回来找我不就好了，大不了假期结束后我每天去兵团找你就好啦，前提是夏迪斯团长不会反对的话。”
　　泽蕾尔眨了眨眼：“而且，我总得留点时间给利威尔吧。你说的嘛，难得的五天假期。”
　　“哦~了解了解，那就照你说得办”韩吉一脸促狭地对泽蕾尔笑笑，又坦然道：“团长有意见的话就交给埃尔文去处理吧，他会帮忙的。”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
　　见泽蕾尔和韩吉终于聊完，这队同行的人才开口催促：“韩吉队长，时间不早了，这次牺牲的同伴多，我们要赶在日落前都通知到位。”
　　开口说话的人语气一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染上了悲痛和难过：“他们的家人，肯定都在焦急等待着消息吧。”
　　泽蕾尔突然懂了这只队伍的作用了。
　　难怪她从一开始察觉到有好几个眼生的面孔。
　　但是这个说话的人她总觉得在哪见过。
　　直到回到家，泽蕾尔开始收拾家里卫生时才突然想了起来。
　　那个人，应该是弗拉格的副队长。
　　当初还跟着弗拉格一起嘲讽过他们来着。
　　唉，得跟卡露拉说一声，晚饭的约定，她大概是要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