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只想种田》圭五生花

5、历史如尘烟（一）

　　看来，这些书离溪大部分应该都看过，既然有百度还需要自己翻书吗？

　　安蒙索性直接开口向离溪提问：“离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们为什么叫他先知？我前段时间脑子受了伤，很多常识性的东西不记得了。”

　　离溪奇怪的看了安蒙一眼，手上抄笔记的笔并没停下，随口说道：“我们为什么叫他先知？因为....嗯....”离溪停了笔思考了一下，“他很聪明，可以说是无所不知，他发明了很多东西，但是以他的出身，他根本不应该拥有这么多的智慧——远超人类的智慧，人类那边现在都有他的粉丝俱乐部，很多人类的学者都很崇拜他，我也是，如果他仅仅是一个伟大的人，我们会叫他英雄，会叫他智者，能被称作先知，因为他真的会预言，很多事情他说会发生，不管过了多久，最后真的会发生。”

　　“原来如此，他发明了什么？”

　　“很多，织布机，蒸汽机，还有报纸，水泥什么的。”离溪一个个数着，“因为他的发明，他在人类那边得到了尊崇，然后他利用自己的地位也帮助非人族提高了地位，第一步《非人类权益法案》就有他参与起草呢。要知道，在先知出现之前，非人族完全就是人类的奴隶。但是现在我们可以为人类工作获得报酬，可以上学接受教育，我们甚至还有和人类学生一起考试进入高等学院的机会，我妈妈现在摆了个摊子在路上卖烟花棒，这是养活我全家的财源——这也是先知发明的。”

　　“已经开始烧开水了吗.....天呐，我是说。”安蒙有点不可思议的说，“他带来了工业革命？他开启了蒸汽时代？！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了，他是不是把技术推广了出去，然后让全国开始大办工厂，然后让作为奴隶的非人族们去上班？”

　　离溪点点头：“这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很少有人关心，考试的时候也不考，我建议你不要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安蒙此时魂不守舍，差点绷不住，他捂住脑袋，心想：“直接抄历史书和物理书是吧，老乡，你做的好，你可真牛啊。”

　　安蒙收拾了一下脸上差点绷不住的表情，道谢道：“我明白了，谢谢你的解答。那说起来孔苏还真过分，你们家不就是卖点小商品吗，劳动人民自己养活自己怎么丢人了，还要这样嘲讽你。”

　　离溪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妈之前在上城区给人类当情妇，生了两孩子之后年老色衰被赶回下城区了，所以他也没说错，我没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

　　安蒙尬住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看看下看看，看到了墙上的煤油灯，转移话题道：“我还有个问题，既然已经发展一百年了，那为什么我觉得大家的生活....嗯，没什么太大改变呢。按理来说，先知打下那么好的底子，这个世界的改变应该很快啊。”

　　“这还没什么改变？你知不知道以前的非人族过的什么日子？”离溪举起一本《兽族编年史》，“你看兽族块头大，身体好，我们在人类手下干活似乎不会受太大罪，反而有人管着吃喝，但是人类的书不会告诉你，只有咱们兽族自己的书会告诉你真相——一部分兽人，特别是食素的兽人肉质好，会被专门饲养起来肉用，一部分长得好看的兽人进入人类家庭当宠物和仆人，有力气的兽人卖力气，有脑子的兽人卖脑力，那么老弱病残什么也不行的呢？繁殖出来长得不好看的呢？没有人吃的，买不去的呢？——他们全都被抛弃了，失去了野外求生能力的兽人，只能在城市的边缘建立聚集区，这就是下城区的由来，这里为了求生发生的事情惨不忍睹，兽人直接互相食用的事情也不罕见。”

　　“我有个疑问。”安蒙先不纠结这个时代的科技树好像被卡住的事实，提出了另外一个困惑，“既然你也说了，兽族的身体素质远远比人类好，其他的非人族估计也是各显神通，每个都有自己种族的优势，为什么现在混成这样了？现在是所有非人族裔全部混居在贫瘠又混乱的地方，别的种族不说，兽族起码在生育上应该也不会弱于人类，无论是数量，身体素质都没比人类差，为什么不团结在一起找一条新出路，比如大家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创立非人族自治州什么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吧？”

　　“原因你自己已经提到了。”离溪在桌上的书堆里抽出一本《非人族简史》递给他，向安蒙挑了挑眉，“因为不团结，也不可能团结。”

　　安蒙带着疑问翻开这本大部头，首先看了目录，他念出了声：“非人族的分布、非人族种族划分、非人族数量，种群特点以及个体实力，额，种族划分这一个章节怎么这么厚？”

　　种族介绍的这个部分安蒙一开始还耐着性子细看，后来完全就是直接翻过去了。在看的过程中，安蒙已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非人类的种族分类实在是太多太杂了，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识体。

　　书里说，非人族作为一个大类，下面可以细分为兽族，鬼族，精灵族，甚至兽族自己都分为肉食种族和素食种族，两者因为捕食关系，素食种族对肉食种族心存芥蒂互相仇视，精灵族里黑精灵和树精灵的仇怨更是由来已久。

　　在非人族的由来这个章节里，安蒙发现他们根本不算是统一的民族，连非人族这个称呼都是人类为了方便自己管理而提出的概念。非人族这个称呼相当于“少数族裔”，就像拉美人不认为黑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是白人会统统把他们算作“有色人种”，于是在长久在人类社会混居的非人种族自然而然也接受了人类的划分，实际上这仅仅只是一个政治上的归属，感情和文化都不能算统一的民族。

　　他们既然互相之间差异那么大，干嘛要混居在一起呢？安蒙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学霸，决定自己寻找答案，他翻开《兽族编年史》，从第一章起源章节就获得了答案，非人族们是如何被迫流离失所进入人类社会的呢？很简单，因为人类，他们原来的聚集区全部被人类打没了，什么人鱼的叹息之湖啊，什么黑精灵的地下巢穴啊，以及所有兽族的森林都被人类划归林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全都属于人类的财产了，包括所有的非人族。

　　毫不意外的答案，安蒙继续看下去，抓到这些奴隶之后，人类对所有能够育种的作为肉食或者玩具的兽族管理得最为严格，其他种族本就繁衍困难，用不着怎么管，把他们带离故乡说不定自己就死完了，但是兽族的生育率实在太高了，于是教廷联合国王颁布了非常非常严格的管理条例，严格的控制他们的人口数量，到了年龄必须绝育，人类与异族的混血儿统一划归非人族，不享有任何人类的权利。

　　实际上这样严格的管理条例仅仅执行了二十年不到，在实际的执行中变得名存实亡。因为利益，养殖，出租，选拔良种，买卖宠物，这一切的利益链条上的人都不会遵守管理条例，被发现了罚点款就拉倒，赚到的钱却是真金白银的。

　　非人族的劳动，□□，智慧，全都可以卖成钱，他们有的成为了每家必备的家务管家，有的在地里犁地除草，有的因为姣好的外貌出众的艺术天赋成为了被追捧的优质宠物。

　　但是总有一些不被人类需要的非人族，无节制的育种一定会导致抛弃，非人族有的是，人类要奴隶，干嘛不选那种体态符合人类什么，性情最柔顺的，最年轻，最健康的良品呢？那些育种失败，长得不好看的残次品，年老体衰治病还要花钱的老年体，性格木讷的个体，性格尖锐的个体，性格唯唯诺诺的个体，反抗性强的个体，没有个性的个体，看着碍眼的个体，长得太好看让女主人不满的个体，遗弃和驱逐他们的理由有很多，总而言之，市面上的流浪非人族越来越多，他们自发的聚集在无人的郊区，自己砍树捡垃圾拼凑出简陋的棚户区，靠着拾荒，打零工活着，开始自己打工养活自己。一些逃跑的奴隶也加入了他们。

　　他们的数量终于引起了人类社会的注意，就在一百年前，这是一个非常黑暗的时代。无数的冲突，围剿，抓捕和处刑，建好的房子被摧毁，逃亡的奴隶被抓回。

　　鱼不可能跟猫住在一起，现实却是大部分种族都在人类的压力之下被迫跟自己的种族的仇敌混居在了一起，过去完全不可能成为邻居的非人类们就像人类一样把自己塞到了各个城市里的下城区里，他们忍耐各自种族的天性，忍耐离乡背井之后的水土不服，忍耐互相之间生活习性的不同，最关键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贫穷，这是一群难以长期拥有财产无法代际继承的流民，他们只能被迫共同取暖。

　　直到先知伊凡带来的工业革命，才让他们的奴隶生活产生了变化。后面无需看下去了，安蒙知道他做了什么。

　　“先知伊凡，他果然就是....”安蒙合上书感叹着，“他知道自己作为兽族应该做什么，想要解放自己，就一定要解放自己所有的同族。”

　　离溪抬头看了一眼安蒙：“很多族人说，先知发明的成果主要是人类在享受，虽然他死之前一直致力于为非人族的权益奔走，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做太多他那个位置上应该能做到的事，他只是一件又一件的拿出发明，最后拿到专利的基本都是贵族和商人，非人族并没有拿到什么利益。在社会变革的大势之下，非人族获得财产权，生命权，是早晚的事情，至于权益法案他也只是众多非人族参与者之一，大部分的权益争取都是圣灵会在出面沟通。所以，很多后世研究这段历史的学者都觉得他没有什么主动要解放自己同族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