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贴心的房东 ...
-
“你怎么出来了。”李亦旬注意到门外的杨南进，立马站起来，疾走过去站到他身边，“没事，不用那么小心，今天我会一直醒着。”
——因为杨南进发烧了。
难绷，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看到小孩身上被雨淋湿了也不知道问一句。
噢，其实是问了。
说的“外面下雨了啊。”
——甚至不能算问句。
好贴心捏哥。
“啊，没事的，可能是最近流感……班上已经走了五，呃，六个了。”
李亦旬心说不行啊，在我这住第一天就发烧，你妈还不得削死我。
“那你……要回家吗？”
杨南进：“？？？”
“感觉发烧是比较严重了，你妈妈不……那个啥嘛，担心。”
“真的假的，我经常发烧诶。她不怎么管啊，应该没事吧。”
“……彳亍。出来干嘛，喝水吗？”
杨南进嗯了一声，然后很快否定：“啊不，我是上厕所。”
他怀疑这孩子是出来看他睡了没，好偷偷玩手机，但是他没有证据，而且也没有必要管人家，毕竟只是租客和房东的关系。
四周一片沉寂，又没开灯，全部的光源就是他那电脑……想想就糟心。
无他，倒不是说歧视，只是看了一眼简介，感觉和他印象里的男同性恋差别挺大的。
就算这孩子是同性恋，他也不能用有色眼镜看人家吧。
“别担心，你病好了之后就可以随便关门了……我不会、就是……我不会管你太多。”李亦旬用符合黑夜氛围的声音说，“但是今天别关门，晚上病情很容易加重的。早点睡吧，有事就叫我。”
“……嗯。”
***
陈敏静【怎么说？和那位帅哥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陈敏静是沈冰冰的室友，和杨南进是过命的交情——因为现在和他联系的手机是他帮忙偷出来的。
【？好怪】
陈敏静【坏笑.jpg】
陈敏静【你们分房住是吧？】
【不然呢姐，还能躺一张床啊】
多挤啊 多挤 多
他打好字又删了，想了想，改成了更暧昧的说法。
【又不是那种关系】
陈敏静【哈哈哈哈哈】
他看着那边的“对方正在输入”，叹了口气。
杨南进轻声“啧”了一声。
“啊？怎么了？”
吓他一跳。李亦旬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睡，几乎是闪现在他的房门口。
但他经验丰富，手机向来是藏在被窝里玩，所以没被发现。
“认床吗？”
杨南进：“……不是不是，我就是、有时候讲点梦话，哈哈哈哈……”
“啊？……哦。”
李亦旬很快就像幽灵一样地走了。
幽灵无形无体，飘着很可爱，杨南进喜欢人鬼情未了的故事。
陈敏静【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敏静【沈冰冰问你是不是被她传染了】
陈敏静【你好像是有点咳来着/在学校我没太注意抱歉抱歉】
陈敏静【没事吧？】
陈敏静【不过叔叔肯定有好好照顾你吧/坏笑】
【嗯】
李亦旬家里甚至没有常用药，这次是把他按在被窝里，然后自己火急火燎跑出去买的。
陈敏静【“嗯”是什么啊wwww】
陈敏静【我磕】
【别什么都磕吧】
陈敏静【冰冰说也能磕，笑死】
杨南进抬起嘴角，他的目的达到了。
【好好好。】
【拜拜，我睡了】
陈敏静【拜拜拜拜】
***
说起来，其实他并没打算讲自己的发烧。
而且按理来讲，那个社恐叔叔肯定也看不出来他病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送杨南进回学校，把东西塞进车的后备箱后，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李亦旬其实查了很多次那个书名。
要说为什么查了很多次，就是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每一类型的作品后面，其实都是有一个社群文化的。
他想，反正要和这小孩一起呆那么久，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有空回去简单了解一下。
对于他来说，这还是比较容易的。
刚把活干得差不多，就接到杨南进老妈的电话。
李亦旬摘下手套，然后和组长打了个招呼，就顺便下班了。
“喂？”
“老师说走读证还在办理，”老板娘说，“麻烦你去校门口接一下杨南进呢？”
李亦旬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一定把他安全带回家。”
“他挺开朗的，省心还是省心。”
“嗯嗯，确实，感觉太听话了。”
——就是太听话了点。
“好，那就这样，麻烦你了哈。拜拜。”
李亦旬被这么粗暴的挂断搞得有点懵，本来以为作为家长会多叮嘱几句的。
然后一转头发现杨南进站在校门口笑着跟他挥手。
“哎，小伙子、这是你的弟娃嗦？”门卫大叔说。
“啊这是……对，哈哈嗨，”李亦旬看向杨南进，“他走读证还没办下来。”
“嗯，叔叔说得对。”
“早说嘛，”大叔给他打开门，“以后你都不用走读证了噻。”
“谢谢叔叔。”
门卫乐：“你叫他叔叔，叫我也是叔叔，不感觉差了一辈迈？”
李亦旬在心里想：那也不能叫爷爷吧。
杨南进一听，转头朝李亦旬笑：“是，那我还是叫你哥吧。”
“走了哈……呃。”
他这时候想起自己不知道这个门卫大叔的名字。
“张叔再见。”杨南进说。
“嗯嗯，拜拜拜拜。”
然后领着五体投地的李亦旬回到李亦旬的车上。
“你人缘真好，居然知道他姓什么。”
杨南进一个劲地乐。
“嘻嘻，谢谢你。”
“吃糖。”
“嘻嘻。”
杨南进鼻子堵了，听不太清，又只顾着笑，李亦旬说得也小声，所以没听见。车里充满了他的快活的气息，但另一个人已经感觉尴尬得可以原地升天了。
李亦旬已经将糖拿在了手上，感到手臂悬空递出的动作无比僵硬和难受。
下次再也不勇敢社交了，真可怕……
但是现状还是要解决。
于是他干脆碰了碰杨南进的手腕（主要是他以前遇到过不喜欢身体接触的人所以要先试试），然后在杨南进疑惑的眼神中掰过他的手，把糖放到上面。
“？？？”
“给你带的。……你不会不吃糖吧？”
“哦，吃吃吃。”杨南进收回手，肢体接触他确实有点不太习惯，但是考虑到这个人一不小心就会多想，所以抑制住了捻手指的冲动。
但李亦旬突然眉头一皱，把他的手又拽了回来。
杨南进：“？？？？？？”
“……你发烧了吧。”
***
其实故事没多曲折，因为他们两人都不善抒情。
当彼此都胡思乱想时，虽然是为了稳定一时的关系，但总还是将距离往近拉了好几步。
温情的气氛掩盖了尴尬，似乎一次生病的照顾与被照顾就能磨掉大家刚接触的一些小石头，使生活丝滑而柔软。
一天就这样温情地过去了。
但李亦旬总是做一些令杨南进意想不到的事。
说自己煮太多饭吃不完本来就不是太高明的办法，他这个计谋居然还能用二次。
“牛奶喝吗？给你倒一杯。”
杨南进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盆牛奶，陷入沉思。
你说的杯是……？
用钢盆来热牛奶是吧。
但是杨南进其实觉得最近麻烦他太多了，不太好意思再占人家便宜。
直接说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李亦旬会多想的吧？
找个借口？
“没事。”李亦旬这次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了，“也有人乳糖不耐受的。”
“……没，我挺喜欢喝。”
“嘿嘿，杯子我都洗好了。”李亦旬几乎是眉飞色舞了起来。
杨南进看着李亦旬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有点复杂。
“我年纪上来了，喝多喝少都无所谓，”李亦旬说，把杯子推给他，然后用纸巾把洒出来的几滴擦掉，“我查了一下，经常说梦话是那个睡眠不好，牛奶助眠。”
他很瘦，显得宽大的手掌没有那么粗糙，反而有点秀气。杨南进经常看到“骨节分明”这个形容，他不太明白是不是这样的，只觉得不难看，除了指甲盖有点秃。
杨南进没留神，多看了几眼。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盯着李亦旬的脸了。
顶灯照下来，他有刘海，本来近视眼镜的上沿就挡了一半眼睛，但是别有一番风味。
头发之间的缝隙，有光线打到皮肤上，与阴影处一对比，白得简直能透光，像玉一样。鼻梁和眉骨的连接处也长得恰到好处，转折轻巧。
杨南进不太敢往下看了，因为在小说里，只有情侣和流氓会盯着别人的嘴。
“呃、我头油了？”
“……没有。”杨南进埋头猛地喝了一口牛奶，结果被狠狠地烫了一下，咧着嘴皱起鼻子，“嗷——”
李亦旬：“……”
忘了，这孩子是个莽夫。
“我去倒凉水。”
杨南进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在乱想些什么了。
一定是生病的后遗症。
他们喝完牛奶，还聊了会天。
杨南进笑：“为什么我们在家里都要讲普通话啊？”
然后他就后悔了。
其实这句是常用的调节气氛范式，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这样吐槽一下，效果拔群，比现想一个梗要快多了。
但是李亦旬……
他看到了叔的慌乱。
“啊？你不习惯吗？”李亦旬的眼神开始躲闪，“那我（方言），要怎么（普通语）……”
杨南进：“……叔，当我没问过这句话。”
“不，问了就是问了。”对方说，“你不喜欢讲普通话吗？”
这下被逼问的变成他了。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其实也没什么……真的，我就是习惯了，但是平时和老年人还是讲方言。
“真的只是习惯了。”
杨南进：“彳亍。”
***
他痊愈得很快。
杨南进经常生病，但每次都是小病，所以早就习惯了。
“我们家孩子就是省事。”老妈经常这样和别人炫耀。
被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从记事起还是头一次。
“头一次”。他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他原本应该觉得，平常心就好。
但“头一次”这种含金量的事件，实在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感性上应该多亏了李亦旬，但理性上没有李亦旬也没事。
——但是人一再强调自己的理性文明，这刚好说明了感性的无可避免。
“照顾你？这也算照顾吗，”李亦旬说，“举手之劳而已嘛。”
杨南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在打哈哈。
“叔，你对我真好。”
李亦旬把热好的牛奶从灶上端下来，往桌上迈着小碎步的走，眼镜被腾起的水汽染起了雾：“芜芜芜芜芜，快让我快让我。”
“真的。”杨南进退到一边，扒着门框说：“真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李亦旬取下杯子，“我是大人，你是小孩。”
“杯子给我吧，我离水池近。”
“也行。谢谢你。”
杨南进接过杯子时，感觉到自己的不自然。明明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动作，却感觉血液一个劲往头上涌，无论心脏跳多快都没有办法让手指更受自己的控制。
好在杯子没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睡了吗
我睡不着（）
点点收藏吧家人们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