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7、一个人的心跳

　　“你快问我什么水平。”他走后，余楚茵拍醒徐行，催促她问自己感受。

　　徐行也就失态了那么几秒，现在已经连人背影都看不见了，她还是能正常的，有点无语地顺着她：“什么水平。”

　　“我的评价是：色中极品。”余楚茵掷地有声，简明扼要。

　　听得徐行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咳咳！咳！”

　　“怎么了，这不精准？”

　　“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他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徐行拧回盖子，看清这胡乱塞到她手里的是瓶黑咖啡，“这什么玩意，也太苦了点。”

　　“是跟他一样的啊。”余楚茵就一瓶黑咖啡作出分析：“或许是他的生活就缺少一点爱情的甜蜜。”

　　“这也证明他很可能单身，不然不会天快黑了还喝黑咖，而且有女友的话应该不会喝这个，亲亲的时候会被嫌弃嘴里苦。”

　　这也太头头是道，胡说八道了。

　　徐行咋舌：“你是怎么在短短几秒内瞎扯出这么多鬼话的？还有，刚刚离得也不近，你就看清他拿的是这个了？以及，你跟付某人亲过了？你嫌弃过他了？你这么懂？你们到底还背着我干了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余楚茵连连摆手否认，“还没到那程度好不好！今天才在一起……哎呀，说你呢！我这是逻辑严密合理剖析。作为我姐妹爱情路上的绝佳僚机，那我必然要掌握细致观察迅速反应的能力啊！刚刚不就很成功？浪漫对视的下一步就是……”

　　“你先停，人刚刚没看见我们。”徐行打断她的激情发言：“而且拉倒吧你，你别做我爱情路上的绊脚石我就谢谢你了。”

　　就刚那差点指着人脸问“是不是就是他！”的架势，徐行真是怕了。

　　“OK，那先别爱情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打听人家芳名？”

　　徐行一听就恼羞成怒要修理她。余楚茵求饶不成拔腿就跑，两人你追我赶起来，欢笑声随风飘扬。

　　上学期徐行在百团之夜跟这位心动男嘉宾单方面邂逅之后，回到寝室就难掩激动地跟她们分享：凛冽寒冬终将过去，春天的花已经在她心头盛开！

　　在这座空阔寂寥的校园中，漫漫人海里，终于有那么一个人用一支舞敲响了她一直紧闭着从未开启过的心门。

　　好，其实她说的是——

　　“今晚有人在朝阳广场跳《You'll always be mine》啊啊啊！”

　　“而且他好帅啊！跳得好好，如果我这辈子注定不能嫁给Elven，我想嫁给他了！”

　　“他好像比Elven还符合我的审美……今晚做梦就梦他。”

　　“我的愿望，成！真！了！从今天开始不做女友粉！”

　　之前Elven刚出这首歌，徐行激动捧心看完MV，眼泪汪汪地宣布“如果有人能在我面前跳这支舞我要嫁给他！”

　　朋友戏说：“你不是女友粉吗？”

　　她斟酌了一下：“也不是不能不做女友粉……算了，下辈子再说。我先跟Elven旧情复燃一下，这首歌太好听了！Elven是艺术家呜呜呜，做他的粉丝好幸福，真羡慕我自己！”

　　其实这些都只是少女时期脑子发热一时的笑语，但无论是对偶像的赞赏崇拜也好，对有关这首歌这支舞的期许和豪言壮语也好，都是过往时光里纯粹真挚的热爱。

　　长大后再看或许显得幼稚可笑，却也会觉得那是珍贵的、独特的、再难拥有的热烈情感。

　　想起青春，总是叫人无比动容的。哪怕他们仍处在青春中。

　　所以那夜在徐行面前忘情舞动的男生，其实是给了她一份诚挚的答复。

　　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也可能会实现，他如她十七岁时梦中的模样，将朦胧的场景变得清晰，真实地呈现在她眼前。

　　给予她意料之中的感动，和预想之外的心动。

　　可能是一切带有过于完美的“梦想成真”色彩，让徐行怯于去靠近，担心会戳破幻想的泡沫。

　　以致她在自己窝里大喊大叫情绪高潮半天，实际上却连人名字都不知道。

　　这件事让室友打趣嘲笑了好久。每次徐行开心地说又偶遇他了，她们就会问一句：“所以知道名字了没？”

　　得到从无意外的否定答案后，又批判她：“抬走吧，下次问到了再来汇报进展。”

　　这位传说中的“跳舞帅哥”快成她们编外室友了，存在感着实很高，但就连经常跟徐行一起走的余楚茵，在今天之前也从没见过他。

　　因为他们相见全靠偶遇，徐行实在没机会通知她们一起来领略他的风采。今天确实很巧，给余楚茵赶上了。

　　最近遇到他的频率好像高了些，而且每次见到，他都像仙子一样。

　　之前是晨曦中的朝露，这次是黄昏里的暗月。他自有他吸引人的氛围。

　　下次有机会的话，至少问个名字吧。徐行心想。

　　她跟余楚茵两人手挽手走在暮色中的校园里，橙红的光将她们笼罩，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不经意飘过路人的耳朵。

　　不知是否有人，会为这一场场少女心事轻轻哂笑。

　　夜晚，关了灯的寝室里，时不时响起懒懒的交谈声。

　　“所以，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算是吧，不过他之前就跟我要过‘名分’了，我一直记着师姐说的八字箴言，拖着不敢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余楚茵揪着自己兔子玩偶的耳朵，跟徐行说着他们的故事。

　　“八字箴言？”徐行想了想，“难道是「不要跟同班谈恋爱」？”

　　“对啊！你居然连我们乔乔的至理警句都这么不上心！我要告诉她！”

　　余楚茵说的乔乔叫乔湘哲，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助理，大他们一级的运训学姐，从大一新生入学前到现在给过他们很多帮助，跟他们感情也很好。

　　同时也是徐行跟余楚茵的室友。

　　体育学院因为每一级女生都很少，所以会出现跨级甚至跨院同住的情况，不过乔乔今年为了静心考研搬出去住了。

　　她们宿舍原本是四个人，还有一个位置据说是安排给跟她们同届的社体的女生，但她高考后就当兵去了，没办理入学，这位置也就一直空着。

　　现在宿舍只住了徐行跟余楚茵两个人。

　　乔湘哲在她们刚上大学的时候给了几个来自老油条大学生的建议，比如“各种证书早考早完事”、“好好学习，不要挂科”、“防火防盗防师兄”等，包括这条“不要跟同班谈恋爱”。

　　别的不说，就第三条，还真在徐行身上灵验过。

　　大一的时候徐行参加了校运会，跑完一百米破了个校记录，顺带在媒体上火了一把。

　　因为学校官微发了一段她比赛的视频，从航拍远景到冲线后的慢动作特写，那个畅快明丽的笑容与炽阳、跑道、运动场无比相衬，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在微博上获得了好几万转赞，公众号也有10w+阅读量，大家都开玩笑说这不比招生简章强？

　　一时之间，徐行走在校园里都有人看到她就兴奋地跟朋友交头接耳。直接上前搭讪的也有不少，在体育学院更是算得上无人不识。

　　所以她生日时被齐狗他们大肆宣传“体院女神”，大家除了觉得土俗中二倒也没认为有什么不对，还有人笑说她是“梅开二度”“二次翻红”。

　　但这些过度名气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在那阵红火的时间里，被学院一个师兄公开追求，徐行婉拒过多次，那人依旧死缠烂打，态度有些疯魔。

　　有次竟然阴笑着威胁她说：“师妹，你现在最好过来向曦楼见我一面，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哦。”

　　徐行当然不会去，她对这个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只当他又在发新疯，挂断电话拉黑号码之后就置之不理。

　　不过当时脑海中一闪而过乔湘哲这句“防师兄”的嘱咐，不知怎的心里警铃乍响，还是留了个心眼，请班里男生按他说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出什么事，又马上通知了辅导员。

　　谁知道他真的是在发大疯，徐行拜托过去的人是齐骏，他一推开教室门猝不及防就是一盆水泼过来，然后那人上前就要搂他。

　　还好齐骏反应快胆子也大，避开半身的水后对着迎面而来的人就是一拳过去，那个师兄发现败露，恼羞成怒之下还想打人，两人扭作一团。

　　当时是晚上下课后，整幢教学楼都没什么人，还是在附近校媒办公室值班的学生听到动静过去制止的。

　　这要是去的是徐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这件事后来的处理结果是那师兄被严重警告处分，并且在校心理咨询处协助沟通无果后，学院决定让他休学一年，回家好好调整精神状态。

　　据说他给出的解释是，徐行不是什么娇弱小女孩，想先泼水吓吓她，再趁机制住她，好为所欲为。

　　运训男生们听了这些之后差点提刀去砍了他，齐骏更是恨不得回到事发当天直接把他踩烂。

　　徐行虽然大心脏，平时也大气从容，但毕竟也是个女孩子，当场忍不住去干呕了，好几天吃饭都吃不香，夜里闭上眼睛总想到他诡异的笑。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时那次网上的热度，其实也有让她认识了很多可爱的人，给了她许多善意、赞美和鼓励。

　　她现在一想起，只是觉得，凡事都有好坏两面，她应该只记住美好就够了。

　　也还好有师姐的建议，她多了个心眼请人去一探究竟，不然还不知道下次会不会走在路上就被那人强行拉走。

　　能揪出并解决了一个潜在危险因素，总是好的。就是拖累了齐骏遭受一通无妄之灾。

　　不过齐骏听完徐行的抱歉后，横眉斥她：“说这些，你个傻丫头敢自己去试试。以后再有这种傻逼纠缠你一定要早早告诉我们，哥几个一定帮你打到他从此老实做人认你当爹。你可是有34个强硬后台的，该靠就靠稳了。”

　　徐行因为一时联想到这许多是非，久久没有开口回复余楚茵。

　　余楚茵还以为她睡着了：“阿行？你是睡了吗？”

　　她也打了个哈欠，“我也好困了……”

　　“没睡呢。”徐行从思绪中抽离，懒懒地接上话，“还想告发我？也不知道是谁没遵守她老人家的叮嘱，我猜她知道后要连夜搬回来敲醒你这个小迷糊了。”

　　“呜，我就知道你们都不会支持我，所以我才一直不敢说啊！”

　　他们是在余楚茵生日那天开始同学情变质的。

　　余楚茵办了生日聚会，头带小皇冠，穿着小白裙半露香肩美美出席，付铭昭当时就不自在了。

　　虽然余楚茵平时走的也是软萌甜妹的风格，但如她自己所说，比起艺术学院的女生她还是显得很原始人，这一用心捯饬起来，惊艳个把直男的效果还是足足的。

　　在包厢里，立刻就有余楚茵在社团认识的男生主动出击，红着脸想跟她一起唱情歌。

　　大家都开始起哄，包括徐行，也以为她跟那个男孩有戏，因为她没有拒绝。两人一个清秀阳光一个娇俏可人，一起唱着“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和谐到刺痛了某个人的眼。

　　聚会结束后一行人一起回学校，昏暗的夜色中，余楚茵忽然被一条长臂挂住，发觉是付铭昭，她拉着他手就要把他推开，平时虽然都很熟，但也没到勾肩搭背这么亲近的程度，而且他脸也突然靠好近……

　　“你喜欢他那样的？”他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关你什么事儿，能不能先放开我，你好重。”余楚茵推着他小声抗拒。大街上拉拉扯扯是什么样子。

　　付铭昭一只手轻松反摁住她两只：“不准。”

　　看着她错愕的神情，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准。”

　　“付铭昭？你喝多啦？”余楚茵天真地问。懵懂无知的小兔，还没有收到狐狸将要动手设陷的信号。

　　他放开了她。

　　那晚回到寝室，余楚茵心不在焉的。徐行也累了，没怎么盘问她那个社团小哥的事。

　　等余楚茵越想脸越红，反应过来想跟徐行分享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深眠了。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之后余楚茵也就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后面就是忙碌的期末，寒假。甚至他们还是一起回的家，因为是同乡。

　　至于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陷阱的，余楚茵其实也很迷糊，只知道这个人在她心里从普通同学一点一点变得特别，占比越来越重。

　　一发不可收拾的爱情，就这样降临。

　　“我的傻闺女诶，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付铭昭神不知鬼不觉引导你不说的？”徐行也慢慢品出来了，她到现在还觉得不应该说，实在很不符合她藏不住事的性子，更像是被洗脑了。

　　“啊？可是他为什么啊？”余楚茵立刻就不困了，坐起来迷惑地问。

　　“你觉得说了之后我们更可能是支持还是反对？”

　　“当然是反对啊！”

　　不仅是因为乔乔那句八字箴言，更是付铭昭看起来鬼心思太多了，而余楚茵太傻，属于一骗一个准还能笑嘻嘻帮人数钱的那种。

　　徐行感叹爱情真是让人蒙蔽双眼：“所以，你觉得他会希望你耳边一直有人在告诉你不要答应他吗？”

　　“原来是这样……可是不对啊，最近是他很想捅破窗户纸的。”

　　“他已经得手了，当然无所畏惧啦。”

　　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余楚茵大叫：“那是他在套路我！”

　　“嗯哼。”徐行笑她，“反正你也沦陷了，就老实认了吧。一米□□大帅哥，也不亏。”

　　余楚茵细思几秒，又躺倒下去，抱起自己的兔子玩偶，傻笑道：“对哦，反正捡了个男朋友，也不亏。”

　　“……”本意是讽刺，没想到被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徐行无奈：“睡了。你们小情侣的故事我不爱听。”

　　余楚茵哈哈笑几声，“宝贝，等你拿下跳舞帅哥就能体验爱情的苦了，加油！”

　　“呵呵，”徐行闭上眼睛，“谢邀，等我问到名字了再来汇报进展。”

　　“阿行，我认真一点跟你说。把一个人的心跳变得两个人的浪漫是很美好的事。我也时常有感觉到他在忽悠我啦，不过我想，有人愿意这么费尽心思地来忽悠我，不也证明我可爱吗？”

　　徐行侧着脸，笑意漫在枕上：“傻人有傻福。”

　　“你已经找到你想要忽悠的那个人了，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啊！麻溜给爷冲！”余楚茵给她打气。

　　“冲冲冲，明天就冲，赶紧睡觉！”

　　“好吧。”隔了一小会儿，她又说：“亲亲晚安。”

　　“谁是你亲亲，油不油啊。”徐行已经快睡着了，还是忍不住回。

　　余楚茵无辜：“啊？可是我是在跟付铭昭讲语音啊。”

　　大意了。

　　“余楚茵，带着我的祝福离开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