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50、你妹

　　两个人游完泳就差不多准备离开南湖了，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过得像度了个假。

　　想到沈渝钧刚刚的赞叹，徐行的手在衣橱间划过半格，拎了条白色的裙子出来。换上在镜子前一看，很合身，和她平时的衣着是不太一样的风格，却一点都不违和，像是开拓了她另一角度的美。

　　不愧是艺术生，品味真好。

　　他放在这里的衣服不多，但每件都能让徐行觉得还挺合眼，也挺不容易的。沈渝钧，好像她的天生绝配哦。徐行傻笑着想。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拿起吹风机，听到两下敲门的声音。门只是虚掩着，徐行回头瞥见他的影子，扬声说：“沈教练请进呀。”

　　沈渝钧走近，上前捏住她鼻子，“换气学会了吗？”

　　这个技能，不止在水里需要。

　　“学不会。”她不闪不避，直直地盯着他。

　　这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笑起来，“下次再亲自教你。”

　　沈渝钧很自然地拿过徐行手里的风筒，打开调节到适宜的温度，掌心对着风又试了一下，才挪到她头发上。开始给她吹头。

　　他倚坐在桌面，微屈着一条腿，徐行顺势双手往他膝上一叠，头靠过去枕上，舒服得像只小动物，正在乖顺地被主人爱抚。

　　风声呼呼，沈渝钧动作很轻地捋着她的发丝，那样认真地在做这件小事。

　　徐行懒懒的声音道：“小鱼昨天还问你有没有帮我吹过头发呢。”

　　“看来她比我先替你吹过了。”

　　“是啊，你迟到了哦。”

　　“那现在补还来得及吗？”

　　徐行不仅皮肤白嫩，发质也好，烫染过依然柔顺光泽，一卷一卷落在背脊上，是小美人鱼的筹码。

　　沈渝钧仔细吹着，五指和鬈发相缠而过，没有扯痛她一点点。

　　不知道想到什么，徐行突然扑哧一笑，“来得及，赶得上，你可以。”

　　这熟悉的话，是他之前用来逗她的。不需要她再提醒什么，沈渝钧也能懂：“我有没有说过，你当时的反应特别可爱？”

　　什么可爱，他没递那两张小纸条之前，徐行连下课要去跳哪个湖都想好了，当即抬起头跟他理论：“看我急眼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不是故意的。”他语气茶茶的。

　　头发干得差不多，沈渝钧收起吹风筒，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捏她有点气鼓鼓的脸，“我是爱看你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还此地无银地掩饰的样子。”

　　“沈渝钧，我哪有！”徐行瞬间炸毛。

　　看看，看看。

　　“好，你没有。”

　　那戏谑的笑，得意的眼神。徐行实在气不过，攀着他肩膀踮脚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沈渝钧呼吸都没变一下频率，只在她咬完要逃时摁住她后脑勺，把人箍在怀里，稍低下头跟她说：“下午回到学校，大家更要知道我养小狗了。”

　　徐行愣愣地看着那个牙印，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上手擦，结果越擦越红，更说不清了。

　　“你……”徐行这下是真的急了，“你去换件高领的！”

　　“现在是夏天。”沈渝钧一脸无辜，表示他可什么都没做，抬手摸了一下那位置，准确地判断：“咬太高了，衬衫领子也遮不住。”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接下来三天我们在学校都不要见面了。”徐行想的是，只要她不在现场，那丢的就不是她的脸。

　　谁知道沈渝钧还有后招：“思修调课了，明晚就要上。”

　　“什么？”她还真不记得有这回事。

　　晴天霹雳。那就不单是他的朋友调侃他的事了，她那一屋子同学可都长了眼睛长了嘴的，平时一个比一个八婆。

　　徐行虽然不惧于承认和沈渝钧的关系，有时候也能大大方方秀恩爱，但到底是还在“新恋期”，是出门碰到一群同学起哄调侃还会脸红到想躲他身后的状态。

　　就这么突然地连小草莓都要晒出来，不如埋了她吧。

　　“我要逃课！”

　　好像哪里不对。“是你要逃课，明晚不许去。”

　　“好，那明天也没课，我们不走了。”沈渝钧把她横抱起来，作势要往床上去。

　　她的课表他记得比她自己还清楚。

　　“别别，我……”徐行坐在床沿双手向后抵着，感觉下一秒他就要俯身下来继续早上没做完的事了，她咽了咽口水，“走，我们走，要走的。”

　　她连忙站了起来，拉着他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在外面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徐行右眼皮一直跳，总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沈渝钧还以为她在为牙印烦恼，“你咬得不深，明天应该看不太出来了。我会遮住的，放心。”

　　只是逗逗她罢了，课堂这样人多的场合，沈渝钧怎么可能让人开她这种玩笑。

　　“不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女人的第六感是有点东西的。

　　——

　　一辆开往焉大方向的骚包敞篷跑车上，两个一看就身价不菲的男人。

　　“你确定你妹妹看到你是惊喜不是惊吓吗？”副座的青年有点怀疑地说。

　　他衬衫马甲，西裤皮鞋，腕上的表，座下的车，全都在陈述一个事实：富哥一名，很富的那种富。

　　“好久没见了，一会儿她感动到哭出来，你记得递纸。”风驰电掣准备着送惊喜的人，正是徐行的亲哥，徐极。

　　他本来一直在帝都工作，这两天刚好到周边城市出差，忙完正事，跟恰巧在那边的哥们喝着小酒泡着吧，聊起了孩童时期无忧无虑的往事，一阵怀旧伤感。

　　蓦然想起距离焉大也就百八十公里，徐极一时兴起，叫上蒋彦飞就跑过来想见妹妹一面，以解思乡思亲之情。

　　其实根本原因是他看上了蒋彦飞的新车，手痒得很，想玩玩。来焉大路宽人不挤，爱怎么跑怎么跑，顺便还能看看徐行，上上之策也。

　　但徐极满心想着，啧，像他这种走到哪都想着妹妹的绝顶好哥哥真是不多了，不对，应该说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吗？有他贴心的肯定没他帅，比他帅的，不好意思，不存在这个物种。

　　蒋彦飞看他沾沾自喜那样儿，不带脑都想得到他在自恋什么了，不好戳破，一会儿把他那颗尊贵的玻璃心伤着了，还得听他放三天三夜的屁，实在难顶。

　　就是不知道要不要提前通知一下阿行，让她准备准备开演，买点眼药水什么的敷衍一下。

　　他跟徐极他们家住得近，从小一群孩子一起长大的。转眼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不点徐行都上大学了，他们这些老人家的出游项目，也变成了翻山越岭来看望祖国的未来栋梁。

　　催泪，太催泪。青春一去不复返，蒋彦飞自己都想哭一哭了。

　　停在一个红灯路口，蒋彦飞以手支颚看着周围：“快到了吧？”

　　“嗯，再拐两个弯就是了，你急什么？”徐极看屏上的导航路线，是不远了。

　　“我靠，你妹！”

　　徐极一愣，皱眉看向他，“干嘛骂人？”

　　“不是，我说，那好像真的是你妹啊！”

　　蒋彦飞表情激动，徐极顺着他视线偏头转向左边窗外。

　　一辆车停在他们旁边，窗玻璃半落，坐在那里面的人不知道在跟驾驶座的聊些什么，被他挠挠下巴，娇笑着躲过来，一抬眼不期然撞上对面震惊的目光。

　　徐行一瞬间像被雷劈中怔在当场。

　　偏偏沈渝钧还拢上她头发，靠过来问，“怎么了？”

　　两人举止亲密，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什么关系。

　　前方的倒计时结束，灯色转换，后头紧跟着的车辆“叭叭”地开始催促。

　　徐行从来没听过什么声音这么像催命符的。

　　徐极一脸要杀了她的表情，还好带了个蒋彦飞，劝着他，“先开车，先开车，一会儿后面的要下来砸了。”

　　沈渝钧看见那张和徐行略有几分神似的脸，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他先踩油门开动，听徐行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那是我哥……”

　　“我刚刚真的没骂人。”蒋彦飞看徐极快要直接撞上前面那辆白色保时捷了，“你先别急，我看那男生也还不错。”

　　“不错那臭丫头就能偷偷背着我谈恋爱了？！”

　　简直岂有此理！徐极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上次跟她一起拍视频的男生，问她还说不是，头都摸了，还能不是？他妹妹的头是随便什么男的都能碰的吗？一会儿就去剁了那只手。

　　蒋彦飞对这种心情表示理解，讪讪劝道：“你要不来这趟，时机到了阿行应该也会主动告诉你的。”

　　“我要不来这趟，我应该还有妹妹。”

　　气死他了。

　　得，听这意思，准备上家法了。

　　另一边，沈渝钧也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沉默了几秒才说：“你真的有哥？”

　　“对啊，你上次真的没相信？”

　　上次……

　　——“想什么呢？”

　　——“想男人。”

　　——“你听我解释！”

　　——“我刚刚在想我哥呢，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

　　沈渝钧仔细想了想，那么娴熟的一句“我哥”，确实不像假的。但那时那刻，他是真没放心上。后来根本也没提起过这茬。

　　这下是不信也得信了。

　　还有徐行的表现，不用问都知道了，他还没有个名分。

　　这下估计以后也很难有了。

　　这一小段路再长也有终点，两辆车都停下时，徐行觉得自己死期到了。

　　沈渝钧帮她解开安全带，靠近时还在她眼睛上浅吻一下，开玩笑道：“你这眼皮还挺准。”

　　说有事就真“出事”了。

　　死到临头了还说这些，徐行眼神哀怨。

　　但看他轻笑一声，被他牵着手下车，好像什么疾风骤雨都不可怕了，有他在就会心安。

　　殊不知这举动更看得徐极怒火中烧，“把手给我放开！”

　　“你过来。”

　　徐行后退一步，满脸写着拒绝。

　　“好啊，我现在是使唤不动你了，你……”徐极是真的气急了，叉着腰扶着额，一点年轻精英的形象都没了，只是一个太疼爱妹妹的兄长。

　　沈渝钧放开她的手，拍拍徐行的背让她过去。

　　徐行一走近就被他揪住耳朵，“哎呀，疼！”

　　“还知道疼！”

　　沈渝钧掐紧手心才克制住自己不过去救她，徐极正在气头上，他离越近越是火上浇油。

　　小情侣地下恋情被家长亲自抓包的修罗场，只有一个人身在局外，事不关己。

　　蒋彦飞缺德，窝在座驾里看热闹，看着情况差不多了才出来当和事佬，“几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停车场怪黑的，咱找个咖啡厅什么的再好好聊？”

　　“你哥还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点心呢，早上特地去买的。”

　　徐行连忙捧道，“哥你怎么这么好啊，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哥！”

　　“对，连妹妹谈恋爱了都没资格知道的全天下最好的哥呢，蒋三，帮我把那东西扔了。”

　　“是我的错。”沈渝钧上前接过那包装精美的糕点，记下这有关徐行的喜好。

　　“当然是你的错。”徐极毫不客气。

　　“哥……”徐行扯他袖子。

　　沈渝钧用眼神安抚她，镇定道：“第一次见面唐突了，哥好，我叫沈渝钧，学民舞的，比徐行大两个月。”

　　蒋彦飞走在后面听见这话，挑了挑眉，小伙儿还挺实诚。就这气度仪表，还有那辆车，也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坑蒙拐骗的人，问题不大。

　　“跳舞的？”徐极没想到徐行这自己一头热血跑去念体育，喜欢的却又是搞艺术的，小时候想送她去学点唱歌跳舞画画什么的，要死要活。

　　长大了倒是爱看那些舞台节目，追起星了。

　　“会跳支舞就给你迷倒了？出息。”

　　知徐行者非哥也，他稍微一想就能点破关键。

　　“喜欢他可不止是因为跳舞呢。”徐行满脸的甜蜜骄傲，好像有这么个男朋友是多了不起的事。

　　开心是装不出来的，徐极气散了点，见她这样，忍不住心软，“真就那么喜欢他？”

　　“当然是真的喜欢呀。”

　　沈渝钧就在两三步远，目光浓浓地看着徐行挽着哥哥的手的背影。她在和最亲的家人报备对他的爱。

　　徐极弹了一下她额头，侧过身看那个她真的喜欢的男人。刚刚没发现，他脖子上竟然有个略深的牙印，看着像是刚咬的。

　　徐极神色一凛，顾及徐行，他没有多说多问。眼神里瞬间饱含杀气，冷冷飙向沈渝钧。

　　沈渝钧抬手摸了一下，知道徐极是什么意思，无奈地笑，表情十分坦荡。

　　两个男人无声的交流仅在两三秒间，沈渝钧无可指摘，徐极一番心理挣扎，最终无功而返。

　　妹妹长大了，很多事情他不该管。站在兄长的位置，他只是担心，害怕有人会伤害她。

　　可徐极年长几岁，社会经验更丰富，也算阅人无数了，他打心底里不得不承认，这年轻人，看着怎么就那么靠谱呢。

　　不好棒打鸳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