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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听风起 ...


  •   徐行跟余楚茵两人回到田径场,已经落在最后了。吴老也没有批评,让她们赶紧加入训练。

      刚刚那趟果然只是开胃菜,跑道上此时是一个又一个表面风驰电掣内心遍遍骂娘的青年身影。

      十组变速。

      徐行明明也没有把不高兴写在脸上,该干嘛干嘛,投入训练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认真。但熟悉的人就是一看就能知道她心情不佳。

      “诶,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组间休息的时候,齐骏问余楚茵。

      “啊?谁啊,没怎么啊。”余楚茵眼神飘忽。

      “别装,我说徐行。刚刚你们俩那么晚回来,也不像是她的速度。”

      有的人天生就有敏锐的新闻嗅觉,昨天刚看到他们俩拍的视频正式发布,热度议论都有了,跟官宣也差不了太多,怎么今天一看,情况就有变啊。

      别问他为什么认为徐行情绪波动就一定跟沈渝钧有关。她向来是元气满满无忧无虑的,都没见她哪天不高兴过,除了为爱情烦恼还能是什么。

      本来齐骏也不关注这些,那视频还是虞思妍发给他的。

      她似乎是觉得沈家这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子春心大动是很神奇的事,实时跟他逼逼赖赖了挺多沸沸扬扬的讨论。

      她也是艺术学院的,消息更灵通些,据说昨晚那波,很多人已经在心碎院花“名花有主”了。

      这主子不应该是这神色啊,姓沈的搞什么。

      余楚茵并不知道齐骏跟沈渝钧认识,并且算是他的间谍这事,徐行没跟她讲。

      但沈渝钧这男人是他们一伙人趁徐行生日给她整的惊喜礼物,这点不是秘密。齐狗那么鸡贼,不告诉他他也能猜到吧?

      于是她小嘴巴一张,就把徐行给卖了:“还不是你给她找的那男人,昨晚还跟阿行一起去奶茶店呢,今天就跟别的美女成双成对,不守男德,论罪当斩!”

      等会儿。

      这信息量有点大。

      “什么叫我给她找的男人?沈渝钧?”

      他们说的是一个人吧。

      “对啊,还能是谁?”余楚茵语气愤愤不平,过会儿才反应过来,“哎不是,你怎么知道他叫沈渝钧?”

      徐行跟沈渝钧的所有接触她都没往外说啊,付铭昭都是昨天撞上了才知道的。

      齐骏:“……”

      “你别管,这个不重要。你是说他们俩已经是能一起去奶茶店的关系了?”

      也是,南湖别墅都去了,不差一个奶茶店。

      “你才别管,我的重点是他三心二意,跟别的女生出双入对甜甜蜜蜜的,给阿行看见,阿行都哭了呢。”

      “你小点声儿。”怎么还越说重点越多,齐骏连忙拉着她走远点,再细问,“他干什么了,跟别人牵手了?拥抱了?不会是亲了吧?徐行不上去宣誓主权,居然就这么回来了?”

      她要是敢说是,齐骏火也要起了。他们运训不接受不遵守三从四德的男人,脚踏多条船者,抬走不送。

      “那倒没有。就是我们碰到他跟一个漂亮女生一起从剧场出来,还有说有笑的。”

      齐骏懵然:“就这?”

      “什么叫就这?关键是那女生是汤艺宁啊!艺院女神好吧。”

      齐骏更不懂了,“那就怎么了,徐行不算体院女神吗?”

      平心而论,他觉得体院有徐行这个级别的美女,也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当然,他还不忘补一句,“哦,你也是,小千金。”

      “别闹。”余楚茵嫌弃地拍他,“你不懂,喜欢一个人是很卑微的。更何况阿行本来就觉得他像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他跟仙女一样的汤艺宁站在一起的杀伤力,那是我看了都血条减半,阿行怎么可能没反应?”

      “可是沈渝钧喜欢的又不是她,是徐行啊。”

      “那也得阿行感受得到,想得明白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理智上讲,余楚茵也能明白沈渝钧跟汤艺宁是真的没什么,连误会都算不上,也不用解释;但从情感上,她喜欢他,就不可能不伤心。

      这其实是比解释误会更难的事情,因为徐行还不能坚定地觉得,站在沈渝钧身边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汤艺宁。

      “小鱼呢?”付铭昭跑完又一组,回到起点处,第一件事是找人。

      “我在这!”余楚茵丢下一句,“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就急急忙忙从裁判台后面走出去,奔向她亲亲男友身侧了。

      齐骏站在那若有所思,看着那俩卿卿我我,一个弯着腰,一个踮起脚给擦汗的画面,一边升起了一股单身狗的悲凉,另一边又觉得,女孩子还真是难懂,谈恋爱未免太麻烦。

      这个想法一出,有一个张牙舞爪的身影立即浮现在脑海。

      嚯,这个更难懂,更麻烦。

      爱情的苦,还是让别人先尝吧。

      齐骏滑开手机,很有义气地又当了一次叛徒,给沈某人发消息:[你好,你完了。]

      一般越想着自己没有心情不好,心情就会越来越不好。徐行几乎是不间歇地跑完了十组变速,下来时心率不是搏动,更像发抖,肌肉酸痛得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但这样也有好处,就是面目狰狞也很正常,满脸甜笑反而吓人。

      不用使劲掩饰真实存在的负面情绪了。

      她双手撑着膝盖缓神,汗珠在下颌骨挂不住,直直向地面砸落。

      直行的,因为今天没有风。

      夕阳也很惨淡。

      很奇怪,焉大的春日,天空每一天都有盛景的。今天怎么都休歇了。

      尽管知道不应该,徐行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她上一次这样失意时,那个人马不停蹄地就赶来驱赶她的忧伤。

      这次呢?

      这次不会有了,他根本就没看见她。不可能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别扭,不愿意主动相告,又想他知晓。期待一些自己也觉得离谱的奇迹,而希冀一旦落空,又要多承一份怅意。

      自讨苦吃。

      时间一点点推移,日暮沉入宽广的地平线,天际最后一丝幽红失去色彩。指针越过了七点,他们还没下课。

      吴老铁了心要整他们一顿,早在一小时前,田径场迎来一堆又一堆下课后来校园跑的人时,周黎就嚷嚷:“下课了下课了老师,人太多了没地方跑了。”

      结果得到一句:“下课了?我没听见铃声啊,继续练。”

      在体育场等下课的铃声,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

      周黎累得直喘气,随手薅住身边一个经过的人就问,“这里是操场吗,我怎么觉得我在地狱。”

      不巧那个人是付铭昭,他嫌弃地拍开他:“地狱还有钟敲呢,这里没有下课铃。”

      “我要退学!说真的,这张毕业证我也可以不需要。”

      付铭昭凉凉地说:“辅导员办公室在体育馆106。”

      “……”

      “老师冤枉啊,我发誓我入学两年一次校运会都没参加过,为什么我要吃这种苦……”

      “你们是一个班集体,可不得有福同享?”吴建生站在休息室门口,手上保温杯里泡着枸杞,扬声道,“任务跑完的,过来把跳箱跟杠铃搬出来。”

      “啊??”

      “啊什么啊,校运会也挺累的,你们怎么非要参加?”吴老怼着某个男生屁股一踹,气呼呼的。

      于是地上抖三抖,众人又举了一小时铁,以消除吴阎王的怒火。

      5×15的硬拉,8×4的高翻,6×6高12×10矮的跳箱,说出来只是几组数字,完成却好像要花费一生。

      练到夜色降临,跑道上从拥挤又归于平静,那是没练完也练完了,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变成了几排躺在草地上哀声震天的咸鱼。

      徐行还在矮跳箱前蹦。

      余楚茵跟付铭昭互相治愈去了,就齐骏还在给张圳涛放松的间隙,有空关切她一下,朝她喊:“行了徐行!老吴早就下班走了。”

      她头发都汗湿得不成样子了,这么拼,图什么呢。排解情绪?

      “我马上做完了。”这会儿脸上的笑倒还不算勉强。

      齐骏皱着眉,下午给沈渝钧发的消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音。

      估计在忙。

      兄弟啊,哥们儿帮到这了,你再不来可就真完了啊。

      夜幕朦朦,齐骏跟张圳涛换了个位置,趴下享受痛并快乐着的踩腿时,哎噫哟哟着,眼睛瞥见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往徐行那边去。

      这操了大半下午的心终于能落回原处,齐骏手机也没看,就舒服地转了个头,枕着手臂直喊“轻点轻点”了。

      他真是太有职业操守,太关心朋友的人了。为这两人的感情付出太多。

      在一起后高低得请他吃顿大的。

      “八、九、十!”徐行终于跳完了最后一组任务,往后退下来时,脚下踉跄了一下。

      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她。

      徐行惊喜地回望,燥闷的天此时终于愿意吹起一缕风,头发湿了飞不起来,她只感到了丝丝微凉。

      然心头还未荡漾,情绪也立即跟着落了冷。

      “苏……谢谢。”

      放开和收回手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苏恩煦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温声问:“练完了吧?看你在这跳好久了。”

      “嗯,结束了。”

      期待落空的感觉稍纵即逝,自嘲和低落徐行只允许它们停留半秒。不是他,倒还轻松许多。徐行语气自然,嘴角带笑。

      “怎么又加训到这么晚?”

      “好问题,你问问吴老。”徐行拿过搁在一旁的水杯,打开盖子。

      “原来是他,那很正常。”苏恩煦跟着调侃,见她拿水,又提醒她,“别喝太多。”

      “我知道。”她就一口润个喉,接着解释道,“我们班太多人参加校运会了,老头儿不高兴了,整我们呢。”

      苏恩煦笑说:“其实好几天前他看到秩序册就一脸阴沉了,我还想着又是谁要遭殃了,原来是你们。”

      放好水杯,徐行走到一边的器材那拉拉腿放放松,苏恩煦跟在她身后。

      “对啊,就是我们这群倒霉鬼。”把腿夹上双杠,徐行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你怎么那么早就有消息了,内鬼?”

      “算是吧,组委开会,我是裁判队的。有幸在场”

      “裁判啊,能不能给我少摁一点?”徐行开玩笑道。

      “好说,准备怎么贿赂我?”苏恩煦双手压在杠上,偏头看着她。

      田径场的大灯在角落,离这儿有点远,光线不甚明亮。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之下,徐行好像看见他眼里虔诚的浓厚的情绪。

      她转过头不看他,“校运会肯定是电计,这都不知道,你这裁判不太合格。”

      田径运动会的百米比赛有电子计时和手动摁表两种计录成绩的方式,一般正式的比赛都采用电计,而电计和手计的误差在0.24s左右,手计会显得快一点。

      “好吧,其实我是记录员。”苏恩煦哪里不知道,不过是顺着她。

      “去慢跑两圈吧,放松。”他提议。

      徐行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但是跟他一起,有点不合适,“你不去吃饭吗,这么晚了。”

      苏恩煦看她两秒,说,“你跑你的,我跑我的。”

      然后先一步迈上跑道,朝她扬手示意一下,转过身出发了。

      徐行没有多看他鹤立鸡群的身影。

      跟他相处很舒服,因为他总是很有分寸感,不多进一步,也不会给人任何压力。他是一个很完美的朋友,或许也可以是完美情人。

      但总归不是她的。

      以后会有人来治愈他。

      徐行不知道,就他们俩站这说会儿话的功夫,已经在别处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

      齐骏本来以为沈渝钧来了,美滋滋地躺着撒手不管了。放松放了一轮腿,又开始享受张技师的捶背摁肩,舒服得眯起眼睛。

      视线缝里看见徐行在双杠那儿边压腿边和一男生愉快聊天。看着不像吵架嘛,他还以为怎么着得来一场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戏码呢。

      对了,沈渝钧不是从剧场赶过来的吗,怎么还穿着球服。

      挺大一14号的,底下三个字是……卧槽?!

      齐骏一秒瞪大眼睛,撑着手想起来,差点把坐他身上的张圳涛掀翻,被他怒摁回去:“你搞毛?”

      “卧槽,你看前面跟徐行站一块儿那男的,是不是苏恩煦?”

      “是啊,怎么了,他太帅你看上他了?”

      “你神经病!”齐骏觉得这下某人是真的完蛋,自己作死,给别人制造机会了吧,“手机手机,我手机呢?”

      张圳涛觉得他才神经病,没见过男人一样。把他手机丢给他,起身不帮他放了,离开前还不忘踹他一脚。

      齐骏这人,狗虽很狗,但如他自己所想,他是一个很讲义气,很负责任,很有职业操守的爱情卫士。

      一看沈渝钧还是没回消息,他比他还急,直接拍了张徐行跟苏恩煦同框的照片,一图胜千言地给他发过去。

      像算准了一样,沈渝钧在同一时间回复:[?]

      可算活了!

      齐骏噼里啪啦打字:[后院起火,田径场,速来]

      刚点下发送,就看到沈渝钧的问话:[南田径场?]

      还是他的消息在前。

      挺识相。齐骏决定多加把火,语气贱贱地发语音:“你下午不知道干了什么,惹人家伤心了,上训练课自我折磨好几小时呢,终于等到人送温暖咯……”

      月湖剧场里正在彩排明天晚上的校庆晚会,人声嘈杂。

      他们也是一直忙到现在才休息吃饭,还就给十几分钟,沈渝钧刚下舞台拿起手机,看到齐骏的消息都是两个小时前的了。

      S:[说清楚]

      什么语气,你大爷的。

      看在事出紧急的份上,齐骏没跟他计较,简单总结了要点。

      一、他跟别的美女有说有笑被徐行撞上了;

      二、情况很严重,徐行很伤心;

      三、现在有人来安慰徐行了,沈某,危。

      晚饭这点时间,都不够他来回。沈渝钧眉头紧皱,去找了自己的老师乔茜,也是他们这次舞剧的总编导。

      乔茜是位温柔如水气质婉约的女士,常年练舞造就了她的端方仪态,脸上也保养得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眉目间透出的成熟睿智风韵,叫人望而生怯,不敢冒犯。

      沈渝钧是她的得意门生,一见着他,她就满脸的笑:“怎么了,急匆匆的?”

      “老师,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想跟您请个假。”

      乔茜的笑瞬间敛起。

      生活上待人亲近宽和,可不代表她在专业上也能纵容学生,相反,乔茜平时有多让人如沐春风,课上舞台上就有多么如同雷霆万钧。

      艺术学院的学生没有不畏她敬她的。

      今天可是最终彩排了,一点儿差错都容不得。沈渝钧作为一场舞剧的主演,这个时候居然说他有事要请假,跟胡闹没什么区别。

      乔茜也不应声,就那样上下打量着他。

      沈渝钧硬着头皮恳求,“我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儿啊?”

      沈渝钧看着她,第一次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会心焦,会颤抖,他说:“人生大事。”

      乔茜觉得有趣了,她跟沈渝钧的母亲易小沄是二十几年的好姐妹了,也算看着沈渝钧长大的,这还是头次见这小大人那么不成熟稳重的样子。

      他一直循规蹈矩,听话懂事,从不让人操心。会跟她提这样的请求,属实是破天荒。

      周围一圈儿在忙或在吃饭休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想听听乔女士怎么狠狠整顿这优等生。

      不少人心里都在闪着弹幕:他完了他完了他完了……

      结果却见乔茜轻咳一声,“去吧,一会儿让陈列替你过场。”

      沈渝钧在这出剧目里最重要的片段是独舞,他所有动作走线都完全没有问题,今天耗在这不过是配合团队精益求精。

      陈列是他们班另一个也很优秀的男孩,他的节目在下几个,平时大家都是一起练习的,让他顶一下也无大碍。

      沈渝钧语气激动,“谢谢老师!”

      他没有马上走,而是巡视了一圈儿,看到陈列在幕布旁笑眯眯地招手,他走过去又道了声谢,才急急忙忙地往外冲。

      好几个人都在小声偷笑。

      乔茜看他路上还差点绊倒了条凳子,反应极快地回手扶稳它,又接着大步跑出去的样子,止不住自己唇边的姨母笑。

      那样莽撞,那样青葱。

      这孩子长大了啊,都是要有所牵挂的。

      她很不厚道地立即上报给易小沄:[你儿子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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