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18、我愿意

　　见到徐行本人之后，几个原本蠢蠢欲动的男生都冷静了。

　　能进得了烟火，大家都是审美在线的，跟徐行这么盘靓条顺的明艳美人站一起，想要拍出春日爱情的浪漫感，他们自觉还是不能胜任。

　　陈琅原本也没细想，这会儿一圈人在沙发区坐在一块儿，才发现能符合他们想象中爱情感觉的，显然只有让沈渝钧上场跟徐行搭。

　　徐行喝着水，没有说话。

　　说是随她挑，她也早早就挑好了，但毕竟不能就这么直说。她现在是客人，只需要保持矜持就好。

　　季琳则是不敢说。她也摸不准沈师兄的态度，平时他就略显冷清，是个存在感很高但亲和力不强的技术流。

　　她就这么想着，也不觉得沈师兄像是会争取跟女孩子一起出镜爱情主题故事的人。

　　不过她要是徐行学姐，她肯定也选沈师兄啊！

　　还是其中一个老委员先开口，“那这个视频……”

　　小彭：“我还是算了吧，跟学姐站在一起感觉有点像大小姐和保安。”

　　大家都笑了。

　　“我觉得我也不行，像大明星跟她的助理。”

　　于是目光都投向了剩下的男生，一开始就认出了徐行的那个，他眼神一怂：“这么看着我干嘛，想拍美女与野兽？”接着还张大嘴当场表演了个“嗷呜”的野兽嚎叫。

　　“不至于，不至于。”陈琅连连摆手。

　　溜了一圈儿，沈渝钧却一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行现在是真的有点不自在了，“你们说得我都不好意思啦，要不算……”

　　“哎！别！”人一急眼，也就恶向胆边生，那男生竟然轻踹了沈渝钧一下，拼命挤眉弄眼示意：“要不你跟徐同学拍吧。”

　　虚晃了好几枪，大家确实都在等着这句。但都有点担心沈渝钧拒绝，让徐行尴尬，他们这几个也不好收场。

　　徐行心里一紧，她总觉得他刚刚那表情像是看穿了一切，她的推波助澜，她的居心叵测，她的有备而来。

　　她悄悄攥紧了手，小心翼翼看向他，才发现沈渝钧好像注视她很久了，在这么多双眼睛关注下，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碰到她的视线，他才缓缓开口：“也要看徐同学愿不愿意啊。”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徐行满脸掩饰不住的欣喜，急促答道：“我愿意！”

　　像是怕再晚一秒，他就会反悔一样。

　　这三个字，是某种仪式上的誓言，一生仅许一次。

　　主动权悄悄换了个阵营，有的人看似什么都没做，却忽悠得心里有鬼的即刻露出了马脚。

　　沈渝钧一声轻笑。

　　众人一看徐行这样子，虽没完全理清其中因果，也够默默互换了好几轮眼神，在空气中无声交流：“感觉办公室这会儿是粉的。”

　　“我们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

　　“沈公子不会灭口吧？”

　　“我说沈师兄怎么半天不开口，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好暧昧的氛围，受不鸟了啊啊啊！”

　　更受不了的是徐行，她觉得自从遇见沈渝钧之后，她人生的尴尬境地就一回更比一回强。

　　怎么回事啊！

　　她红着脸站起身：“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凡事不如意，跑得了就过得去。只要她溜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哎……”陈琅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沈渝钧一个眼神制止住。

　　随后他也跟着起身往外，拉开一秒钟前才被徐行碰过的门，径直追了出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怎么感觉他们认识？”

　　“我感觉不止认识。”

　　“有人像是蓄谋已久啊。”

　　小彭有点疑惑：“谁？学姐不是你们路上拉来的吗？”

　　“啧，你别管。”季琳摩拳擦掌，“现在重点是，把他们拍好了，下一个10万＋不是梦！”

　　“我也觉得稳了。”陈琅站起来，开心地跟她击了个掌。

　　两个人打了鸡血似的愉快地去忙活准备工作了。

　　小彭后知后觉品过来，“刚刚我们都走了，是沈师兄喊我们回来再让她们上来的，原来蓄谋已久的是他啊！诡计多端。”

　　徐行慌里慌张从电梯出来，直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一抬头却看到沈渝钧优哉游哉地站在向曦楼大门前，正等着她呢。

　　徐行有点绝望地捂住脸想转身，他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跑什么。”

　　他一步一步靠近，像猎人走向早设好的圈套。

　　沈渝钧说，“要跟你说一下后面的工作。”

　　“哦。我刚刚……”他是为工作来的，徐行松了口气，却莫名有点失落。

　　“没事。是他们唐突你了。”

　　“没有没有，这事是我自己答应的。还提了非分的要求。”

　　越想越觉得冲动了，莽撞了，开始后悔了。

　　要是给别人知道她表面勉勉强强盛情难却，实际上是一股脑冲着沈渝钧来的，她徐某人还要不要面子了？

　　沈渝钧似笑非笑，眼神揶揄。好像在说，原来你也知道是非分？

　　徐行在他似有温度的视线凌迟下顶不住几秒，她段位太低，方式笨拙，仅有一颗想离他更近点的心罢了，有什么错？

　　这个男人到底在嚣张什么？！

　　徐行都想破罐子破摔直接吼出来了，对啊，她就是故意的，怎么着，你不也答应了？

　　刚打好腹稿，那一股气就要冲动发出，沈渝钧又说，“视频最好这周内拍完，还要留有后期制作的时间。你最近什么时候比较有空？”

　　像一颗气球突然被戳瘪，徐行只好收起情绪答：“除了上课跟训练，我没什么其他事了。”

　　“那你回头把课表发给我。”沈渝钧无比自然地说。

　　又拿出一个随身小笔记，“关于你选的那个主题，你有没有什么比较想拍的场景？”

　　“啊？这不是你们说了算吗？”

　　“你是主角，尊重一下你的意见。”沈渝钧一本正经地开始扯。

　　这样的活动一般只需要受访人提个想法，最多一两句描述一下心中向往而已，剧情脚本之类的制作肯定是由他们工作人员负责的。

　　而且，就算要问人意见，本也不是沈渝钧的活。

　　他只是觉得，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再不珍惜可就不礼貌了。

　　看徐行有点被问住，他还好心提点道：“比如教室，操场，宿舍楼下……”

　　“宿舍楼下就不用了。”徐行想到那些大晚上在院门外打啵的小情侣，一阵恶寒，“我觉得那种场合……不太好。”

　　沈渝钧听懂了，默默记下，顺从地说，“好，那就不拍。”

　　徐行忽然想到：“那臻艺楼可以吗？”

　　“你想去臻艺楼？”

　　体院的人，平时还真没什么机会去臻艺楼这种地方，学校的琴房舞房画室长什么样徐行从来没见过，当然，以前也不感兴趣。

　　现在想去只是因为他。

　　“对啊，练舞房。”徐行眼睛亮晶晶的，有点期待地说，“看你跳舞。”

　　舞房并不是他一人所有，要专门找个时间腾出来拍几个镜头，有点难度，但沈渝钧没有拒绝，“我去安排。”

　　“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嗯？到底谁是甲方谁是乙方？

　　“没有了。”她是还有点想问，他们平时工作都要这么周到的吗？

　　如果她问出了口，沈渝钧虽不会真的告诉她，却一定会在心里答：

　　只对你而已。

　　谈完了正事，两人告别，沈渝钧等她走了才转身回去，手里拿着那个记着她喜好的小本子。

　　有一页被风掀起了，依稀看见写着一句“楼下Kiss”，后面打了个大大的叉。

　　当晚，烟火传媒视觉部副部长、摄制组组长杨沁收到沈渝钧发来的脚本，标题是「春日企划—爱情」。

　　她打了两个问号，[我记得你负责的是后期剪辑？]

　　S：[偶尔也要为部门多作点贡献。]

　　杨沁：[那你怎么不把其他几个主题也写了？]

　　[还有下周的例会，PPT跟汇报也你来吧]

　　[下个选题给你负责，要不顺便留个任，再奋斗一年]

　　S：[你不要得寸进尺]

　　杨沁敷衍他的同时速度去跟组里其他小伙伴问了情况，得到一大串情报，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故意道：

　　[看来你也不是真心为我们摄制作贡献的啊]

　　[写得一般，pass了]

　　S：[？]

　　杨沁比他们大一届，平时却很难在沈渝钧这里得到多少为长的尊重，这次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沈同志，你进烟火快两年，除了招新靠美色帮我们好好宣传了一波，可还从没有在工作上如此积极主动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居心]

　　[怎么还说得那么好听，我看你这明明是假公济私，想让部门替你作贡献吧]

　　S：[……]

　　S：[你采纳了这个，春日后续工作我全部负责]

　　杨沁：[视频本来也要你剪。]

　　S：[报表我做]

　　杨沁：[汇报呢？]

　　S：[我去]

　　杨沁：[准了]

　　杨沁心情大好，这才慢悠悠地打开他写的脚本来看。

　　沈渝钧之前从来没有负责过这些内容文本设计之类的工作，杨沁还想怎么帮他改改呢，结果发现他竟然写得还不错。

　　场景考虑都很合适，内容的设置衔接安排得也充实巧妙，连旁白跟音乐都写好标注了，照他所想的这样拍出来，效果不会差。

　　杨沁听说那个小姐姐是他们下午才遇到的，这个主题也刚敲定，某个人这真的是……

　　[我该夸你天赋异禀，还是损你这么久以来故意藏拙，或者佩服你如此良苦用心？]

　　[没什么好说的了，留任吧]

　　[/爱心/爱心]

　　沈渝钧过了好久才回复，杨沁一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激动地点开，却只收到冰冷的一个字——[拒]

　　他甚至连婉都懒得委婉一下，直接就是“拒”。杨沁平时是没什么架子，跟大家打成一片，但这不代表她没有脾气的啊。

　　老虎不发威，给这姓沈的蹬鼻子上脸了还？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转头就往小组群里去：[大家接下来半个月办公室的值班都免了，由@沈渝钧负责]

　　[/玫瑰/玫瑰]

　　沈渝钧：[？]

　　坐收渔利的其他人：[杨部威武！我们爱你！！]

　　[杨姐杨姐，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学习太忙了呜呜呜好体贴]

　　[爱神仙组长！来亲一个！]

　　甚至还不忘慰问一下沈渝钧：

　　[@沈渝钧，辛苦了！]

　　[@沈渝钧，辛苦了！]

　　[@沈渝钧，辛苦了！]

　　沈渝钧：[退群了]

　　姗姗来迟的小彭跟着打call：[摄制太好了我爱摄制！我要为摄制做牛做马卖命一辈子！]

　　季琳：[@彭博，那你值班吧]

　　沈渝钧：[@彭博，那你值班吧]

　　小彭：[……要不然我还是下次再爱吧]

　　沈渝钧写脚本的时候，还给徐行发了个提醒：[记得课表]

　　但她一直没有回复，有些反常，让他心底也有点忐忑。

　　有了她的课表等于掌握了她在学校的大半动向，以工作之由要课表是挺正常的，难道是她不愿意？

　　还是看出了什么，觉得太快了？

　　他越界了？

　　沈渝钧手在键盘上敲打，脑海里却一直记挂着这事，暗自揣摩她的想法。

　　桌上的手机一直没有亮。

　　他等得心焦。

　　行不行：[来啦！]

　　[小狗飞奔GIF.]

　　[我刚下训练]

　　[PDF-徐行课表]

　　沈渝钧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到这一串消息，像是能看到元气满满的她朝自己跑来，嘴边不自觉地绽开弧度。

　　傻子三号：[收到]

　　[这么晚训练？]

　　他看了眼窗外，天完全黑下来了，早就过了晚饭时间。

　　行不行：[别提了，老师搞的突击检查]

　　[累死我了！]

　　[瘫倒jpg.]

　　她现在确实还在操场，是真在趴着，余楚茵在边上帮她放松。

　　“哎呀呀痛！余某人，你辣手摧花！”

　　“我看你今天挺亢奋的啊，还想着给你来点重的呢。”余楚茵站着给她踩腿，看她一休息就摸起手机，现在还跟谁聊天的样子。

　　她平时在操场基本不碰手机的，余楚茵好奇道，“你跟谁聊呢，捧着宝一样。”

　　“天机不可泄露。”徐行笑得美滋滋，还指使她，“捏捏肩。”

　　余楚茵很顺从地在她身上坐下，给她按肩背。

　　徐行今天是真的上了量，跑得也很猛，状态不错。就是消耗太大，要是不好好放松纾解，少则三四多至七天，下楼梯会跟踩针尖一样酸爽。

　　余楚茵从她身后瞥了眼她的屏幕，看到了【傻子三号】的备注，“这不沈哥吗？”

　　聊上了？

　　“嗯哼。”徐行得意洋洋的，像中了彩票又不好声张一样自喜。

　　“行啊你。”余楚茵推了她一把，“我说今天怎么打了鸡血一样，啧啧啧。”

　　多的她也不问了，两个人认识都认识了，互相试探的暧昧阶段由他们自己掌握就好，无需旁人多余的指点。

　　余楚茵又想起一件事，跟她说：“乔乔说今晚回来住一晚哦，好像是明天有什么事要处理。”

　　“也好久没见她了。”徐行说着就给乔湘哲去了个语音：“乔乔宝，我们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现在就想见到你。”

　　沈渝钧刚刚回了个抚摸狗头的表情包就没有下文了，徐行也摸不清他什么意思，索性结束了跟他的对话。

　　乔湘哲回得很快，发了张现拍的宿舍照片：[谢邀，人已在宿舍，想见速回，记得带饭]

　　她们直接打了个视频通话，“你还没吃饭吗？都这么晚了。”

　　“我是吃了，知道你们应该没吃。刚去找老吴听说他在田径场，猜到你们应该正在遭受折磨，肯定还没吃饭。”

　　乔湘哲的脸映在微糊的通话屏幕上，宽额细眉，眼窝深邃，笑说：“这不是叫你们带点香的回来一起发胖吗？”

　　“我们今天跑死了，运动量这么大肯定胖不了。”

　　“等着等着，一会儿带你最爱的巷口炸鸡回去。”

　　操场此时已完全叫黑夜笼罩，跑道内侧柔软的草地上，运训人三三两两躺着趴着哀叫连天。

　　旁边有人听到余楚茵的话，立刻嚷嚷：“我也要吃，你们宿舍怎么走来着，不介意串个门吧？”

　　视频那头乔湘哲听见了，骂道：“一天天的就知道吃，跑怎么不知道多跑几圈啊？”

　　“是乔姐啊！”

　　“师姐师姐！”

　　“好久不见了乔乔姐，学习辛苦了啊，要多吃饭多休息。”

　　“有空来看看我们啊，可想你了。”

　　乔湘哲是他们的班助，一直跟大家关系很好，一圈人过来殷勤喊师姐，吵吵闹闹，却也是熨帖人心的。

　　“真的想我吗？还是想我给你们一人带一份巷口炸鸡。”

　　“来就来嘛还带东西多见外，姐我的宿舍是……”

　　“宿舍太远，现在送来操场也是可以的。”

　　“你们想得倒是挺美，接着想吧，小鱼，走啦。”徐行起身，揽着余楚茵准备去买炸鸡。

　　余楚茵挣扎开来，“等我等我，一分钟！”

　　她一溜烟跑到付铭昭身边，扑他身上拥了一下，“我先走啦。”

　　付铭昭很是受用地摸摸她头，放她离开。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眼睛好痛。”

　　“我说你们这些小情侣能不能收敛一点啊，有没有想过周黎的感受。”

　　周黎：“又我，我怎么了？”

　　“关爱母单，人人有责。”

　　“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