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从小就很超神》瑟瑟半江

37、言可诛心

　　入冬了。
　　自打进入了12月份，气温骤降，短暂的秋季顿时结束。还没怎么体会到萧瑟秋风的寒意呢，就已经转换为凛冽的西北风了。
　　海市的天气向来是这样的，春秋季基本就是个简短的过度，降起温来让人猝不及防。
　　作为本地人，苏韵芷早就习惯这种突然变脸的天气了，她早早翻出了棉服和羽绒服，秋衣秋裤也都换上了，裹得严严实实。
　　罗晓洛瞧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要笑话她：“我的天哪阿芷！哪有二十岁小姑娘穿成这样的呀！你这又是厚秋裤又是面包服的，不嫌臃肿啊？哪里就冷得这样了！”
　　苏韵芷老神在在，不以为意：“穿暖和些，总比着凉感冒好，臃肿就臃肿吧。”
　　作为艺术类院校，海市音乐学院的大部分学生都还是比较注重衣着的，尤其是声乐系的学生，毕竟未来都想在娱乐圈子里混饭的么。苏韵芷这种小老太太似的穿着，立时就成了系里的一朵奇葩。
　　这会儿刚下了课，大教室里一片忙碌，大伙儿收东西的收东西，穿外套的穿外套，罗晓洛眼观六路，拽了一把苏韵芷的衣袖，压低声音偷笑道：“阿芷，你看！”
　　苏韵芷顺着她努嘴的方向看过去。
　　是林奕。
　　她今天穿了一件oversize的灰色圆领毛衣，大大方方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精致锁骨，下身是一条黑色紧身裤搭配及膝长靴，显得一双腿更加笔直纤长。
　　很好看的一身衣服。
　　罗晓洛的重点在于：“你看看人家，孕期都这么精致时尚，再看看你！”
　　……
　　自打上次出现那条论坛热帖，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
　　林奕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隐私已被全面曝光，仍然每天自信高傲地在校园穿梭。介于帖子在发布后几分钟之内就被删除，很难说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条新闻。
　　明面上没有人谈论，仿佛这件事的热度的的确确已经被控制住了。但实际上，大家看向林奕背影的眼神，似乎都带着这么些玩味和打量，彼此之间再相视一笑，一切都好像尽在不言中。
　　仅在论坛上存活了五分钟的流言，仿佛已经传播到了整个系里，甚至是整个学院。
　　……苏韵芷这会儿看着旁人戏谑的眼神，莫名感觉心里有一丝凉意。
　　若是林奕知道自己正在被所有人围观、讨论、嘲笑，她会有什么感想？
　　罗晓洛却不以为然，反而嗤笑道：“阿芷，你别傻了。人家林奕有大志向，未来是奔着当明星去的，现在这才哪到哪。”
　　身为资深八卦达人，罗晓洛看得很透彻：“当明星，就是要承受这些后果的。在舞台上享受聚光灯，就要在舞台下承受多少放大镜，你是名人么，谁不盯着你八卦呀！”
　　唉。
　　苏韵芷知道，这话说的也没错。
　　随着她的直播间热度越来越高、粉丝越来越多，她自己也渐渐感受到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以往她还是小透明的时候，粉丝少，但直播氛围简单轻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现在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主播了，每每直播都有近万人次的在线观看，陆以森再三叮嘱她要“谨言慎行”。
　　就像上一回，她无意间扯了一嘴沈楠，引得直播间唇枪舌剑，两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要是换成以前，哪来这么多破事呢？
　　成名的代价啊。
　　收拾完了东西，二人手挽手走出了教室，罗晓洛兴致勃勃地问：“阿芷，你打算参加新年歌会吗？”
　　她说是学校举办的元旦歌会。
　　作为音乐学院，校方经常会自主举办大大小小的音乐会，鼓励学生上台表演。元旦歌会，就是热度与品质最高的那一档，学生报完名之后还要经历三轮投票筛选，只有最优秀的节目才有资格在元旦之夜踏上舞台。
　　更重要的是，这个歌会是一次“一步登天”的机会。按照惯例，每年都会有娱乐圈里的经纪人、星探等亲临这场歌会，现场挖掘新人好苗子，若是表现得好，真就一夜之间能出头。
　　难怪罗晓洛会这么问了。
　　在她看来，就算苏韵芷平时不屑出风头，在如此重要的新年歌会上，总该堂堂正正展示自己实力了吧？这等好机会，再也不能错过了！
　　令她惊讶的是，苏韵芷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阿芷！”罗晓洛又是惊又是急，“你到底怎么想的呀！你……”
　　苏韵芷用力攥紧了罗晓洛的手掌。
　　她想，她已经有勇气面对自己了。折磨至今的心病也好，丢人现眼的回忆也好，她想把这一切都向自己的好友坦诚。
　　说出一切旧事，承认自己的无能，其实也没她想得那么可怕呀！路煜宁不是好好的接受了这样的她么？
　　所以，罗晓洛一定也可以。
　　只不过，这边苏韵芷刚张口说了一个字，教学楼外忽然传来一声奇异的脆响，接着又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以及周围人轰然炸开的喧哗声。
　　！！！
　　苏韵芷顿时和罗晓洛面面相觑。

　　等二人快步走出教学楼时，只见门口已经乌泱泱围了一大堆围观群众了。
　　罗晓洛拽着苏韵芷的手，卖力地扒开人群往里钻，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黄金吃瓜位。
　　人群中间，赫然正是……林奕。
　　林奕高昂着头，以往冷傲端雅的表情赫然被砸得粉碎，此时满脸的怒不可遏，直视着眼前人，厉声道：“打你就打你？怎么了？嘴贱成这样，我还打不得了？”
　　而被打的那一方，苏韵芷只知道是她们系里的同学，罗晓洛却是喊得出名字的。
　　余青青。
　　平素声乐成绩挺不错，算是第一梯队的，为人也算热情爽朗，挺不错的一个女孩子。
　　怎么就打起来了？？？
　　只见余青青捧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眼圈都泛红了，声音打抖：“……我怎么就嘴贱了？到底是谁下贱？是谁怀孕了还不让人说？林奕，你自己做了下贱事，还有脸说别人！”
　　林奕闻言，更是气血上涌，忍不住就要再上前推搡，幸而被人拉住了。
　　“谁说我怀孕了？！”她尖叫着，声音因激动而显得嘶哑，“你怎么敢这么血口喷人？！”
　　……
　　暴雷了。
　　苏韵芷咽了口口水。
　　而余青青不甘示弱，反击回去：“大家都知道！你就别装了！网上都传遍了！你那个黄毛男朋友不负责任要甩你，你受了气，就往我身上撒？凭什么？！”
　　“……信口雌黄！”林奕简直要疯，她挣扎着想摆脱周围人的束缚，但被几个人牢牢架着，动弹不得。
　　林奕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她莫名其妙被扣上了一个怀孕的帽子？！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怀孕！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雌狮，狠厉的视线从余青青的脸上转移到了周围的围观者，声音尖锐得刺耳，“什么网上传遍？到底是谁在传？！传话的贱人，出来和我对质啊！”
　　……没有人知道，那天匿名的帖子是谁发的。
　　余青青被当众打了一耳光，这会儿也是气得上头了，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林奕下不来台，因此她冷笑道：“你那个小黄毛男友，见过的人可不少，这会儿也要赖掉？看来你怀的可能还是个野种，别是哪个金主老男人的吧？！”
　　这话说得太难听，也太过分了。
　　苏韵芷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余青青的手腕，低声道：“好了，别说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个起头的人。
　　她这么一出头，围观群众们也纷纷出声：“是啊，吵架不解决问题。”“嘴上积点德吧。”
　　也有幸灾乐祸的声音：“把人家气流产了，你负责啊？”
　　苏韵芷其实是好心，她拽着余青青的胳膊想把她拉走，止了这场干戈。但对于林奕来说，这却是最糟糕的走向。
　　若是这场争执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岂不是……再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因此愤怒的林奕立刻调转矛头，尖声道：“苏韵芷！你给我站住！”
　　……
　　苏韵芷是真的不想站在人群中间。
　　还好她是来劝架的，不是来唱歌的，不然非得当场犯病不可。
　　余青青也甩开苏韵芷的手，恨声道：“苏韵芷，这儿有你什么事？犯得着你来瞎掺和？”
　　……劝架者真就里外不是人啊。
　　林奕昂首问道：“苏韵芷，我问你！她说很多人都见过我的什么狗屁男朋友，你见过吗？”
　　这……
　　还真问得巧了。
　　苏韵芷只好承认：“十一月份时，有一回我去南区小吃街，见到你和一个染着黄发、脖子上挂着骷髅项链的男人举止亲密，互相挽着手走路。”
　　……
　　骷髅项链？！
　　林奕终于被这个关键词唤醒记忆了，她难以置信地尖叫道；“那人……那个人是我的嫡亲弟弟！”
　　……
　　啊？？？
　　在场群众纷纷哗然，包括余青青在内。
　　亲弟弟？这谁能想得到啊？
　　林奕总算知道谣言的起点在哪里了。
　　一时间，她怒极想笑：“……你们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我和我弟弟喝个奶茶，就被传成男朋友？我弟弟意外搞大了别人肚子，问我这个当姐姐的借钱，就被你们传成了我怀孕了要打胎？”
　　……
　　如此荒谬的世界啊。
　　林奕不用细想都知道，在背后，他们是如何传言自己的。
　　光看刚刚余青青的嘴脸就知道了，假惺惺地来关心她：“哎哟，林奕，你怎么还穿高跟靴子啊，万一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等她不解地回问，对方再假模假样一副说漏嘴的样子。
　　真恶心啊！
　　这些人，她的同学们，正是用这种看小丑、看好戏的眼光，偷偷打量着她呢！
　　她什么都未曾做过，就要背负这种污名！
　　凭什么？！
　　林奕不再说话了，因为她正昂着头，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脸部肌肉。
　　如此，才能不让自己委屈的眼泪掉出来。
　　她绝对不要哭给这些恶心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