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圈》沅有芷兮Nuyoah

5、第 5 章

　　BGM:约定——王菲

　　冬天实在是太令人心烦了，特别是工作日，大清早被闹钟吵醒，然后被迫离开温暖的被窝，一出家门就是呼啸的寒风，冷得让人留下生理性的泪水。如果在上大学有早课，冬天早晨起不来她会让好朋友帮她点到，自己接着在床上睡到自然醒；然而工作后她必须准点上班，室外无情的冷风会告诉你现实的工作有多残酷，运气不好还会在路上堵车，一切的一切让唐予颜一个爱睡觉又怕冷的人倍感愤怒，她认为自己单方面永远不会跟冬天和解。

　　唐予颜趿着拖鞋走到洗漱台前，不甚清醒地刷着牙，一手拿牙刷一手拿着手机在看今天的工作安排。

　　奇怪，平时被塞满的邮箱今天怎么除了一些垃圾广告其他什么都没有？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日期，周三，是工作日没错啊，难道自己的邮箱出问题了？

　　“小周啊，你帮把今天的工作安排发一份到我的微信里，我邮箱不知道怎么回事收不到消息了。”唐予颜给自己的工作助理拨过去一个电话。

　　“小唐姐，今天放假啊，你忘啦？”听声音助理也是刚睡醒的样子。

　　才醒过来的唐予颜思维还处在混沌的状态，她反应了几秒，“嗐，我这脑子，工作习惯了，忘记今天放假。行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挂了。”

　　此时坐在床上顶着鸡窝头光着膀子的年轻小助理对律所的工作前辈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又学到一课，原来前辈们都是这样热爱工作的吗？年三十前一天还保持工作的习惯，不愧是业绩第一的小唐姐啊。

　　刚刷完牙的唐予颜还不知道自己的一通电话竟让助理对她的敬仰更上一层楼，她躺回尚有余温的被窝，准备再度入梦。

　　她再次醒来已经十一点，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室外的阳光，她光脚走下床，供暖良好的暖气系统没有让她觉得很冷，唐予颜在窗帘前站定，“哗啦”一声，随着窗帘被拉开，阳光迫不及待涌入室内，她被光照得眼睛发酸，眯着眼发了会儿呆后去阳台把昨晚换掉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当初唐予颜搬家到这个小区看中的就是阳台，可以开关的玻璃窗，阳台既可以透气又不怕下雨时进水，晒衣服再合适不过，天气好的时候唐予颜还可以开窗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唐予颜刚睡醒没多久，也不怎么饿，再次洗漱后干脆冲了一包麦片权当早午餐。最后一口麦片咽下肚时手机微信提示音适时响起，是她爸，问她几点回去。

　　她爸妈一年前学会用微信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后来有事没事都用微信跟唐予颜联系，偶尔还会发一些中老年人爱用的表情包以示赶上了潮流。
　　唐予颜懒得打字，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她爸正戴着老花镜坐在茶几前研究新买的扫地机器人说明书。“闺女啊，你几点到。”

　　她想了想：“三四点钟吧，爸您在干嘛呢。”

　　“这个扫地机器人的垃圾满了，我在看怎么把它垃圾仓打开。”

　　洗衣机水龙头放水的声音有些大，她站得离洗衣机远一点后提高音量: “我回来给您弄吧，我妈呢？”

　　“厨房做饭呢，你妈呀，研究了个新菜，把我当小白鼠呢。”

　　“老唐，别捣鼓说明书了，快过来帮我把排骨剁喽。”

　　“知道了，就来！”只见老人家取下眼镜，“不说了，你妈喊我呢。你忙你的去，下午我们等你回来。”

　　挂掉电话时衣服差不多快洗好了，唐予颜算了算晾完衣服离出门还有几个小时，她拿来笔记本把过年后要忙的一个官司梳理好，又跑去冰箱拿来前几天买回来还没吃完的车厘子，就在阳台上边工作边吃起来。

　　工作时爱吃零食是唐予颜从小就养成的习惯，用她的话说就是为了维持脑子的高速运转，身体一定要摄入足够的营养跟能量。很少有人知道她这个习惯，她的前男友余锦也不知道，知道她这个习惯还爱调侃她吃东西跟兔子一样的是秦屿。

　　“牙酸不酸啊，吃这么多西梅。”，坐在唐予颜对面的秦屿已经忙完了自己的专业作业，抬头看见桌子上的西梅干被唐予颜吃的只剩半罐，他走过去捏捏唐予颜的脸颊。

　　唐予颜手上敲击键盘的动作不停，只是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秦屿推开电脑，挤过去跟唐予颜坐在一个凳子上，他双手抓住唐予颜的手，“来让我尝尝酸不酸”于是两人就着这个动作接了一个西梅味儿的吻。

　　更多时候秦屿会拿来更多吃的，保证唐予颜一抬手就有零食吃，他担心她口渴，还会在她手边放各式各样的果汁，冬天的话果汁就换成热咖啡、热牛奶、有时候是简简单单的热水。“有秦屿在身边，吃喝不愁”她常这样说。不过秦屿不会让她无止境的吃下去，他看她吃的东西有些多了的时候会强制她放下手中的工作或作业，拉她出去散步，散步的时候还会嘲笑她嘴巴闲不住。

　　车厘子吃完了，工作也梳理的差不多，她关掉电脑后看了一眼手机，起身准备换衣服出门。

　　今天车比较堵，估计都是和她一样过年回家的缘故。唐予颜还算比较幸运，在高架桥上只堵了半个多小时，回到爸妈家时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十分多钟。

　　“做的什么呢，这么香。”刚进家门她连外套都没脱掉就冲进厨房。

　　母亲揭开锅盖：“来，尝一口，炖的猪肘子。”

　　“嗯，真香。”唐予颜环顾厨房，“妈，这不还没到年三十儿嘛，您搞这么多菜是想把我和我爸撑傻吗。”这不养小猪呢嘛。

　　话刚说完唐予颜鼻子就被揪了一下，“每年是谁嫌菜多结果涨得直打嗝还要吃？”

　　“哎呦，妈，您说这我可不乐意了，我吃的多还不是为了讨您开心，我要是不吃，您又得怀疑自己厨艺不好了，吃得多，那是对您厨艺的肯定。”

　　“行了说不过你，劳您驾，美食鉴赏家快请出去吧，别在厨房里给我添乱喽。”

　　饭桌上唐予颜吃得颇为享受，一歇筷子就看见对面两双眼睛盯着自己，俩人也不吃饭，就这么看着她。

　　“爸，妈，你们两位老人家不吃饭看着我干嘛呀？跟门神似的。”

　　“也没啥，前几天买菜遇见你张阿姨，她问我你有对象没，她说你要没对象她给你介绍一个。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相亲，就帮你拒绝了……妈妈记得你之前说自己有个对象来着，什么时候把他领回家给爸妈瞧瞧呀？”

　　人一到这个年纪，操心的无非就是儿女婚配的事，全世界的儿女回家都逃不过父母明里暗里的叨叨，唐予颜也躲不过。

　　“没戏，分了。”

　　“怎么分了呀？”两位老人家一脸紧张。

　　“不合适呗。”唐予颜放下端在手中的饭碗，“你们别操心这，有合适的我会把对象带回家跟你们见见的。以后再有其他长辈说要给我介绍对象都拒绝了吧，妈，您让张阿姨甭费工夫。”

　　“爸妈也不是催你，不管你是一个人还是有对象，只要你过得开心怎样爸妈都支持，你就算领一个女孩子回家爸妈也不反对。”只听老人家越说越离谱，甚至做好了她要出柜的打算。

　　唐予颜哭笑不得：“哎呦我的天，没想到您老二位思想还这么前卫呢。放心吧，我不会带女孩子回来的，你们也别瞎操心了。”

　　饭吃完后她陪爸妈坐在客厅沙发上看8点档狗血爱情剧，男女主角因为放在现实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的事情争吵不休。好假啊，谈恋爱哪有这样的，唐予颜在心里吐槽，她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低下头玩手机。

　　唐予颜坐在爸妈中间，感觉一左一右暗流涌动，她关掉手机屏幕:“二位可是又要问我什么问题？”

　　“你问”

　　“老唐，你发现的，你问。”

　　在眼神的针锋对决中，唐予颜父亲败下阵来，只好厚着脸皮开口:“闺女，你还记得很久之前一个中秋节吗？爸爸妈妈去你那住了两天，我在你储物箱找牙刷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电动剃须刀，你应该不是买给我的吧。”

　　唐予颜回忆了片刻，那是在她还没跟秦屿分手的时候买来准备送给他的。

　　“确实不是，那是我准备送给我当时男朋友的，可惜后来分手了。”

　　一天之内听女儿说先后和两个男人分手，这让她父母反应更加强烈。 “我女儿这么好，谁那么没脑筋舍得跟你分手。”她妈妈说。

　　“没有，是我要分手的。”

　　“为什么，是那小子对你不好吗？”她妈妈又问，唐予颜低头叹气，她爸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还真是值得敬佩，是她实在低估了这一对中年夫妻的八卦程度。

　　“没有，他对我非常非常好，比所有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还要好。“

　　“那为什么要分手啊，你不喜欢他吗？”

　　“不是的，我特别喜欢他。”她顿了顿，故作轻松道“但不是所有互相喜欢的人最终都要在一起的。”

　　她父母不再问她问题，没过多久就开始讨论起电视剧里男主角和男二号谁更好看起来，她爸爸对小鲜肉有些脸盲:“啊？那是两个人吗？不是同一个人换了个发型吗？”

　　唐予颜笑得仰头，“爸，那两个人性格都不一样啊，一个霸道一点，一个暖男一点。”她又陪父母看了一会儿电视，十点多的时候有些困了，她跑去洗了澡，钻进自己的卧室。

　　熄了灯，唐予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起她跟父母说的话。

　　“他对我非常非常好，比所有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还要好。”

　　秦屿对她有多好呢？冬天的时候她怕冷，又不爱戴手套，他会跟唐予颜手牵着手，把她的一只手抓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捂着，捂完一只手后他会走到唐予颜另一边，重复上述动作去捂她另一只手。

　　某年圣诞节的时候他们两个并排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瞎逛，唐予颜突然想起在来商场的路上有一个摊点在卖糖炒板栗，好多人排队的样子。

　　“突然好想吃外面买的糖炒板栗哦，可是外面好冷，不想出去。”

　　“那我们回去的时候顺路买。”

　　逛完一个店出来，她重复：“好想吃板栗哦。”

　　不用她再多说一句话，秦屿拉着她到某家有沙发的店里：“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等一下就回来。”

　　秦屿没想到那家糖炒板栗会买得那么火爆，本以为五分钟就能回去，没想到在那里排队的时间是预计的三倍不止。回去时唐予颜坐在原地等他，手里提着一杯咖啡，她撅起嘴抱怨：“怎么这么久啊。”不过她嘴上抱怨，却会在说完话后亲一亲他的脸颊，然后握住他的手给他搓手。

　　“外面好冷是不是，我在你出去的时候给你买了杯咖啡，喝了就不冷了，小心哦，会有点烫。”

　　秦屿拿起纸杯，喝了一口说道:“好喝”，是他喜欢的口味，拿铁少奶泡少牛奶。

　　秦屿知道唐予颜不爱剥板栗壳，因为剥壳会把手弄脏，只要买板栗，永远都是秦屿剥的壳，他剥一个，她吃一个。他总是把装着板栗的热腾腾的纸袋子放到唐予颜手上，这样他的手忙着剥壳的时候，板栗袋就代替他的双手把唐予颜的手捂热。

　　不该在这时候回忆起陈年往事的，唐予颜摇摇头，像是想要把回忆从脑袋里甩出去，然而事与愿违，回忆就像藏在大海深处，在一次海啸过后海底的东西被悉数带到海面上，那些过往走马灯般在脑海里一幕幕上演。

　　过年的前一天，在父母家里，唐予颜再一次失眠了。

　　也许是没有用到叶浅送的香薰的缘故吧，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