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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BGM: 不知所谓——陈奕迅

      Carrie来得很快,到律所时连打包过来的鱼汤都还是烫的。

      “辛苦你了,大晚上的还要过来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其实William,其实秦总打电话给我时我还在加班,正想溜出来歇会儿呢。”Carrie在国外工作得久,习惯性喊秦屿William,现在回国好几个月了还是没改过来这个习惯。

      Carrie带过来的鱼汤甜香鲜美,鱼片肉质细嫩,汤白似玉,香气扑面而来,让本来没什么食欲的唐予颜胃口大开。

      助理小姐见唐予颜喜欢,给老板发过去一个“圆满完成任务”的讯息,然后放下手机替自己老板邀功:“怎么样,这鱼汤好喝吧,这是秦总给隔壁楼上餐厅老板打电话要他们做的汤,刚好店里下午才进了两条野生刀鱼,就要他们做了一条。”

      说到秦屿,他怎么没和Carrie一起回来?

      “你老板,美国的事忙的怎么样了?”唐予颜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拐着弯打探,为了掩饰还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舀了一勺鱼汤。

      “美国的事快结束了,那边暂时不需要我,秦总说国内这边还有工作,就让我先回来了。”Carrie七窍玲珑心,看人眼色的功力已臻化境,“老板还要留下来开个会,三天后就能回来了。”

      Carrie看着唐予颜,心里不自觉叹气,“小唐姐,你好憔悴哦,怎么一忙起工作来身体都不顾了,和秦总一个样子,他当年——”

      “他当年怎么了。”唐予颜极为敏锐地发现了什么。

      在曼哈顿,所有人都夸大名鼎鼎的William,夸他so nice, so cool,但Carrie清楚,高度赞誉的背后William付出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几年前William有一段时间身体很差,开始只是咳嗽发热而已,他没注意,权当普通的小感冒处理,后来有一次晕倒被我发现,送进了救护车,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一想起几年前的事情Carrie就后怕,还好她及时发现,不然现在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唐予颜神色紧张,一双眼紧紧盯着Carrie,连鱼汤也顾不得喝,她攥紧手心,“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了?”

      “是急性心肌炎,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在忙一个很大很大的项目,大到董事长都会经常过问进展。

      一个本来要进行将近一年的工作,William只用了五个多月,秦屿用超强度的工作填满自己的生活,来麻痹自己和唐予颜分开的事实,他不会因为感情就要死要活,他只不过是透支身体,连轴转了好几个月,累坏了,于是身体开始罢工。

      房间变得安静起来,唐予颜沉默半晌,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Carrie连忙安慰她,“别担心,老板现在身体已经养好了。”

      怎么会不担心呢,唐予颜心里好难过,难过到感觉自己的心口又开始痛了。

      于是她拜托Carrie:“以后麻烦你帮我盯紧你老板,他要是工作又不好好休息你就告诉我。”

      “好。”

      仲春时节,夜空云层厚重,安详笼罩于大厦上空,不透一丝月光,唯有城市的灯光点亮夜色。晚风早已没了冬日的威力,化为轻柔的手拂过树木含苞的枝干,兜兜转转绕到唐予颜窗前。

      唐予颜走下床,拉开窗帘一角。CBD的灯光飞过玻璃,降落在这一方小天地。她推开窗,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她裹紧睡衣,却依旧向窗外伸出手。

      窗外有几棵小区种下的梨树,现在梨花已挂满枝头,宛若朵朵雪浪,她伸手去够,够不到。

      想什么呢,唐予颜摇头自嘲。

      她家楼层太高了,距离那么远,不可能够得到梨花。

      她转头走回床上,坐在床沿换算时差,很好,纽约现在是下午。

      “Willam,下午好呀。”这是她第一次喊秦屿英文名。

      手机另一头秦屿拿咖啡的动作一顿,听到这声含着笑意的“Willam”足足愣了好几秒,对面却没了下文。

      唐予颜把尾音拉长,软软的,带着一点婉转,令一个普通的英文名字听起来百转千回,绵软得好似秦屿不久前吃下去的下午茶点心。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不是累了吗?”

      听见秦屿的声音,唐予颜心情有点小愉悦,她不自觉弯了眉眼:“已经睡过一觉啦,刚醒过来没了困意,就想找个人聊聊天,可惜三更半夜的朋友们都睡了。”

      她重新躺回床上,仰面看天花板“我一翻通讯录,发现朋友里有个英文名叫William的现在正好是美国作息。”

      唐予颜才不会说“我想给你打电话”这种昭然若揭的暗示,她拐着弯用“有个叫William的”来称呼秦屿,语气一本正经的逗弄,又有点古灵精怪。

      秦屿可以想象得到唐予颜说话时的神态,她会把下巴支在抱枕上,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

      唐予颜可真娇气,秦屿由衷地想。

      以前他们在一块的时候,老大一张双人床会放各种各样的抱枕和玩偶,睡觉时秦屿在床的右侧,唐予颜还要在左侧放一个大抱枕,她说这样自己被包围在中间,像公主和守护她的禁卫军。

      “那美国作息的William可否有荣幸让唐大律师点评一下今晚送过去的鱼汤?”

      唐予颜笑着翻了个身,语气里的轻快一点不落地通过电磁信号传到秦屿耳朵里,“托秦总的福,鱼汤很好喝。”

      “你现在在哪呀?公司办公室吗?”

      “我在上东区的府邸。”

      上东区,富人名流权贵聚集地,豪华的私人府邸一幢挨着一幢,就连酒店的装修也奢华得令人心生慕艳,三年前他升职,董事长给他的礼物就是上东区华尔道夫酒店的长租府邸,他只要一直为公司工作,那这个府邸公寓就永远是他的,公司替他长期租下来,不用秦屿出一分钱。

      这间酒店高度私人化的服务他很中意。

      长租客有专属入口,与酒店那边完全隔开,一梯一户,客户隐私做得很好,管家能帮客户将大大小小琐事都安排妥帖。

      然而秦屿却很少住这里,上东区离金融中心太远,在美国忙的时候从上东区过去公司办公很不方便。他自己后来又在中城区CBD租了一个房子,就在洛克菲勒中心,出门很快就能到。

      “这么厉害啊,能够住上东区的William,好贵好贵的大总裁。”唐予颜一直觉得秦屿很贵气,仿佛是生来就该做精英,即使忙碌到晕头转向也依旧步履生风,夜里随手一拍照,拿第五大道帝国大厦做背景,秦屿也不会逊色半分,反而会衬得他好charming。

      “那你说,是曼哈顿夜景美,还是北京的夜景美。”

      唐予颜这么问是有原因的,秦屿坐高级写字楼,办公室具有高层级别的广阔视野,一整面落地窗能将室外景色看得一览无余。

      她第一次去秦屿办公室就忍不住要拍照po朋友圈。

      秦屿听唐予颜对比两座城市夜景的区别,讲天际线,讲城市内透,讲建筑密度,讲得天马行空。

      他换了个手拿手机,回答唐予颜:“我觉得都不美。”

      “在高楼里看夜景,说明我还没睡,通常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在加班。你会觉得加班是件美事吗?”

      唐予颜疯狂否定三连。

      夜景对加班族来说司空见惯,凌晨一两点未眠还在岗位上做倒霉社畜,那早已冲天的怨气足够养十个邪剑仙,就算再精英收入再高的人也一样,加班时看见什么都觉得是可恨的,就算有再好看的夜景也实在喜欢不了一点。

      她突然叹了好长一口气,“秦屿,你在美国好辛苦啊,是不是。”

      “Carrie跟我说了,你五年前的事。”

      秦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都过去了。

      他没有讲之后的事,唐予颜也能猜到,他依旧很累,即使已经不需要亲力亲为去做一些小事,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年纪轻轻就做跨国投资公司的总裁,肯定很费力。

      唐予颜现在终于知道,冬天自己发烧那会儿半梦半醒间她看见秦屿吃药不是幻觉,原来他的身体也累出了毛病。

      她撇嘴蔫蔫地讲,“你累坏了吧”,语气里的沉重藏不住,听起来仿佛累的差点要死掉的是她。

      旁人都夸秦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为他鼓掌欢呼,投来的目光或欣慰或敬佩或慕艳,但唐予颜不一样,她会发现秦屿长期操劳得不到充分休息后眼里的红血丝,发现他忙的得都没办法闲下来慢慢吃一顿饭、散一散心,唐予颜会皱着眉头轻轻叹息,怕他累坏了。

      秦屿心下微动,像是被不可名状的柔软填满,他想现在就飞奔回国,看着唐予颜,光看还不够,他要碰一下,再将唐予颜搂紧怀里,抱一抱。

      “那我累坏了可得请唐大律师帮我提起劳务诉讼。”

      “你记得多发点薪水,报酬低了我可不接的。”

      沉重的话题被扭转,唐予颜的语气又开始放松起来。

      “前一阵子不是跟你说过许佳宁要结婚了嘛,婚礼订在下个月5号,她给我发了请柬。”唐予颜趴在床上,一手拿电话另一只手胡乱绕着自己的头发。

      “我也收到请柬了。”

      “你说她什么意思。”唐予颜一骨碌爬起来。

      秦屿忍不住笑了,很畅快风流的笑,鼻息通过听筒像是直接喷洒在唐予颜耳边,“你觉得她什么意思呢?”

      要是让那些整天被秦总训的人看见他笑肯定会觉得自己眼花,What the hell, 搞什么啊,工作不苟言笑,训下属时板着一张脸的William竟然还会笑的一脸柔情蜜意?老板拜托你不要笑的这么帅,我们这些下属会觉得撞见鬼了。

      “其他同学说不定也收到了请柬,他们估计还不知道你回国。”唐予颜顾左右而言它。

      “先说好,不能因为你有钱就包老大的份子钱,你给的份子钱太多会显得我们其他人像小丑。”

      唐予颜眼皮有点在打架了,她看一眼屏幕,已经快凌晨四点。

      “怎么不说话?困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5号那天要给她带什么礼物,要不你从纽约帮我买点东西回来给她吧。”她歪头想了想,又说“那个Gucci新出的包就不错,正好国内没有。”

      秦屿打趣“看不出来啊唐予颜,送礼这么大手笔,看来这些年做律师赚的不少。”

      唐予颜故作惊讶,一本正经自黑:“啊?你不知道吗?我们律师就是什么钱都赚的,逮到一个委托人就往死里坑钱。”

      和唐予颜在一起有趣的点就在这里,她经常会抛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梗,get到的人会觉得很有意思,跟不上她思维节奏的就会觉得她满嘴跑火车。

      而秦屿和前两者不一样,他不仅觉得这样很可爱,还会接梗,两人一来一回跟说相声似的。

      他总能回应唐予颜,即使稀奇古怪的话,秦屿也能恰到好处地接住,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

      “是吗?那正好我们做风投资本市场的都是投机倒把分子,我们两个还真是——”

      天生一对。

      唐予颜心里冒出这个词。

      “同道中人。”秦屿这么说道。

      “不过我可不怕你坑我的钱,因为我有的是钱。”William确实没开玩笑,他就算现在身无分文,也能很快积累财富,在华尔街,头脑是第一,你看股票涨涨跌跌,有没有规律?没有,但出色的华尔街人可以凭借自己优越的大脑在红绿色交织的线条里找出机会,然后一举跻身上层。

      今天有人成为千万富翁,明天就有人亏掉上亿资产,不过还好,秦屿不做这么大风险的事,他在华尔街出名的稳健,引来好多有钱人请他的团队做信托。

      “我还没参加过婚礼呢。”唐予颜突然转换话题。

      “我也没。”

      “救命,听说好多婚礼最后大家都会哭的稀里哗啦的。你听好了,许佳宁的婚礼要是搞煽情,大家抱一起嗷嗷哭那种,我立马就跑,你到时候记得掩护我。”

      秦屿脸上的笑容自从接通电话开始就几乎没下去过,他说“为什么你逃跑不带上我。”

      “怎么,你想私奔啊。”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逃跑缺一个保镖。”

      他们没开视频,唐予颜看不见秦屿四处躲闪的眼神,也没看见他慌乱地低下头用手摸鼻子。

      唐予颜嘿嘿地笑,笑声隔着被子里传到电话听筒里,有点闷闷的, “知名总裁给我做保镖,那我赚了呀。”

      “我还没去过上东区呢,还有中央公园,是什么样子的。”唐予颜的脑袋开始发困,声音轻飘飘慢吞吞的,字和字黏连在一起,但她还是舍不得挂断电话。

      秦屿扭头看窗外,中央公园里开了许多种花,有行人在那里拍照,还有很多高中生跑来跑去,在绿地上玩飞盘。

      纽约的春天要比北京冷一些,国内清明前后降下一场又一场春雨,大地会逐渐被绿色取代,纽约没有清明这种说法,现在刮的北风还是冷的,不过至少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穿羽绒服,披一个厚一点的外套,就可以在中央公园闲逛。

      秦屿开始放缓语气,声音低低的,像在哄睡,通过听筒传递过来有点失真“上东区的建筑有点老了,大部分是上世纪的欧式建筑风格,好在这里植被覆盖率很高,复古饭建筑和各色植被交相映衬,别有一番风情。”

      秦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住在这里运气好的话可以碰见一些名人权贵。”

      唐予颜的呼吸慢慢变长,她反应了很久才缓缓道:“那中央公园呢。”

      “中央公园景色很好,现在是春天,很多人在公园里BBQ,公园里有七个湖,湖边开了很多花。”

      “你的描述真没意思,一点画面感都没有。”

      “那你应该自己过来看看。”

      唐予颜闭着眼,又笑了一下,好开心。

      “笑什么,嗯?”这话仿佛从耳边传来的,搞得唐予颜右半边肩膀酥酥麻麻。

      “我老板说,过一阵子给我休带薪假。”

      “那你休假想去哪里。”

      “草原,大草原。”

      “秦屿。”

      “嗯?”

      仿佛回到之前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他们两个折腾到凌晨一两点,唐予颜没力气了就趴在床上,等秦屿洗完澡回来她已经睡着。

      秦屿把她叫醒,她轻轻喊秦屿的名字,像一片羽毛落在秦屿心上。

      秦屿俯下身吻她,唐予颜笑着说痒,然后让秦屿抱她去洗澡,在浴室里他们通常会再折腾一个多小时,等洗完澡唐予颜彻底没力气,重新躺回床上时连身体都懒得再翻一下,还要再喊一声秦屿,伴随着一两声似梦非梦的呓语。

      “秦屿。”唐予颜又叫了一声。

      “我在,怎么了?”

      “梨花,中央公园有梨花吗?”

      秦屿起身站到窗边,公园里红的黄的粉的紫的,没看见雪白的梨花。

      “没看见,应该是没有。”

      唐予颜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不知是在回应秦屿还是在无意识嘤咛。

      她说话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北京的梨花,开了,梨花在北京,花期好短,你知道吗?”

      秦屿重新坐回座位,点头说知道。

      漫天的梨花在春风里摇曳,像一团团云絮,琼树堆雪,洒落在春风里,夹着香气悠悠飘荡,飘过太平洋,飘到秦屿身旁。

      唐予颜不说我想你,她说花期短,让你意识到要早点回来,不然就看不到了。

      电话那头唐予颜已经不再说一句话,只传来绵长的呼吸,秦屿胸膛略微起伏几下,等了许久,最后只道一句:“晚安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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