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拦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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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三遍，晨光微熹。
檀不破酣睡中感觉怀里有个暖和的东西一拱一拱，脑子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手已经自发地将那动静给镇压了回去。
即将再次昏睡过去之际，腰间毫无预兆地被猛踹了一脚，檀不破彻底醒了。
掀开被子一看，小森四仰八叉地占据了床的大半，嘴角还留着晶莹的口水。
“华无恙给的这药，见效也太快了吧。”檀不破揉了揉腰，嘀咕着捏住了小森的鼻子。
“吭吭吭”
小人参发出了小野猪的声音，像条脱水的鱼扑腾了几下，发现怎么都脱离不了呼吸困难的状况，被迫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罪魁祸首侧卧一旁。
“阿破，早啊……啊湫！”
檀不破松开了手。
小森揉了揉鼻子，“阿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
檀不破看着小森无辜的表情有些无奈，用手指了指身后空荡的床榻。
“顾西城去哪儿了？”
“唔……寅时左右西西说他肚子疼去茅房。然后药力上来我就入定，什么都不知道了。”小森想了想回忆道。
“寅时？”
也就是凌晨夜半的时候，顾西城出了门。
“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出发了。”檀不破翻身下床。
“我们不等西西了吗？”小森一骨碌坐了起来。
“嗯，你现在不怕跟除妖盟的人太过接近了？”
檀不破理了理身上崭新的白色劲装，发现除了人，他们已经丢失了所有的东西，压根没什么好收拾的。
“西西不一样，他是除妖盟里的好人。”小森认真说道。
檀不破闻言倒是好奇了起来，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让小森一下子对顾西城这么友好起来，对了，都改叫西西了。
小森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埋头掏起兜来。掏出个材质熟悉的锦囊递给檀不破，还是软缎刺了双面绣，这次的图案是猫咪翻身挠肚。
檀不破走过来接过锦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这么容易就把你给收买了？”檀不破打趣道。
“哼哼哼，我任森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呢。”小森骄傲地回答。
“哦，是吗？”
檀不破打开了锦囊，各色宝石满满当当，即使天光微弱也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来。不过，在一众宝石中，一张白色柔和的纸张特别醒目。
捏出那张纸，檀不破将锦囊塞回给小森，搁下一句“保管好”就展开了纸张看了起来。
【檀兄吾友，见字如晤。
与檀兄相识，折服于汝之品性能力，恨不能与兄畅游天下。
然吾今当远游，寻吾母之身世，此间危险不愿檀兄多涉。
赠兄以珠宝，偿许诺之宴请酒席。
吾妹无恙，年少冲动，愿檀兄照看一二，吾心安矣。】
溜走就溜走了罢，还留了这么一大笔巨财，留财就留财了罢，还留下这么一张纸条。
虽然说华无恙压根不需要他照顾，但此刻檀不破感受到了拿人手短的难处。
看着檀不破变来变去的脸色，小森扯了扯他的衣袖。
“阿破，西西写了什么，你脸色好难看？不会西西回来我们还要原封不动把锦囊还回去吧！”
“你的西西雇佣我们照顾华无恙，除妖盟巽位掌位人华大人。”檀不破抖了抖纸条。
“啊，那这……我们是不是还回去比较好？”小森一边把锦囊往桌上放，一边收紧抱着锦囊的手。
檀不破看了眼鼓鼓囊囊的锦囊，下了决断。
“收着吧。华大人，啊不对，无恙姑娘说了，我们是同伴，保护同伴理所应当。”
“那我们现在还收拾出发吗？”小森赶紧把锦囊收回怀里保护起来。
“出发，去看看我们的同伴无恙姑娘去哪儿了。如果她也跟顾西城一样先行离开了，咱们也没办法继续保护她，只能先回青城了。”
檀不破假模假样地说了一句，但心里认定以华无恙的行动力，大概率也是找不到她了。
没听到小森的回答，檀不破一低头就看到圆溜溜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鄙夷，想来是明白了他的打算。
檀不破失语，收钱的又不是他，办事办一半也是情有可原的好吧！
……
二人收拾完出门，檀不破才发现他们一直住在一家堪称奢华的客栈。
奢华，并不是因为客栈本身用料多考究稀有，而是与四周的民房格格不入。
四周的民房都是木制小平房，而这家客栈像是巨人一般耸立在一群小矮人中间，相当醒目。
带着小森在门口溜达了一圈，檀不破又拐回了客栈，朝着正在低头算账的客栈老板走了过去。
“老板早啊，这几日住宿劳您上心了。”檀不破开始套近乎。
“客官这是哪儿的话，应该的应该的。”
客栈老板抬头见是檀不破很热情，想来是这几日华无恙给了不少银两。
“老板怎么称呼？”檀不破问道。
“小的姓马，大家都叫我老马。”
早晨人不多，马老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招呼着檀不破和小森坐在大堂内八仙桌旁，还倒上了茶水。
“我休息了几日，还不知道你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檀不破早就跑遍了青城附近的城乡村寨，一眼就看出没来过这个地方，看来从朱厌处逃生之后完全偏离了原先的路线。
“客官，我们这是个小地方，叫天遒坑。”马老板堆着笑脸回。
“坑？”小森眨巴着眼睛。
“对，传说我们这地方是天上星星砸下来砸出来的坑。”马老板亲切地回答。
“您这客栈气派得很，我还以为这儿是大城镇呢。”檀不破接道。
“咱们这儿地势很低，山路多，外来人少。偶尔也有像您一样受伤的人被送来，养好了伤也就离开了。”
马老板说着让檀不破和小森等一会儿，自己走去了后院。
“没什么人，但是修了这么大的客栈，旁边的房子都好破好破的。”
小森偷偷摸摸地跟檀不破吐槽道。
檀不破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华无恙既然选择这里修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正想着，马老板又走了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碟子精美的糕点。
“两位客官，这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特产，叫定胜糕，寓意好味道佳，来尝尝。”
“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檀不破咬了一口，松软清香入口甜糯，还有淡淡的桂花香。
一旁的小森已经吃得满眼放光，檀不破把碟子往他那儿推了推，自己喝了口茶又与马老板聊了起来。
“马老板，你可知与我们一道的姑娘去哪儿了？”
“您是说那位出手阔绰的大小姐吗？”马老板问。
檀不破：“正是。”
“这小人不知，那位大小姐给了许多银钱包了最好的上房，但是不许人来打扰。这银钱在这住上三年都不成问题，我也没敢多问。”马老板说道。
“那这儿离青城有多远？”檀不破又问。
“青城？”马老板一脸诧异，“客官那路途可远着呢，我们这儿已是江南地区了。”
“江南？！”檀不破更惊异。
“客官若是去青城，怕是得月余。”马老板掰着手指算了算。
檀不破一声哀叹。
一看旁边小森还在乐滋滋地吃着定胜糕，愁上加愁。
“儿啊，你让为父怎么活呀！”
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响起，差点让檀不破误以为是自己忍不住吐露心声了。
探头向门外望去，竟是纸钱漫天飘摇，听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檀不破正欲向外走去看看，却被马老板拦住了。
马老板一脸惊恐，哆嗦着手拉着檀不破，“客官，不吉利不吉利。”
檀不破不明其意，随意安抚道：“人间死生之大事，避无可避，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马老板摇摇头，“他这死的，不寻常！是妖作祟。客官可不敢沾染上啊。”
“有妖作祟？”檀不破变了表情，“是什么妖？”
“不知道。但是，这已经是第四起了。”马老板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檀不破闻言更是坐不住了，拂开马老板的手走了出去。
走在最前面的哭者是个五十左右的男人，长得十分精瘦，尖嘴猴腮的，穿着黑色绸缎的长袍更显瘦削。
紧随其后的四人抬着一副棺材，厚实的楠木棺都遮不住浓重的血腥味。
“这天杀的恶妖，竟如此对我儿，若让我捉住它必将它五马分尸，以慰我儿在天之灵！”男人边哭边骂，悲愤交加。
檀不破伸手拦住了前行的送灵队伍。
男人见前行的路上突然多了一块绊脚石，一改伤心的表情，凶狠地吼道：“你想做什么！没看到要送我儿往生吗！快滚！”
马老板弓腰小跑了出来，拉着檀不破就要往边上走，几番没有拉动，小声对檀不破道：“这是咱们天遒坑势力最大的胡家当家胡苗四，死的是他三代单传的儿子，您可千万别……”
“在下是捉妖师。刚听闻胡老爷说，是有妖作祟害死了令公子，我可以帮你捉妖。”檀不破不卑不亢说道。
“捉妖师？”胡苗四上上下下审视着檀不破，似乎有些动摇。
身后却小跑来一人，抹着额头上的汗焦急催促道：“大伯，怎么突然停下来了？这时辰已经比原先晚了，等太阳出来了，裘弟好不容易召回的三魂七魄可会散的！”
“裘儿！走，快走！”胡苗四不再犹豫，直直撞向檀不破。
“春龙滚滚夏羊肥，秋犬冬牛主事亏。埋葬若把三丧犯，三口同埋共一堆。”（注1）
檀不破脚步微移，与胡苗四擦身而过，站在了棺材的前方。伸出两指点在了棺盖上方，往下一摁，四人才能抬起的棺材便重重落在了地上。
檀不破回身过来，冷冷地看着胡苗四。
“今日不宜下葬。”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拦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