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青溪长》桓白

23、更新

　　云乐静了静心神，深呼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你们实习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下周就结束了。”

　　“你回学校吗？”

　　“回，要答辩。”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云乐闷着头，找不到其他话题来继续交谈了，她看向车外，堵着路的两辆车还在僵持，谁都不肯让步。

　　白澈侧目：“怎么欲言又止？”

　　云乐感觉自己紧张到手都在抖，她战术性地拿起矿泉水喝了口，状似无意地问：“你上次说喜欢的那个女生，现在能告诉我是谁了吗？”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先问的，你先回答我。”

　　“现在不能，”白澈手搭在方向盘上，拒绝地没有丝毫犹豫，但还是解释，“等时机合适了，我一定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

　　“细水长流，朝朝暮暮。”

　　云乐转头看过去。

　　他眉眼温和，周身都带着沉静儒雅的气质，笑起来眉目传情却不显浪荡，确实担得起细水长流式的爱情。

　　白澈依旧问：“怎么忽然问这个？”

　　“分手后有感而发，”云乐避重就轻，“如果你有个喜欢的女生，你能接受只和她亲密相处比较短的时间吗？”

　　“多短？”

　　“两三年吧。”

　　白澈轻笑：“我不接受。”

　　云乐低头，可我只能给这么多。

　　“乐乐，我要得是白头偕老。”

　　这句话说得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要是不联系上下文，简直就是表白现场，云乐听到这个回答，下意识也要误会，但须臾后又掰了回来。

　　她有些焦躁不安。

　　急于求成，又怕欲速则不达。

　　“我下午有事，先走了。”

　　云乐被这句话吓得不轻，也不陪那两辆车继续僵持了，话说完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连挽留的时间都没留给白澈。

　　白澈瞧着她过激的反应，哑然失笑。

　　行吧，来日方长。

　　但云乐说的有事也不全是在敷衍，她还记得和云因风商量好的，要到云中集团去学习怎么管理公司。

　　云因风本来都不指望云乐能去了，但送上门的劳动力岂有不用之理，叫柳絮带着云乐继续去做些助理要做的杂务。

　　除了晚上要陪同参加的宴会，柳絮已经把当天的各种事项处理完了，领导的任务给下了，只能硬是找了点事情让云乐去做。

　　“乐乐，你做完可以休息会儿。”

　　这种高饱和还能超额完成的状态，云因风的助理里只有柳絮能做到，其他人都还在忙各自的事情。

　　云乐环顾四周：“不好吧姐姐。”

　　“没什么不好的，你没有培训过不适应也很正常，不如你看些管理学的课程，有基础之后的工作进程会顺畅很多，我去问问云中的意思。”

　　柳絮的提议倒是很趁云因风的心思。

　　云因风处理项目文件的间隙，抬头吩咐着：“就在办公室里学习吧，咱们公司不是请过几个培训老师嘛，柳絮你去给她找点资料。”

　　柳絮去找资料，云乐凑过去。

　　“妈妈。”

　　“什么事？”

　　“我和秦子阑退婚了对吧？”

　　“对。”

　　“那我跟您进公司了对吧。”

　　“对。”

　　这话内容虽然认同，但语气带着几分斟酌。

　　“那我是不是可以自由恋爱了？”

　　云因风抬眼：“白澈给你表白了？”

　　云乐摇头：“没有没有。”

　　“你能让我安静会儿吗？”

　　工作状态中的云因风云乐不敢招惹，拿着管理学的课程资料，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听着。

　　其实这个配置并不舒服，沙发的座位几乎与茶几持平，若是想要写点什么东西只能手肘撑着膝盖，时间长了就会胳膊酸痛。

　　视频里的老师并不是什么正经商学院的，视频内容几乎很少有干活，像是那些真假掺杂的成功学讲师。

　　“我们常说把猪放在风口猪都能飞上天，那么将来产业的风口在哪里，来看国家这几年的政策就知道了……”

　　云乐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成功学并不感冒，这课听得昏昏欲睡，尽管视频里的老师激情澎湃。

　　“兴趣是最大的老师，你感兴趣的事情，才能长长久久地坚持下去，做生意最忌讳什么，就是半途而废，你想资金、原料、人脉都搭进去了，初期没有回本，肯定很痛苦嘛……”

　　云乐手一抖，划过一道很长的笔迹。

　　当感情和梦想二选一的题目又回到它本来的状态时，时隔六年云乐依旧没有什么长进，她还是什么都不想放弃。

　　即使注定平庸。

　　可再平庸她也放不下。

　　就像她之前画画动笔时会想到白澈，她现在看到白澈就会想到被自己抛下的笔杆，真是别扭又贪心。

　　云乐思忖时，下意识地拿电容笔戳着平板电脑的屏幕，回神之后才发觉已经换到了图库的页面。

　　因为带着耳机，云因风没有察觉。

　　图库中的作品上千张，云乐翻看着近期上传的画作，依旧没有很满意的，与几年前的质量相差甚远。

　　她翻着，挑了张满意的，发到了微博上。

　　现在的美术生很多都注册了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云乐为了保存作品方便也申请了个，没仔细看就发上去了，发完后才发现切错号了。

　　她发到了“岭上”的号上。

　　注意到之后，云乐就要删除，手指都将将要点到上面了，消息通知栏却忽然炸了锅。

　　红点上的数字不断上涨。

　　云乐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粉丝会怎么形容她这幅画。

　　失望，争议，或者直接取关。

　　但云乐按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去看了。

　　【奶奶，你关注的博主更新了！！！】

　　【更新了，终于更新了，六年了！】

　　【太太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微博密码了！】

　　【太太这些年究竟为什么断更，呜呜呜，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可以和我们说啊，千万不要动不动就玩消失。】

　　【同问同问！】

　　评论区全都是诸如此类的话，关注作品本身分倒是寥寥无几，云乐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甚至生出庆幸的心理。

　　她看到粉丝的回复，沉思片刻，又发了条微博——【岭上：怎么表白比较稳妥？】

　　这次消息回复的非常慢。

　　前排都是一连串的问号。

　　片刻后才有了正常的内容。

　　【太太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震惊脸！】

　　【两条，妈妈，是两条！】

　　【hhhh，什么样算稳妥？】

　　云乐给每个评论都回复了表情包，看到这条斟酌之后打字——“如果表白不成功地话还可以做朋友。”

　　【太太方便说说情况吗？】

　　【还能做朋友……好卑微。】

　　【岭上回复我的cp都是真的：我们是青梅竹马，以为各种原因逐渐生疏，但最近联系比较频繁。】

　　【对方多大，太太多大。】

　　【岭上回复我的cp都是真的：我大三，他大四，都是正常入学年龄。】

　　【虽然但是，放弃吧太太，你们作为青梅竹马，这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肯定是对方对你没有感觉，没有那个男孩子能忍住不对自己喜欢的女生表白的。】

　　【容我先震惊一下，现在岭上太太大三，那就是说，我从六年前粉到现在其实是个初中生？】

　　【不是吧！初中生都能画出这个样子？】

　　【同意楼上的，到这这个年纪还没在一起，多半是没戏了，果然就是竹马比不过天降，不过太太也别伤心，那些狗男人不愿意娶你，我愿意啊。】

　　【太太，请速速与我结婚。】

　　【呵，要不是太太在我被子里，我恐怕要信了你们的鬼话了，你知道因为你这句话，岭上太太哄了我多久吗？】

　　【别光喝酒啊，吃点花生。】

　　云乐看着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给她出主意、开玩笑，虽然被那句没戏搞的有点伤感，但还是有点憋不住笑。

　　“课听完了？”

　　“啊，没有！”

　　云因风将文件拍在旁边：“你这段时间不用来公司了，回学校上课吧，我有事要出差几天，下周回来。”

　　“好。”

　　听说云乐要回来，林积雪和叶倾城刚好学校小吃街闲逛要回宿舍，在门口等了片刻，等云乐一道走。

　　“乐乐，我听说秦学长没有回来。”

　　“怎么了？”

　　由于答辩将临，这些天毕业班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地开始返校，但他们就算回来事情也不多，除了每学期都必须上的形策课以外，就答辩和参加毕业典礼了。

　　要是交通方便，确实没有到学校的必要。

　　但秦子阑没有来学校却不是这个原因。

　　林积雪神神秘秘凑过去，压低声音：“我听小道消息传，秦学长他们家出事了。”

　　“还小道消息，”叶倾城直接上重量级的，“有人已经匿名往学校表白墙上发了，说三禾集团就是秦学长他们家的，我估计全校同学都快知道了。”

　　云乐低头拿手机：“我看看。”

　　“别找了，已经被管理员删了。”

　　平时秦子阑在学校绝不算低调，正儿八经论起来脾气也不算好，就算没有人仇富，结下的梁子也不少，都等着看他热闹呢。

　　学校表白墙被删了，云乐就上网搜关于三合集团的消息——

　　几个星期前，就初见苗条了。

　　小摩擦和冲突接连不断。

　　华尔街那边有个空头说三禾集团有高层操纵股价，那时的舆论还都是质疑声，但很快那个空头便拿出了证据。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消息经过几个星期的蔓延，已经波及到了燕城这边，三合集团随之迎来的，就是各种举报和违约。

　　但其实这都不足以致命。

　　可怕的是信用崩塌之后，三合集团的融资出现了大问题，现金流已经不足以支付现在的负债，为了还债，给银行的抵押物已经被法院拍卖了一部分了。

　　还有各种专业领域的自媒体分析指出，三合集团的股东们现在有人通过发行公司债券的方式将股权转化成债权，好在破产结算之后优先受偿。

　　云乐虽然不是个懂行，但是最基本的金融知识还是稍微懂些，光是看这些新闻报道就提秦家捏把汗了。

　　叶倾城和林积雪也凑过来看。

　　其实学校管理员对那些消息删除的意义已经不大了。看到三合集团的消息，和清大学的学生们已经能联想到秦子阑身上。

　　“幸亏乐乐你和他分手了”

　　林积雪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但云乐担心这件事是不是和她退婚有关系，毕竟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

　　刚退婚，秦家就出事了。

　　叶倾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很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但就是怕学校里的同学们还不知道你们分手了。”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原因的，云乐下午上完课去食堂吃饭时，就有几个人小声地在旁边议论这件事，间或还指着云乐给同伴们看。

　　林积雪作为好战分子已经压不住脾气了。

　　云乐倒不是喜欢和人起冲突的性格，但是她不想因为这个让林积雪不开心，放下筷子，朝那边道：“不好意思，你们说话能不要牵扯到我吗？我和秦子阑已经分手了。”

　　“就是，我家乐乐指指点点是何居心？”

　　那几个人没想到当事人会这么直白地澄清，但谁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仗着人多，尴尬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

　　“秦家出事了就分手？”

　　“他有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分呢，怕不是嫌贫爱富吧。”

　　叶倾城也快要气炸了，在外淑女人设都没有维护：“什么叫嫌贫爱富，秦子阑他在学校里勾三搭四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骂秦子阑呢，现在我家乐乐脱离苦海你倒出来指手画脚。”

　　她声音不小，整个食堂都看过来了。

　　云乐拦着快要起来揍人的叶倾城：“秦家出事之前我们就分手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义务通知你，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她就算跟人吵架，也是温温和和的模样。

　　“你——”

　　见对方绷着脸不说话，林积雪和叶倾城终于气顺了，又趾高气昂地瞟了眼才跟云乐往外走。

　　但这几个人只是个缩影，学校里已经有不少人对云乐指指点点了，就算她有心看到了去跟人解释，但是还有很多看不到的呢。

　　云乐又没有发表白墙给被人窥探自己私生活的习惯，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应对。但这边因为秦子阑的牵连，流言蜚语还没有结束，竟然又有个和云乐相关的话题上了热搜——

　　#青金奖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