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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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相识的情谊，朝夕相处的点滴。
云乐尚且还抛不开。
她和云因风说，想考虑几天。
无论那种结果，云因风当然都乐见其成，既然选择题已经给出选项不能再变动，她也就不在乎再多等几天了。
但若是让她来选，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梦想，感情终究是不牢靠，提升自己才是维持情感的源泉。
可她又想到了云乐的生父，他们价值观不同，婚姻走到尽头很正常，若是让他来选，他会不假思索地选择感情。
云乐则处于中间位置，犹豫不决。
但很快她就不用再犹豫了，因为现实替她做了抉择，让原本的选择题变质了，选择最终指向联姻。
那是周日的早上，春雨蒙蒙春山迢迢。
云乐去白家跟庄曲学完画回家，就看到云因风站在她的卧室里，而她卧室的书桌上，摊着她这些年来画过的各种样式的画，油画、国画、素描……
形式虽有所不同，但内容无一例外——
全都是白澈。
那是她秘密的载体。
被公诸于众。
云因风拍着桌子：”这是什么？
“我……妈，你听我解释。”
云乐那时候还没有那么闷，虽然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和人争辩，但还是会在云因风面前表现地稍微活泼点。
“你说。”
“这些都只是普通的人像……”
她试图掩盖过去。
“云乐，”云因风打断她，态度更加强硬，“我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画，我不管你和白澈到哪一步了，现在立马给我断开，你也不用在跟着庄曲学画，从此以后你和他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联系了。”
“妈！”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直接去找白澈。”
云乐终于意识到云因风不是再和她玩笑，真的没有留任何余地：“为什么，你都让我跟素未谋面的人结婚，却不允许我喜欢白澈？”
她还没意识到，已经在云因风面前承认了。
云因风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既然云乐这话问出来了，也没有不解释的道理，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乐乐，不是我这当母亲的残忍，但凡你和白澈有一个人是普通工薪阶层家的孩子，我肯定全力支持你们。”
“想想你们的身份。”
“你和白澈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白家什么权势什么地位，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或染上污点，都是要命的，谁让你生在云家呢。”
云家半根错节，家里面子嗣众多，利益争夺更是频繁，并非每个人都洁身自好，背后阴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豪门世家都有的风流韵事当然也不可枚举。
所以云因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乐乐，我不仅在考虑云家，我更是在考虑你。我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能不知道倘若你加入白家会给我带来多么可观的利益吗？但是乐乐，”云因风轻叹了口气，“眼下是你也高兴我也高兴，那将来呢？”
“白澈还要不要他的仕途，他要是因为你止步不前，将来会不会反过来责备你，到那时候你们的感情还牢不可破？”
有些事情，是云乐这个尚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所不能考虑到的，云因风这番话下来，虽然掺着些阴谋论，但不是没有道理，云乐甚至感觉手脚冰凉，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她不能那么自私，只为自己考虑。
她低着头问：“妈，要是他不怨我呢？”
“我的傻孩子啊，你以为白家是温室、白家人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吗？白家的家风从来都不是真善美恋爱脑，就拿和你关系最好的白澈白楚来说，哪个是善茬，哪个好对付？或许现在你们关系不错，他们对你颇为照付，但倘若有一天那么厌恶了，所带来的风险不是你能承受的，甚至我都庇护不了你。”
或许是见云乐不说话，云因风猜出来她的态度动摇了，继续乘胜追击：“但是你反观秦家呢，你妈我还有足够的能力去牵制秦家，即使我不在了，他们也不能动你分毫。”
“乐乐，我从开始就是在替你考虑。”
作为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谈判无数的商人，云因风这段话简直就是对云乐的降维打击，利害关系摆在面前，简直就不用有过多的思考。
云乐也妥协了。
她开始疏远白澈。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灵感枯竭。
云乐不敢去猜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为白澈，但每每当她拿起画纸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白澈，想到她因为梦想所抛弃的那个人，再动笔就重逾千斤，她畏惧、焦虑、彷徨，甚至有想过自暴自弃。
深夜，她也曾与自己交谈过。
真的甘心吗？
她若是自暴自弃，就真的再也追不上白澈的步伐了，可她更害怕她若是走上云因风安排的道路，就更是和白澈渐行渐远。
所以逃避畏缩。
世事难两全。
窗外狂风拍打着窗户，天色暗沉。云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好让自己完全与外界隔离，去寻求暂时的安全感。
她好像还和白澈约好了晚上回家。
云乐从被子里爬出来找手机，因为要上课，手机大多数时间是静音的，打开之后，无数消息喷涌而出。
林积雪和叶倾城问她在哪。
白澈给她打了数十个电话。
回完消息之后，云乐回拨白澈的电话。
电话几乎刚打过去，白澈就接了。
“乐乐，你在哪？”他问得很急。
云乐听到白澈的声音，忽而有种找到了方向的感觉，她抬手擦干了泪水，轻声说道：“我在家呢。”
电话那边静了两秒：“你哭了？”
“没有，外面风大，吹得有点冷。”云乐否认，她不知道白澈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想让对方担心，已经尽量压着哭腔了。
“云姨回来了？”
“嗯。”
“好，你先休息吧。”
伴随着的，还有轻微的叹息声。
“你能不能别挂电话。”
云乐声音闷闷的，但这种要求提出来，就仿佛笃定了对方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会有任何异议。
只是云乐没意识到她有这种特权。
她很少提要求，白澈似乎产生了几分疑虑，思忖后，问道：“谁让你受委屈了，乐乐？”
这话其实是藏凶的。
就和白澈所说的撑腰一样。
“没有，我就是，想你了。”
晚上独处时总是多愁善感的，这话要是放到平时，云乐也说不出来，可是刚刚回忆了往昔，这会儿感性得很，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下白澈彻底不说话了。
云乐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妥，怕对方挂了，及时补救道：“我开玩笑的。”
白澈的声音依旧轻缓，他没有深究刚刚的话，问得郑重其事：“需要我去接你吗乐乐？”
“不用，我开玩笑的。”
他道：“我没开玩笑。”
云因风还在家，这几天的事情还没给她一个合理的交待，云乐哪里敢让白澈来，要是被云因风撞见，所有的事情败露，他们以后怎么相处。
“乐乐？”
他的声音伴着街头巷尾的鸣笛声。
“你在哪里？”
“和清东门。”
是啊，原本约好了的。
“你回去吧，路上慢点，”云乐不想挂电话，但是又怕再说下去真的忍不住哭出来，被白澈察觉到什么，狠狠心道，“我挂了。”
看着手机上通话界面变成深灰色之后，云乐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就登上了自己尘封已久的微博账号。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
岭上白云悠然，却不敢持赠君。
竟一语成谶。
最顶上那条微博之后的发布时间还停留在六年前，那幅画也是她向联姻妥协之前的最后一张画。
画的还是白澈。
画中的少年与现在的他别无二致，尤其是那温和的眉眼，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历时六年与她对话。
像她倾诉着当时的景象。
春雨绵绵。
他们没有拿伞，只能到街头奶茶店的屋檐下躲雨，因为把外套给了她，少年只能穿着件单薄分白衬衣，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在地面上做旧的青石板上。
尽管这画非常上乘，可评论区里关于画本身的内容少之又少，有也大部分都集中在几年前，而最近的评论区里都是在关心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岭上太太什么时候回来，呜呜，五年了，您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活该我年龄小，粉上太太的时候太太已经退圈了。】
【不知道太太因为什么原因退圈，也不知道太太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太太一定要加油哦，不行就来找我，我娶你！】
【太太是我学油画的初心，呜呜，什么时候能回来，给太太打个卡，我已经考上和清大学的美院了，班上很多天赋型选手，可我还是最喜欢太太的画了。】
【为什么退圈啊，为什么！！！】
【您好，请问有时间吗，能否买下您这张画的商业版权，我们要用做电视剧封面，觉得您这个人物画得非常符合我们的男主，价格好商量。】
她离开这个账号、离开曾经的她已经太久太久了，以至于现在看到这些文字都很生疏，像是一个旁观者偷窥别人的生活。
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还在盼着她回来的粉丝，因为她已经画不出原来那种有灵性有天赋的作品了，肯定会让他们失望的。
可事已至此，她都已经拾不回来自己的灵性了，注定止步于此，那为何又要受着联姻的限制委曲求全呢？
就算她和白澈没有可能，注定兰因絮果，可若是能短暂的拥有过，彼此之间留个念想也是好的啊。
虽飞蛾扑火，却拥抱了光和热。
她睡得晚，次日却醒地早。
云因风生活作息规律，她起床时，云乐已经做好早饭摆在桌子上等她了。看这模样，云因风就知道云乐已经有了主意。
桌子上的早饭比家里厨师做的卖相还上了几个档次，色彩搭配明艳却不晃眼，只是口感比不了。
云因风尝了一口，吃出来与平时不一样了，倒也没嫌弃，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吃，等云乐先说话。
“妈，我想好了，”她沉得住气，云乐年纪还小可没那份定力，一鼓作气道，“我要是帮你打理公司，是不是就不用联姻了？”
云因风罕见地愣了片刻，她以为云乐这次依旧会妥协。其实她也妥协了，只是和云因风所设想的完全不同。
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云因风拿起小蛋糕，从容不迫地问：你会什么？
云乐说得很坚决：“我可以学，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我平时总看你忙这忙那，也不是完全不懂。”
云因风哑然，云乐虽平时看着不爱说话，没有想法没有见解似的，可她这个当妈的知道，她其实很聪明，只是不屑与人争辩。
“你想好了，”云因风问，“进了公司，你可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兼顾你的梦想了。”
云中集团家大业大，云因风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陪陪家人，但是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因此不觉烦躁，可是云乐从开始就是抵触的。
“我想好了。”
“和秦家的联姻不是儿戏，我可以和秦实交涉暂时搁置，但在你平稳接手公司之前，不会完全解除。”
既然云乐准备要走上这条道路，那云因风就得公事公办留足后路，不可能像其他生活上的问题一样朝令夕改，要是适应不了也能早点放弃。
但她也不是完全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在秦家处于风口浪尖上时，云因风说要暂时搁置，还不知道会付出多大代价。
云乐试探：“那我在学校？”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