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薄荷小小羊

2、第 2 章

　　【你哑巴了？】纪清烨微微蹙眉，语气加重，抬起手捏住谢琛的下巴，手指微微用力，将面前的脑袋向上抬，额前的碎发散落两边，便露出了谢琛那双藏在发丝里的灰色眼眸，灰扑扑的，像笼罩着一层深深的雾霾，当真是一条流浪狗。
　　【没有，少爷。】白皙的手指抵着他的脸颊，谢琛有些艰难的开口，嘴角很疼，吐字不太清晰。他学着保镖叫他的称呼，生涩地喊道。
　　【没意思。】太听话了，完全没有刚刚有趣。纪清烨收回手，坐回原处，拿着手帕一根一根擦手，白皙的指节如同暖玉，指尖还泛着微微粉，精致得不真实。擦完将手帕随意扔向谢琛腿侧，淡淡说道，【擦擦你的脸。】
　　良久，谢琛没有动作。
　　纪清烨微微侧头看着谢琛，皱眉，语气不虞，【你在反抗我？】
　　纪清烨在谢琛左侧坐着，方才少爷靠近，他才能听到，如今谢琛只看到少爷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清，不过面色不善，应该是招惹到他了。
　　【少爷，我左耳听不清。】谢琛低着头解释道。
　　【我忘记了，你是个小聋子。】纪清烨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
　　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从额头，眼角滑过脸颊，谢琛才后知后觉，额头应该是破了，他捡起腿上白净的手帕，捂住额头，【谢谢少爷。】

　　纪家，【少爷，你回来了。】管家林蒙站在门口迎接。
　　【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正准备上楼的纪清烨停住脚步，又回头道，【他是我新养的狗，以后就代替白熊了。】
　　【好的少爷。】林蒙神色如常。
　　白熊是纪清烨之前捡的一只白色的小狗，后来跑丢了。
　　林蒙安排谢琛去了白熊的房间，并叫了医生。林蒙并不感到惊讶，这也是他能一直留在纪家的原因，足够听话。
　　白熊的房间就在纪清烨的隔壁，有一个巨大的爪子状沙发，谢琛就躺在上面，容纳一个他绰绰有余，在消毒水的气味中，他缓缓睡着。
　　晚上五点，林蒙敲响了谢琛的门，【你该和少爷散步了。】并嘱咐了一系列白熊该干的事。
　　林蒙的态度很好，但谢琛知道，这是对白熊的，而不是对谢琛的。即便是纪清烨的一条狗都比他高贵。
　　谢琛立刻起身，他弯腰捡起地上放着的玩具小熊，这是白熊最喜欢的玩具，经常在遛弯时带着。歪腰的瞬间，酸痛遍布全身，谢琛没有表情变化，痛，但能忍，因为习惯了。
　　【少爷，该去散步了。】谢琛敲了敲门，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包扎着，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没有回应。
　　谢琛再次敲了敲门。三秒后，正当谢琛犹豫着准备转身离开。
　　门倏然打开，纪清烨一脸不爽，额前的头发微微翘起，显然是刚睡醒，眼里还有些朦胧。
　　【你还真想当条狗？】纪清烨看到谢琛手上拿着的小狗玩具，嘲讽道。
　　【我是少爷的狗。】谢琛垂下脑袋，视线自然落在了纪清烨白皙分明的锁骨上，他睡衣的领口扣子没系，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白得有些刺眼，谢琛默默挪开视线。
　　他比纪清烨高一些，纪清烨看不清他的表情，本想伸手，看到他脸上的花花绿绿的药水，又收了回去。
　　【抬头，看着我。】纪清烨命令道。
　　谢琛眼底情绪飞快闪过，抬起头，眸子里又只剩下麻木和冷静。
　　【做我的狗，必须要拔掉牙齿。】纪清烨勾唇轻笑，意有所指道，【那你就再也做不了狼了。】
　　【我愿意，少爷。】谢琛直视着纪清烨的栗色眼眸，表达着坚定。
　　【真臭。】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其他的药物，味道清凉而刺鼻。
　　【伤没养好前，别出现在我面前。】纪清烨皱了皱眉，关上了门。
　　【好的，少爷。】谢琛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眼中晦暗不明。
　　纪清烨再次埋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不一会，又传来敲门声，【少爷，吃饭了，大少爷和老爷回来了。】
　　【不吃。】纪清烨随手抄起枕头扔向门口，他起床气很大。刚刚的好脾气实属难得。

　　饭桌上，纪森晏单手推了推金丝眼镜，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幅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做派，【父亲，小烨最近。。。】
　　【小烨的事，你别管，随他去。】纪父纪盛燎放下餐具，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视线淡淡看向纪森晏，虽年过半百，但强大的气场不减，那是长期在商界沉浮积累的底气，轻而易举地打断纪森晏的话。
　　【是的，父亲。】纪森晏眼眸微垂，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待纪盛燎离开后，纪森晏摘下眼镜，被平光镜遮住的野心暴露无遗，他狭长的眼睛快速闪过一丝暗光，爆发的气场丝毫不输纪盛燎。

　　手机嗡嗡作响，纪清烨有些暴躁地按掉手机，几秒后，手机又开始震动。
　　【孙旸，你最好有事。】纪清烨滑开手机，接通电话。
　　【叶子，听说你用流港那块肥肉买了一个人，还是顾家的人。真的假的？】
　　【真的。】纪清烨有气无力道，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似乎随时又能睡过去。
　　【你也太牛了吧。。。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看看，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
　　纪清烨不想听孙旸的叽叽喳喳，正准备挂掉电话。【我很困，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叶子，下个月有个赛车比赛，冠军的奖品是莫伦乐的绝版手稿。】孙旸一口气说出来，只略微有些气喘，【我感觉我挺有唱RAP的潜力的。】
　　【真的？】纪清烨瞬间清醒，有些意外。莫伦乐是极富盛名的诗人，他的诗歌流传甚广，但其在世手稿不过寥寥几册，早已被珍藏不能问世。
　　【真的。】孙旸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听到这个就会清醒。】
　　【帮我报下名。】
　　【好嘞，小少爷。】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纪清烨的补觉，他昨晚熬夜，早上又起得很早去参加宴会，有些困倦。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继续睡了。
　　他起身去洗漱间。
　　伴随着刺眼的光线倾泻而下，光亮的镜子中，映出一个绝美的身影。少年眼角微红，水润的栗色眸子漫上水雾，明明是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眼神却清澈的如同林间小鹿，单纯脆弱。
　　少年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上镜花水月中的熟悉眼眸，缱绻而小心，却依旧惊扰了沉寂的美好，风吹雾散，黄粱一梦。
　　少年勾唇浅笑，栗色的眸子微弯，眼角的泪痣生动，如同一只吃人的精怪，引得路人明知危险却依旧甘愿赴死。
　　艳丽的红唇微张，似是叹息，【很快了。】

　　【喂，你站住。】
　　谢琛不予理会，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自从纪清烨带走他后，他的存在感突然就提高了，那些挑衅，好奇，充满恶意的眼神比以往更加紧紧跟随着他，却又因为他背后的人而选择观望，暂时住手。
　　只是这一次，还是有人出手了。
　　【叶子，那是不是谢琛？】孙旸突然指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一群人，似乎是霸凌现场。
　　谢琛？纪清烨呆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谢琛是他的小狗。小狗的表现太差，他完全没有心情继续逗弄，算来，也有好久未见了。
　　纪清烨看向那边，花里胡哨的人群中小狗有些鹤立鸡群，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不见，只额头上还包扎着纱布，不过丝毫不影响美感，甚至增添了几分战损的英气，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明明是呆板的校服无人愿穿，在他身上却宛如高定。
　　【叶子，他确实好帅，比照片还帅，嘿嘿。】纪清烨已经习惯孙旸的花痴样了，毕竟这个人可是严格的颜狗（孙旸原话）。
　　纪清烨身边当然不缺巴结他的人，但只有极少数的人和他成为了朋友，孙旸算是一个。
　　但据孙旸所说，他跟纪清烨交朋友主要是因为，他喜欢纪清烨的脸。
　　【不过，他好像遇到麻烦了。】孙旸眨巴着眼睛看着纪清烨，【带头的可是周晨旭。】周晨旭是周家三少爷，周家虽不如顾家，但谢琛一个私生子自然比不过。
　　纪清烨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忽视掉周围狂热的视线，【如果他连这种事都应付不了，那他就不配做我的狗。】
　　【好吧。那他可又要养伤了。】孙旸有些遗憾地耸耸肩。
　　他跟在纪清烨身后，却时时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眼看要爆发一场恶战时，孙旸收回视线，心里默默惋惜，那么帅的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少爷。】少年介于低沉和清脆之间，磁性而不腻人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轻微地喘息。
　　谢琛还是那副乖顺的样子，微微低着头，站在了纪清烨身边，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足够让少爷听到他的呼唤，又足以让少爷拒绝他。
　　他的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人群，显然那群人一时未反应过来，让谢琛跑了，正往这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