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薄荷小小羊

11、第 11 章

　　昏黄的路灯下，散射，漫射着模糊的雨，英俊的少年撑着一把黑伞，打开车门，微微侧身，伞也随之倾斜，挡住了疾风骤雨，【少爷，下车吧。】
　　画面定格，如同一幅古老的油画，浪漫不渝。
　　门口，佣人焦急地等待，今天管家不在，他偷偷睡懒觉，忘记了这回事，唉，肯定要被少爷辞退了。
　　出乎意料的是，少爷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本以为会迎接疾风骤雨的佣人，傻了眼，看着两个身影离开。
　　谢琛收了伞，递给佣人存放。
　　身边的人湿漉漉的，头发在滴水，一侧肩膀的颜色格外深，看着惹人心烦。纪清烨皱眉，【谁让你淋雨去拿伞的，自作主张。】
　　谢琛沉默，只可怜巴巴地低着头，攥着衣角，【少爷，对不起，我把衣服弄湿了。】
　　纪清烨哼一声，【一件衣服罢了，下次再给你买。】
　　谢琛小声说，【可是这是第一次。】
　　随即，谢琛像是想起什么，赶紧翻找，拿出整齐叠好的领带，喃喃道，【幸好领带没弄脏。】
　　水珠从谢琛额前的头发滑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滑过唇角，从清晰的下颌处落下。
　　纪清烨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接那滴水，随即反应过来，收回了手，【去洗澡，湿哒哒的。】
　　谢琛应一声，【少爷，你也去洗一下吧，不然容易感冒。不对，少爷，你手受伤了，自己可以吗？】
　　看着身上在滴水，却还关心自己的小狗，纪清烨催促道，【快去洗澡，我会找人帮我的，不用你。】
　　谢琛转身的动作停滞，他抿了抿唇，【少爷要找谁？】
　　【我不可以吗？】谢琛抬起头，眼角微红，雾气弥漫的灰色眼眸显得有些可怜，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纪清烨有些惊讶，他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谢琛，即便是谢琛挨揍时，也始终面无表情。
　　【我等你，去洗澡吧。】纪清烨皱了皱眉，他本打算说，【你也配管我。】
　　脱口而出却变成了语调温柔的话语，轻柔到纪清烨自己觉得有些发腻。
　　【少爷，等我。】谢琛弯了弯眼眸，然后快速转身离开，他可不想少爷等太久。
　　纪清烨坐着沙发上，垂眸看着双腿，突然抬手锤了捶，并没止住隐隐的痛，果然雨天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少爷，你的腿怎么了？】谢琛有些疑惑。
　　纪清烨长长的睫毛垂下，留下一片细长的阴影，遮住了眼中浓烈的厌恶，他淡淡道，【没事，旧疾而已。】
　　其实很有事，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发出的密密麻麻针扎般的刺痛，混杂着那段恶心痛苦的回忆片段。以至于纪清烨起身时，有轻微的趔趄，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纪清烨侧头看着身边的人，那双灰色眸子盛满着担心和心疼，他本想推开地手顿了顿。
　　【少爷，水放好了。】
　　纪清烨淡淡嗯了一声，就准备自己去洗澡。
　　谢琛顿了顿，【少爷，需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纪清烨的右手用保鲜膜包住了，但他的左手还能用，其实自己可以的，但他却意外地没有拒绝。
　　浴室里，修长的手指解着领带，动作有些生疏，却依旧赏心悦目。指尖下滑，一颗一颗解着纽扣，衣襟微敞，白皙的肌肤一点点露出，似雪中红梅。
　　纪清烨看着近在咫尺脸色微红的小狗，小狗的身上似乎总是热的，灼热的呼吸喷撒在他的脖颈侧。
　　纪清烨突然觉得有些难熬，早上嫌麻烦只扣了几颗纽扣，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腰带解开，你就出去。】
　　【是，少爷。】谢琛的手顿了顿。
　　许是热水的雾气弥漫，二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点点哑，如同情动。
　　纪清烨裹着浴袍出去的时候，谢琛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有遗留的温热触感。
　　【你还在这干嘛？】纪清烨有些意外。
　　【少爷，我妈妈之前生病住医院，我经常给她按摩，你要不要试试。】
　　纪清烨有些想笑，即便看过许多名医，试过许多方法，他的腿都无法治愈，眼前这个人居然妄想。。【算。了】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纪清烨就改了口，【试试吧。】
　　其实也不怪纪清烨，纪清烨站着，谢琛坐着，谢琛仰着头，灯光洒下，深邃的眉眼增添几分温柔，灰色的眸子仿佛淬着点点星光，漂亮的星云包含其中。
　　纪清烨半躺在床上，谢琛坐在床边按摩，外面是恼人的大雨，室内却一片温馨。
　　温热的指腹揉搓，按压，【少爷，疼吗？这个力道怎么样？】
　　在谢琛的嘀咕中，和手部力道的多次调整下，纪清烨竟真的感觉腿上的痛感有所消减。
　　【你学过按摩？】
　　谢琛的手法很专业，只在适当穴位按压。
　　【专门学过一点。】谢琛抬头笑笑，继而又低头认真按摩。
　　【少爷，有用吗，有没有好一点？】
　　【嗯。】
　　【那以后少爷要是难受，我就给少爷按摩。】谢琛的语调微微上扬，似是为他能帮到少爷而开心。
　　【以后。。】纪清烨顿了顿，看着小狗略带欢喜的目光，最终只是说了一声，【好。】
　　【少爷。】
　　【嗯？】
　　【没什么。】
　　其实谢琛挺好奇少爷怎么会有腿疾，少爷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但既然少爷不想提，那就不说了，免得让少爷更加不开心。
　　雨渐渐小了，淅淅沥沥，【少爷，好像。。】快要停雨了。
　　看着睡着的纪清烨，谢琛止住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为纪清烨盖好被子，在床边站了一会，然后起身离开。
　　不一会，谢琛带着一个暖水袋过来，他等着温度不是很烫后，放到了纪清烨的膝盖处，小小的，也不会很重。
　　【少爷，好梦。】谢琛小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纪清烨又陷入了梦魇，不过这一次，那种极致的寒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温暖，像冬日的阳光，微弱但可以驱散黑暗，似乎噩梦也没那么恐怖了。
　　往事如烟，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将纪清烨的思绪拉回消失，他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骗子。】纪清烨从喉间发出模糊的一声。
　　然后，抬手关掉了车窗，隔离了外面的一切，室内再次恢复温暖，纪清烨垂下眸子，手指无声地在腿侧敲击。他的脑海里倏然闪过一些记忆碎片，那是谢琛被下药的前一天。
　　【谢琛。】
　　【是，少爷。怎么了？】这是少爷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开车的谢琛有片刻停顿，微微分出眼神看了一眼纪清烨。
　　【你想要顾氏吗？】坐在车上的纪清烨随意地问，似乎顾氏只是一个唾手可得的东西。
　　【少爷，我不要顾氏。】谢琛抿了抿唇。
　　纪清烨像是被这句话逗笑了，漂亮的唇勾起，【不要吗？】
　　纪清烨眼眸抬起，如同国王般有些漫不经心，却压迫感十足，【那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谢琛有些哽塞，仿佛喉咙里的空气被挤压稀释掉，快要窒息。恰好红灯，他转过头看着纪清烨，明明高一些的身躯却自然弯曲，那是臣服的姿态，【少爷，我没有。】
　　【嘘。】纪清烨的食指放在红润的唇前，【你知道的，我讨厌别人骗我。】
　　谢琛薄唇微张，却只能可怜地吐出一句，【少爷。】
　　纪清烨微微探身，手指轻轻碰了碰谢琛微微颤抖的长长睫毛，【怕什么？】
　　谢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可怜兮兮地哀求，【少爷，你别不要我。】
　　纪清烨突然笑了，漂亮的狐狸眼上扬，眼角的泪痣栩栩如生，红唇开合间，【放心，不会不要你，如果你拿不到顾氏，我才会不要你。】
　　【想要的东西，必须要靠自己去拿。】纪清烨有些慵懒地靠在座椅上。
　　想到这，纪清烨的红唇溢出一句，【蠢货。】呼吸有些剧烈，胸口有些明显的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明明是想让他多袒露一点真实的想法，他可以帮他，不知道他又误解什么了。
　　谢琛到底去哪了？
　　顾家，纪家都在找他，却没半点踪迹，应该已经不在A市了，那他还能去哪？
　　纪清烨突然想起那块上好质地的玉佩，不是凡物，难道他还有别的身份？
　　纪清烨轻轻摩挲着手背，他调查过谢琛，十五岁之前在孤儿院，后来和他母亲被接回顾家，几个月后，谢琛母亲去世，甚至并没有举办追悼会。
　　有些蹊跷。
　　没有外人见过谢琛母亲，据说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面容姣好而已。
　　顾家几年前突然搬到A市，公司上市，强势崛起，几年光景便在A市扎根做大做强。背后没有高人指点是不可能的。
　　纪清烨叹口气，事情好像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的计划几乎失败，唯一的变数就是谢琛。纪清烨并不是个喜欢寄希望于他人的人，看来，要启用B计划了。
　　纪清烨看着窗外，眼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他不可能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