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浪银花》禾漆虎

61、第 61 章

　　机械制作的身体已经难以满足有些有钱人的体验感，他们开始追求更为柔软、精致的同类。

　　苏瑞之所以不敢将墨禾的身份说出来，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在于墨禾的身体塑造并不是当前最优秀的制造手段，而是极其超前的制造设备。一旦父亲的实验成果泄露，很有可能【般若】会将墨禾抽筋扒皮，誓死榨干她的每一寸信息。

　　自己也会被调查组织榨干每一寸关于父亲的信息。

　　但自己关于父亲具体的研发方法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冥冥中总觉得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具体审视下来是哪一段，却找不到。现在想下来，大概是这一段吧。

　　而好梦乐园竟然在这里偷偷直接搞起了批量生产的大操作，就像是在自己的房子旁边养一只炸鱼，又或是把未经炼化的阿斯曼金属放在家里做水培，全全是不要命只要钱的自杀式经营。

　　可它是怎么躲避【般若】的数据流呢，这么庞大的用电量、人员流动热成像、定点运输停靠点···这种任意拉出来一条数据流就足以让敏感的【般若】迅速调转方向过来探查的，为什么它一点动静也没有，像个真正的聋子瞎子。

　　苏瑞看了眼墨禾，没想到对方也有同样的想法，亦看了苏瑞一眼，不过是明显带着讯息和沟通的意思。

　　苏瑞了然，把小腰一扭，立刻水蛇似的贴上墨禾，一只手捏上墨禾的手抬起拉至脸侧，讨好似的踮起脚掐着嗓子说道：“亲爱的，我想要更漂亮些的，最好是她推荐的那种。”

　　她藏在墨禾的身体下，背对着导购。

　　自己分明感受到墨禾在笑，要命，自己这样做还是不因为怕那个导购发现。怎么还笑，苏瑞心中莫名有些羞愧生气的在对方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笑屁啊。

　　让你笑。

　　导购满眼发光的看着眼前的两位钱袋子，脑子里已经想好这个月盆满钵满的工资数字，滔滔不绝的想要提供各种好货，一听到苏瑞的话连忙调转攻击方向，搓搓兴奋的小手。

　　“嘿嘿，这位小姐的想法很好咧！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支持各类支付方式，包括终端、信用、分期——”

　　“亲爱的～我就要最漂亮的～”苏瑞撒起娇，格外引人注目，就连对面那个男人也色眯眯的看了过来，被墨禾的眼神又惊了回去。

　　但对方不怕死的又冲着苏瑞和墨禾油腻腻地笑了起来，似乎在说你能把我怎么办。

　　墨禾像是看不到对方的视线，垂下眼，嘴角不由自主地挑起。

　　自己的腰间又被怀里的小东西狠狠捏上了一把，好笑的紧，连忙温柔宠溺的轻轻摸了摸苏瑞的小脑袋，许是第一次，又或者是太尴尬太好笑了，苏瑞感觉头上的手硬硬实实的。

　　就像在温柔地敲罢工的闹钟、卡机的电视，链接不畅的通信。

　　呆呆木木的，又小心翼翼、格外珍惜的。

　　“买，你要什么，我们立刻买。”墨禾一副色令智昏的样子，黑色瞳孔倒影着苏瑞的小脸，两人离的格外近。

　　苏瑞耳骨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可以分辨带着笑意：“5分钟后顶部烟雾警报器启动后，我们离开。”

　　腰侧又一痛，墨禾询问地看着苏瑞，眼神透露出：这次可没有笑你。

　　苏瑞用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这次是表明收到。”

　　“叮叮—”导购刚去接上电话，脸色一变，尖厉地说：“什么？5楼怎么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赶忙冲着墨禾和苏瑞道歉，一边处理还一边忙不迭的给两人送上一位新导购。

　　还有半分钟。

　　两人互相一视，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嘶嘶—”

　　“什么声音？”

　　“哪里来的烟？谁在抽烟？”

　　一股刺鼻的低劣味道扑面而来，让一众富人们不由得捂住鼻子，赶忙出去。

　　“谁吐了吗？”

　　“啊—”

　　“好臭！好臭！”

　　空气中的循环系统被第一次提高到最大功率，不负众望的毫无效果。导购只能够疏通人们，试图找到臭味和烟雾的来源。

　　“钱总！钱总！救命！来人啊！钱总晕倒了！”烟雾中那个尽职尽责的导购一边呕吐，一边大喊。

　　而那位钱总早就晕在了浓雾中，面孔肿起来的样子像个恶鬼，整个人不停的抽搐起来，口中源源不断的呕吐物和白沫瞬间侵染进整件衣服，让人难以靠近。

　　那位导购也跑走了。

　　苏瑞和墨禾有纳米面具，甚至还有空闲在兵荒马乱的销售展厅仔细观察一下这个钱总，顺带拿了对方的身份卡。只是后来导购找到他的时候，对方从只是晕倒呕吐的症状变成了腰部以下粉碎性骨折，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两人上了电梯，墨禾拿出对方的身份卡解释道：“这个人的流水账单每周都有几笔汇入好梦乐园的外部账户，看来是对方的内部客户。”

　　果然，钱总的卡面在身份感应设备上刷了刷，三楼的感应灯从红色变成绿色。

　　“五楼，是什么呢？”苏瑞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银色的按钮，其它的都是金色，只有五楼的是银色。
　　“等一下上去就知道了。”墨禾沉声说道，“希望，一切都还能被控制。”

　　这个电梯很隐蔽，是专门接待贵宾客户的场所，平时没有什么人，两人顺着感应灯走廊逐步进入，才看到巨大的房间中摆满了和销售展映一摸一样的设备。

　　里面全是畸形、培育种或是各种让人觉得惊悚害怕的身体。

　　譬如两个头、四只手、像天鹅一样拥有翅膀和顶毛，又或是如同虎豹一样身上长满了斑纹皮肤。

　　苏瑞看着眼前只剩下躯干的人，愤怒剧烈地暴涨起来，心中沉闷的紧，墨禾默默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没有说话。

　　在一张类似于月季人皮的展品中，在人皮展示柜的后面有一个贪睡的物偶，像是二楼表演区里面偷偷溜上来的。

　　听到动静，那物偶连忙头也没抬，立刻跪趴在两人面前。

　　它身上的布料很少，只用羽毛缠绕在身上，从尾椎骨上长出一条青色厚绒的尾巴，它趴下来的时候，尾巴翘起来，尾巴尖向后，讨好地朝着两人。

　　“对不起，客人，我贪睡睡着了。”

　　苏瑞看着对方白嫩的颈部，因为保持动作压红了一块，温柔妖媚的吸引人，一切是那么看上去不经意，又那么故意。

　　故意？

　　苏瑞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为这个想法感到恐惧。

　　“你在这里等我们吗？”苏瑞出声问道。

　　女物偶听到这里，十分顺从地抬起头，温柔地出水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副无害天真的样子：“姐姐，我是真的不小心睡着了，打扰姐姐看展品真不好意思。”

　　女物偶看苏瑞没有反应，翘着尾巴缓慢地爬到苏瑞的脚边，用腻得出糖的声音说道：“我用自己给姐姐赔罪吧。”

　　女物偶精心打理的银色卷曲长发和银色的瞳孔和苏瑞极其相似，其实仔细的看起来，她的脸庞也和苏瑞的很像，只不过更有一种特殊的人工制造美感。

　　墨禾也蹲下来，但是还是比小小逗人玩的物偶高出一截，有着独特的硬冷和杀意，让小物偶不由得想要往苏瑞的方向靠过去，却被墨禾牢牢的捏住后脖颈。

　　“你叫什么名字？”苏瑞拍了拍墨禾，蹲下来问道。

　　“白雪。”

　　即使被墨禾吊着，白雪也格外的惹人疼爱，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白雪，您可以喜欢白雪吗？”

　　“你喜欢被叫做白雪吗？”

　　白雪被问的愣住了，看了看苏瑞，又看了看捏着自己后颈的墨禾，足足愣了半分钟，才终于清醒过来，目光冷淡但魅惑地看着苏瑞，沉声说：“好了，放开我吧，你们不是客人，是谁？怎么偷偷跑到3楼来？”

　　“这应该问你吧，你怎么偷偷躲藏在3楼，这件事被你领导知道了，可要小心—”

　　白雪一经放松，就跑到后面穿起了一件巨大的白色毛绒披风，气定神闲的看着两人。

　　“你们来这里干嘛？这里有警报系统哦，我按下去—”

　　白雪的话还没说完，苏瑞就打断了她：“我给你介绍客人。”

　　白雪瞬间噤声，假装瞎子似的一步一步摸索走出去，嘴里大声说：“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没听到。”

　　“好了，过来，坐下，我有点事情找你聊聊。那位金主很有钱，我必须要确认你的情况。”白雪立刻乖巧地坐在苏瑞旁边，一副懂事的样子。

　　“你是怎么成为物偶的？”

　　白雪抬头，看到墨禾靠在一面墙前，双手抱胸目光冷硬地看着自己，白雪不由得低头往后靠靠，默默挪的离苏瑞远一些，那道刺目的灯光才降低了些。

　　“我嘛，就是，没钱呗，他们告诉我钱赚的多，就来了呗。”

　　白雪的声音有些没落，习惯性得拨弄身后的尾巴，有些踌躇地说：“我们家是白色家庭，全靠系统补助，完全没有适合我们这样低学历的人的工作了。”

　　看到苏瑞疑惑的眼神，她又补充道：

　　“去年C区精细化管理，新系统提高了对白色家庭的补助，但我并不高兴。我还是只能一个人呆在家，上上网，玩玩游戏，找不到工作和朋友。贫富均匀、阶级平等、没有饥饿，这些东西好像达到了，又好像更大了。”

　　“现在想想，连路边的垃圾桶都比我重要，它要是消失了不出5分钟就会被发现，可我已经消失整整消失了五年，还没有被人发现。”

　　白雪讽刺地笑了一声，娇媚的脸上多了几份令人心动的柔弱。

　　“可是成为物偶后，你就不是时时刻刻都属于你自己了。”苏瑞斟酌措辞，尽量不要伤害到对方。

　　听到苏瑞的话，白雪冷哼一声，“是我自愿成为物偶，也是我自愿讨好客人。我不认为我是贱或者蠢，相反，我认为出来卖的我格外清醒睿智，我只是把我自己作为商品，用力操着伦理道德赚钱而已。”

　　白雪一点也不害怕的看着苏瑞，坦然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