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正反面距离（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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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梦境·
困倦的夜变成了一颗星坠到梦里，维里塔斯感觉有寒冷的光照耀自己，眼皮眨动，掀开眼看到了银色的星。或许并不是星，只是太过于闪耀，直至眼睛慢慢去适应，发现它的身体布满裂痕，蜿蜒如棘突，在反光的世界里更像是一面血线缝合的镜子。
一种宁静平和从镜子那边传来，而后变得透明，他看到站在镜子面前的自己，也看到了铺满蔷薇的花园，正对面是两扇镶嵌在岩石的门。维里塔斯对此产生好奇，下一秒，一道眩目的白光将他罩入其中，不久后光芒渐黯，视野也从模糊转到了清晰。
更多的红线垂坠下来，与他的头发纠缠、捆束在一起，那些红线似乎还穿过身体，刺入脏器，给身体带来异样的感觉。维里塔斯看见一对绿宝石，透澈明亮，仿佛世间稀罕的纯粹而无杂质珠宝，就这么悬在眼前，流淌着温柔的色彩。
他抬起手，触摸不到宝石。
红线绕住他的手腕，勾缠他的指尖，留恋一般地不肯轻易离开。
这就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极轻的吻。
“你是谁？”维里塔斯低声询问。
话音落下，只有轻微的白噪声拂过耳间。
像是晚风，潮汐，小雨，亦或着树叶扑朔的声音。
腰间的印记持续性发烫，微弱的火苗带来低温烫伤的错觉，维里塔斯蹙起眉头，想要触摸的时候，发现红线缠着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一对宝石离他越来越近了，近到空气萦绕芬芳清新的玫瑰气息，而那道气息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维里塔斯一时之间难以判断具体的方向。
倏然，他感受到自己的腰被握住。
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意料之内，这样的梦还会出现下一个晚上，下下一个晚上……
他们会共同浸泡在雾气氤氲的池子，而理智被撕扯成为涟漪上面的波光，异样的情感在身体交错。翡翠一样的眼睛依然半悬，维里塔斯这次伸出手触碰，指尖却流泻柔软的丝线，再去看，发现是殷红的长发。
腰间的印记越来越烫，不断抽动的、细细密密的痒意从这里蔓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指尖颤抖，距离绿色宝石只有咫尺距离。
他快要看清对方的脸——
“维里塔斯。”
维里塔斯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然而那道声音不是落到耳边，是从脑海响起，温柔的，带着笑意，并且有着深深的眷恋。
维里塔斯顿时想到了那个人，银枝。
殷红长发。
骑士大人。
银枝。
恍惚间，脑海一闪而过一个画面——在山洞空荡荡的里面，逆着光茫的耀眼存在，以及让人腹诽的自我介绍。
“银枝？”他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画面倏然发生变化，像是被揉皱的纸张，之后再次摊平，维里塔斯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岩洞之中。里面有着无数闪闪发亮的宝石、金币和珍珠，简直是藏宝洞。
被称作“银枝”的红发骑士站在他面前，银色铠甲有光点流转，漂亮的脸上似乎还有几片近乎透明的鳞片。
鳞片，龙鳞？
“维里塔斯，是你吗？”银枝站在原地，朝他微微抬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银枝。”维里塔斯注视他那只被护甲覆盖的手，又顺着手腕游弋到了那张脸上，碧绿眸子熠熠亮亮，让人联想到猫的眼珠。
猫。他似乎还有过将人类比成猫的想法。
该不会就是眼前的家伙吧？
银枝克制无比地去牵他的手，没有拥抱，“即便是梦，能够与你再次相见，我已然满足。”
他说着这句话，像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眼睛还闪动着复杂的情感，让维里塔斯心里同时冒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因为他对银枝只是有熟悉的既视感，又觉得银枝对自己展露的情感是对着水中的倒影，并不是他本人。
“我不记得你了。”维里塔斯冷静开口。
是不记得你，而不是不认识你。
维里塔斯可以肯定，他见过银枝，难以否认见到银枝的一瞬间，心也情不自禁有片刻的悸动。
他并不讨厌银枝。
他也很喜欢跟银枝待在一起。
维里塔斯有时候觉得匪夷所思，有时候又觉得合情合理。
那句听起来，可能对对方来说是无比伤心的话，然而银枝只是温柔地笑笑，终于虚虚地抱住他，“维里塔斯，你只是不记得我，而不是讨厌我。只要不是讨厌我……”
“谁讨厌你？”
“……嗯，抱歉，我暂时想不到。”
“你也是一点也谦虚啊。行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我定当知无不言！”
“我们是恋人吗？”
银枝稍微愣了一下，耳朵尖微微泛红，连颊边的鳞片也透出这样的颜色，“……嗯。”
看到他露出的纯情模样，维里塔斯总有不止一次见过的感受，甚至都产生了想要继续逗弄下去的想法，就像是逗弄一只猫。然而维里塔斯以前不曾有过这种念头。他只会觉得那种那是无可救药的愚钝，正如上课的时候遇到胆敢看着他走神的学生，他只想一记粉笔扔过去，扣三分。
“我们之间，会做什么事情？到最后一步了吗？”维里塔斯问的很坦诚，像是做调研报告一样。
银枝支支吾吾了好几声，鳞片发红，蔓延的地方还多了一些，好半会儿过去，才憋出了一句“并未”。那次易感期虽然有过度亲密的行为，但也仅此而已，没有更进一步。
维里塔斯拖长了“哦”的声音，状若思考，最后他看着银枝，目光掺杂着审视。片刻，他抬起手，摸了摸银枝颊边的鳞片，仿佛只是为了满足好奇的欲望，抚摸的力度很轻，“骑士，你希望我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银枝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面，微微侧脸，贴了下来，“我不愿此事困扰着你，倘若你想见我，我会一直都在。”
“哦？听你的意思，我想如何就如何？”
“我可以听听你的想法吗？”
“不可以。”
银枝微微“啊”了一声，维里塔斯见状，只是轻笑一声，“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们怎么认识的……”
*
“我梦见了维里塔斯，梦非常的真实。”银枝正在跟一位灰发女生诉说自己的梦境，“他似乎将我遗忘，然而身体本能还记得我。”
“是那个人类吗？你最近在收藏各种东西，也是为了他？”星说。
“嗯，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即便我们之间可能不再有见面的机会，但我仍然想收藏维里塔斯可能喜欢的东西，万一我们还可以再次见面……”
“你会去找他吗？”
银枝微微摇头，顿了一下，又轻轻点了点头。
星：“？”
“抱歉，我只是忽然觉得……只有我想见他是不足够的，万一他并不想我找他。”
“万一他也想找你呢？”
“挚友，实际上…我在很早之前，便做好了与维里塔斯重逢的准备，既然如此，我定当排除万难，竭尽所能与他相见！”
所以梦是否为一个信号？
维里塔斯并没有完全遗忘他。
维里塔斯……其实也想见到他。
*
普通又平常的一天，维里塔斯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正在翻阅那篇关于幻域的书，白发教授姗姗来迟，跟他说了一声“抱歉久等了”，忽然又发现了不同的地方，“拉帝奥，你手链的花好像变了。”
“明显的变化，可以不用说‘好像’。”
维里塔斯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自从梦越来越清晰，他跟银枝产生的链接越来越深，并且他也本能想要靠近银枝的时候，手链上面的玫瑰花慢慢褪去枯萎面貌，似乎汲取生机活了过来，尽管维里塔斯不知道所谓生机是什么。荒诞离奇的事情发生得已经够多了，他并不觉得玫瑰花起死回生足够让人瞠目结舌。
“你的朋友呢？”维里塔斯询问，手指屈起，在那本书上面敲击三下，动作漫不经心。
白发教授坐了下来，刚好服务员给他上了一杯咖啡，“路上有些塞车，今天是情人节，刚好碰上周末。”
“哦……”
维里塔斯垂下眼睫，情人节，幻域似乎也有这个节日，只不过名字不叫这个。
他从银枝那边了解到部分事情，后者一开始还说自己不善言辞，不具备讲故事的能力，恐怕会词不达意。事实上，剔除那些辞藻堆砌的夸张句式，维里塔斯听着不觉得无聊，银枝说起故事有种让人迷醉的魅力，或者用身临其境更为合适，即便维里塔斯试图代入自己，之后又发现有些事情居然是自己能做出的而感到一些不可思议。不过，总体而言，他听完了，听得津津有味并且没有打断银枝。
推算一下日子，属于幻域的“情人节”就在下个月了。他跟银枝是恋人，从银枝口中得知，他们从没有一次度过恋人之间的节日。
“你是想知道怎么去幻域吗？”白发教授忽然出声。
那个地方就像是童话故事的存在，影视剧创作的虚无之地，根本就不是现实世界所拥有的。然而，白发教授并不认为，人的认知是局限的，世界仍有许多未知奇妙之处，只是没有找到科学的理由解释而已。
“如果我说，我曾经去过，你会觉得是玩笑话吗？”
“你知道的，拉帝奥，我的研究领域在许多人看来也是玩笑话。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曾经去过，现在仍然想去，那你当时想要回来是出于什么心理？”
维里塔斯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或许是防止自己沉溺，又或许是出于理智的决定，随便哪个理由吧。”维里塔斯淡淡开口，“我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
“那个世界是不是有一个，你离开之后才意识到的无比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吗…？”
“虽然我也觉得不太现实……”
“是的，我是说重要的人。以及，我发现两个世界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这个世界的蠢货比较多。”
白发教授震惊于前面的那句话，“拉帝奥，你刚刚说…重要的人。”
“好吧，严格来说也不是人。关于幻域，我也觉得大费周章，但我认为，会有可以回去的机会。”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不知道缘由就深入研究，但维里塔斯并不想过于高调，那个世界被越来越少人知道，应该说——不被知道才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正反面距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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