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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一章 落花流水天苍苍(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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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妤歌自丛中走出,一双清眸冷冷的看着处之不惊的许经娥:“身为后宫中最受宠的嫔妃之一,我实在想不出你这样帮我的理由。”
许经娥其实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容貌也在这个美人如花的皇宫并不十分出众,然而她眉宇间却带着一种不属于她年龄的从容与淡定,令她原本并不出众的容貌平添了几分端庄秀致的颜色。
“有些事情本就不需要理由。”许经娥伸手挥退身后抱着白猫的心腹宫女绣儿,抬头迎上她冷漠的视线:“我今天之所以帮你不过是因为我得到的一个命令而已,你想知道的理由,我也不知道。”
她说完,兀自苦笑了一下。
世人只知道她是后宫最受宠的嫔妃许经娥,却不知道她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真实身份——隐卫月色。
她出身于名门望族,是名门闺秀,只是后来随着家族败落,亲人被杀,小小年纪的她变成了孤儿,若不是遇到了他,如今的她恐怕早就沦落风尘,成为卑贱的卖笑女子。
在她成为隐卫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上便只剩下了一个月色。
身为隐卫,主子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一如她进宫为妃一样。
“命令?谁的命令?”
桑妤歌手心暗紧,隐隐猜到一些,却又不敢肯定。
许经娥笑着看向她的手方才按住的腰间,一字一顿的回答道:“瑞亲王慕君延。”
果然是他,桑妤歌蓦地转过身。事实上,除了他,整个皇族又还有谁有这样的手段与能力?
手指犹疑着抚过琴弦,珠弦相扣,扣出低沉而短暂的音调。
深夜带着寂寞的凉意掠过每一寸土地,就连紧闭门窗的房中也透出些许的凉意。桑妤歌低头凝视长指下的琴弦,眼睛黯淡而落寞。
这琴是她刚才收拾明晚离开的包袱时发现的。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将琴送回来的,而她也一直以为琴留在了瑞华园,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她手里。
“主子,是我,月奴。”
门外传来月奴恭敬而疏离的声音,桑妤歌微微侧目,伸手取过一旁的锦缎覆在琴上才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
月奴立于门外,双手递上一封信:“这是今天有人送到府上来的。”
“知道是谁送来的吗?”桑妤歌一面问一面拿过,想也不想便将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
“月奴不知。”月奴略一低首,“这是快入夜时,守门的侍卫交给我的,但是那个时候你不在府里,所以就耽搁到了现在。”
桑妤歌静默的看她一眼,回头将视线落在手中展开的信上,信上只有八个字:明日酉时,天水河畔。
“酉时,天水河?”桑妤歌疑惑的与月奴相视一望。
朦朦胧胧的微风细雨之中。
年近百半的渔翁身穿蓑衣,粗糙有力的手掌熟稔的摇着桨橹,水波徐徐向前荡去,破开一圈一圈细小的涟漪,万里江山如画,只余一片烟波飘渺之中。
桑妤歌今日以一袭金丝蓝衫换下了一沉不变的白衣,脱却了纤尘不染的白色,却不显黯淡,反而在细细密密的雨帘之中透出一种惊心动魄般得美丽。
她静静伫立于天水河畔,漫天微凉侧寒的杏花春雨,密密麻麻,却巧妙地被头顶碧色的油纸伞遮住,不落一丝一点在身上。
渔翁摇着桨橹让船徐徐向她划来。
当船靠近时,她这才看到船头还伫立着一道笔直的身影,腰侧配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侍卫。
那侍卫看到她,倨傲中带着礼数:“我家主人请姑娘上船一叙,还望姑娘赏脸。”
“不知你家主人是谁?”桑妤歌微笑,唇边的浅浅笑影,一点一点扩大,直至变成倾国倾城的弧度,然而伴随而来的,却是比这风雨更为寒冷的冰凉。
那侍卫见到她笑容霎时一愣,赶紧低下头去,不再看她,因为有种笑,是致命的毒药:“还请姑娘不必多问,上船便知。”
“是么?”她勾唇轻笑,恍惚带着摄人心魄的致命的诱惑力,要将眼前的人拉下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口中的主人既然有胆量把我引到这里,怎么没胆量让我知道他是谁?”
桑妤歌嘲讽反问,冰冷的眼眸直勾勾的落在侍卫脸上。
雨势渐渐变大,雨滴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
“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侍卫勃然而怒,正欲发火时船舱中忽然传来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放肆,不得无礼。”
桑妤歌驽定一笑,她认得这个声音。
秦王,慕君祈。
慕君祈手持一把竹骨折伞,紫衣长衫,俊眉星目,温文如玉,唇边一抹儒雅笑意,笔直的立于船头:“多日不见,弟妹还是如此性子。”
“四哥别来无恙。”
桑妤歌微微侧身行礼,面上依旧挂着浅泽的笑意,她的声音,清零微寒,在风雨中静静响起:“只是妤歌似乎听闻太子秦王被陛下责令闭门思过一月,四哥此番在此出现,不知作何解释?”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一针见血的指出他的痛处。慕君祈眼神微冷,若不是因为这样,泰安之行他势在必得。
谁都知道,此次前去泰安虽然危险,但一旦制住瘟疫,他日班师回朝,形势将变得对他极为有利。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罚,好好的一个机会拱手留给了慕君延。
不过……
他忍不住冷笑,那也要看他有没有命回京。
“外面风雨甚大,弟妹不如到船上一叙如何?”
桑妤歌沉吟一下,笑了笑:“还请四哥恕妤歌冒昧,此刻杏花春雨,江上烟波衡涛,妤歌实不想在船上坏了兴致。”
她不谙水性,若是上了船,不见得她有优势,而在岸上,他们却绝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她知道月奴就藏身在附近。
“既如此,那就依弟妹的意思。”
慕君祈点点头,从船上走下来。
渔翁见了这个谪仙般的女子,心里暗自啧啧称奇,又得了侍卫递来的一大包银子,早已乐得合不拢嘴。
侍卫独自撑着一把伞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
“九弟此去泰安,凶险难料,弟妹就一点也不担心?”
桑妤歌微微挑眉:“四哥有话,不妨直言,妤歌洗耳恭听。”
“弟妹与九弟大婚不久,若是九弟有个三长两短,弟妹在瑞王府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吧?”
慕君祈冷笑着,眼中寒光乍现,似即将得到猎物一般的兴奋。
桑妤歌轻转抬眸,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刚才说的话中还带着话,隐隐不对劲。
雨越下越大,她恍惚感到头顶的油纸伞快要承受不住断裂,然而慕君祈的竹骨伞却适时的举过她的头顶,而撑着伞的他也靠紧了她。
桑妤歌禁不住蹙眉,刚要退开几步,却被他猛地拽住了手腕:“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上次在皇宫她已经逃开他一次,这一次,休想她在逃。
她冷冷抬眼看他:“秦王殿下似乎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下颚突然一紧,她看到他冷冷栖近,俊眉星目,温润似玉:“这里不是皇宫,你以为本王还会受你要挟?”
“本王一旦看准的东西,就绝不会放手。”
桑妤歌用力挣开他的手掌:“可是也请秦王殿下不要忘记,妤歌乃是陛下亲旨赐婚,瑞王府从二品侧妃。”
似听到可笑的笑话一般,慕君祈冷冷大笑:“若是瑞王都不在了,你觉得一个小小的从二品侧妃又算得了什么?”
桑妤歌霍然抬头。
慕君祈满意的笑着转身:“本王可以给你云颠之上的位置,但是你给本王记清楚,机会只有一次,千万不要做出后悔的决定。”
他很期待与她共赏万里江山。
雨夹杂着凉风迎面而来,桑妤歌缓缓回头望向慕君祈的身影,眉间越发犀利。
慕君祈,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