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39、第三十八章 龙池九曲远相通（2）

　　桑妤歌轻步在御花园中闲逛着，方才她借口烦闷，征得云卿应允出来走走。
　　慕君延正与那群大臣交筹，而此刻整个皇宫的重心都在太和殿中，她的不见并未引起太大的关注。
　　昏黄的宫灯下，她似是悠闲地走着，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痕。
　　月光夜色中如遗留的苍茫，点点不明。
　　乾坤万象，指的是乾元殿与坤云宫，她望向乾元殿的方向，心中暗思。
　　“此时太和殿上觥筹交错，陆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御花园之中？”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曾相识。
　　她蹙眉，转头是慕君祈略带戏谑的脸，慵懒的倚在红柱边，嘴角挂着戏谑的笑。
　　嗓音垂下眼眸，福身行礼：“妤歌给秦王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陆姑娘如此多礼，本王万不敢当。”慕君祈冷笑着，眼中寒光乍现，欲伸手扶起她。
　　桑妤歌起身，不着痕迹地避过他伸过来的手，笑道：“殿下此言差矣，妤歌已经嫁入了瑞王府。”
　　秦王的心思，早在大婚那日，她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只是不知今日，他来此何意？
　　“所以呢？”慕君祈眉峰微动，步步趋近。他看中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桑妤歌淡漠的笑着抬眼：“妤歌既已嫁作他人妇，这姑娘二字万万是担当不起的，殿下此言不正是授人以柄么。”
　　几名宫女从不远处缓步走过，均低着头，宫灯在夜色中沉闷地发出沙沙的声音，渐行渐远。
　　他紧盯着她的笑容，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别的什么，而她除却眼底都未消逝半分的笑意，什么也寻不到。
　　“其实，这一点，殿下应该比妤歌更为清楚，不是么？”桑妤歌依旧面上带笑，神色间极其淡然。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迫人。
　　“看来，本王倒是小瞧了你。”原以为她不过是拥有美貌的女子，如今看来，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的眼睛里有种淡定与睿智，恍惚总是这样镇静的看着这世界上的一切，让他有种想要夺得的冲动。
　　廊檐上的宫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印得他脸上的线条，极为清晰，眼底的冷意也毫不掩饰的落入她的视线。
　　“你很聪明。”
　　他冷笑，凑近她，忽然伸手捉住她的下颌：“可是，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聪明的女人总是令人想要征服。”
　　下颌隐隐生疼，她的眉间不着痕迹的动了动，仍旧轻笑：“殿下位高权重，妤歌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请容妤歌提醒殿下一句，这里是皇宫重地，人多嘴杂，若传出些什么，妤歌名声受损倒也罢了，不过殿下身为皇子，传出去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妤歌可不敢保证，孰重孰轻，殿下自己掂量清楚。”
　　她暗自垂下眼睑，秦王慕君祈，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空有野心，却太过自信，最终坐拥那个位置的人究竟是谁，现在还言之尚早。
　　捏住她下颌的手骤然一顿。
　　她的嘴角牵起一丝轻笑，她知道她的提醒已经起了作用。
　　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他冷冷松开她，却离她更近了几分：“这朦胧夜色下，九弟妹的美色，绝冠天下，无与伦比，看得本王心动不已，只可惜，有人抢在了本王前头。”
　　轻微的夜风掠过，廊檐上的宫灯微微摇曳，连带着昏黄的光芒也一缕一缕的摇曳起来，在夜色下笼罩出暧昧的气息。
　　她欲转身离去，却见他抬头望向暗沉的天际，似有意般，道：“难道九弟妹不觉得以你的倾世之色，应该站在云颠之上的位置么？”
　　未料到他有此一问，桑妤歌怔了片刻，看着他，冷笑，他的心思越来越明朗化，但那却不是她桑妤歌想得到的。
　　“妤歌只知道，此生的天地属于了别人，而这云颠的位置……”她顿了顿，继续道：“请恕妤歌直言，朝廷中的纷争谋划，瞬息万变，结果究竟怎样，只有最终站到哪个位置的人才知道。”
　　说完，她忽然风情万种一笑：“妾身离宴已久，王爷和姐姐怕是要差人来寻了，妾身先行告退，还请殿下自便。”
　　“慢着！要走，似乎也是本王先走。”他说着越过她微僵的身子，欲走之际，又回转身，意味深长地冷笑了声：“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本王怕到时候你会后悔，我们后会有期！”
　　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桑妤歌才微微转身，看着廊檐上轻曳的宫灯，禁不住蹙眉。
　　方才慕君祈问她是否愿意站在云颠之上的位置时，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影子，是慕君延。
　　她第一次发现，慕君延给她的那些记忆，竟然无比清晰。
　　有这种感觉，是很危险的。
　　千秋夜宴上最大的三件事情，一是景元帝为将最宠爱的十三公主慕君瑶指婚给了异性侯安国侯府世子易谦策，二是景元帝竟然将今届的秀女全部赐给了几个儿子，三则是几个未封王的皇子也一齐得到了封号。
　　而到了第二日，整个皇族最轰动的消息，莫过于晋宁十三公主慕君瑶的失踪。
　　在听到慕君瑶逃婚的消息时，桑妤歌正坐在镜前梳理着长发，清羽不解的叹息道：“易公子人品出众，真不知道十三公主为什么还要逃婚。”
　　桑妤歌接过清娴递来的木梳，笑了笑。以慕君瑶的性子，若是不逃婚倒有些奇怪了。
　　慕君延一大早就和昨晚刚被封为昱王的慕君洧出城去找慕君瑶，公主为逃婚而失踪，若是传出去，不止安国侯府会声誉大跌，就连整个皇族声誉都会受到牵连。
　　安国侯府不是一般的权贵家族。晋朝末年，天下三分，分为郁国，夏国，易国，百年鼎力，直至一百年后夏国强盛，在夏国唯一一位以国姓为封号的皇子夏离兖的带领下，先后灭掉郁易两国，一同天下，而安国侯就是当年易国皇室的后裔。如今公主逃婚，给安国侯府的影响自然非同一般。
　　至于慕君洧，封为昱王，纳娶暮州白隐荷为侧妃，这一点，倒是令她有些欣然。
　　虽然相处不多，但白隐荷的性子，她还是大抵了解一些，与其为了家族在深宫中蹉跎一生，嫁给慕君洧，的确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当初一道进宫的秀女如今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从此在这里开始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