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丛丛》江郎柴进

38、第 38 章

　　第38章
　　接到杜贺电话的时候，我正跟秦长河复盘这起案子。
　　“书记！请指示！”电话里，我声音响亮干脆。一向声如洪钟的他语气反而没了那种力量感。“首先，”他顿了一下，“不是指示。”话筒里听得出猛吸一口烟的吐息，“其次，只有几个电话号码，还有零零散散的线索，看能串出点什么不。另外，这是私下相托。”随后发来了相关信息。我回以敬礼的表情。
　　陆续两次啃下硬骨头，绝对不是碰运气。他十分清楚我们的实力。如何保护QD系统的秘密？我早就想到了之前局里广泛邀请国内专家的事，为了更加合理化，北京某高校的计算机中心专家被邀请到冈西的次数明显多，给民警教授的时间明显长。而且，万幸的是，那位女教授竟然是杜贺的前妻，第一次在杜贺办公室谈到A专案时，他就提起，是她推荐了冈西公安数算能力的出众，他没有说女教授是前妻的事，蒯永鹏也就没有在意，我心里非常清楚，之前的铺垫令杜贺感觉水到渠成。这才有了之后一系列任务的私下相授。
　　领导交办的事情，当然要马上行动。其实那组电话号码一进入视线，我就有了答案：它们都在我的QD研判范围之内！我需要拿捏的分寸是什么时间回复？需要判断的是回复到什么程度！前一项好办，既然他清楚我们的民警有这个特长，回复是必须的，早一些，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能量；晚一些，他倒不至于太过惊讶。所以，我打定主意，至少5天以后再说。这也给自己更从容权衡第二项内容。第四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给他发了条信息：“明天去厅里。”对方几乎秒回：“下午5点以后。”看得出，他是何等急迫想知道结果！
　　工作人员显然知道我要来，很客气道：“书记开会呢，嘱咐你稍等。”他沏茶倒水，我谢过人家，坐下来慢慢品着茶，然后径自点上烟，再次捋了捋思路，就听得电梯开了，脚步声由远而近。秘书跟着进了他办公室，很快就出来了。工作人员上前敲过门，随后朝我招招手，把门推开，让我进入，他从外面带好门。
　　“坐。”他让道。“这会开得，嗯——”随着一声叹息，他闭上眼，轻揉着太阳穴。我尽可能压低声音，又要表述清晰，简要说了。他貌似闭目养神，眼皮底下些微的哪怕瞬间的波动我观察得清清楚楚。之后，他摸到香烟，睁开眼睛，我赶忙帮着点上。吐出一口烟雾，他的语气坚定：“有几笔银行流水，能查吗？”说着，他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纸条递给我。“这得有经侦总队密钥吧？”“我让他们给你10天的窗口期。”他认真望着我：“还是那句话，……”没等他说完，我低声答复：“书记放心吧！”起身就要走，他按了一下铃声，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拎着一个塑料袋子递给我。看那有棱有角的样子，应该是好几条香烟。“晚饭就不管你了。6：30还有一个会。”他让工作人员送我到电梯口，我谢过人家，出了公安厅大院。回望这高楼上灯火通明的场景，陆祥就嘟哝，“这里的警察更累呀！”“还是咱小县城舒坦吧！”我应和着。
　　经侦总队的总队长尤龙上次在杜贺办公室见过。杜老大交办的事，尤总立马安排得妥妥的。第二天，我准时进了三处一间办公室，仔细观察，估计之前这屋子没有什么重要用场，未发现监控设施。登录内部网络，凭借密钥，当天，我就拿到了结果，并将证据进行了固定。为掩人耳目，我从冈西急调两名民警过来，并假装请教，邀请总队专业人员讲授相关知识、技能，两天时间，自己的民警听得一头雾水，总队人员便有些不耐烦，我诚心谢过之后，他们不再露面。
　　第四天一早，我向尤总辞行。“怎么样？”他关切道。我挠挠头：“总队专家手把手教也没弄出个所以然。”“隔行如隔山，”他宽慰道，“以后有啥需要的，不用烦劳杜书记，直接找我。”我真诚的说着“谢谢！”，退出人家办公室，转身进了电梯，直奔杜贺的屋子。
　　“幸亏有密钥，在总队专家帮助下才算有点眉目，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大领导的时间非常宝贵，汇报工作切忌废话连篇。几句话，首先把杜的授权、专家的指导放在前面，对自己的苦巴苦力只字不提，最后再轻描淡写的带出成果，还要假装小心翼翼求证是否对路。
　　杜没吭声，拿起那报告，简单浏览过，我从他不易察觉的神态中捕捉到稍纵即逝的一丝异样。自己继续傻站着，大气不敢出。他貌似摆弄报纸一般，随意的把那报告撂在桌上，拿起烟，我赶紧找到火机上去点着。他吐个烟圈，然后望着我：“县里的工作不错，我听到不少。”他示意我也吸支烟，我赶忙摆手。“有什么难处，给我说。”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我千恩万谢的道别，赶紧出来。电梯平稳运行，我的心里却翻江倒海！
　　那几笔流水，总额逾百亿。按照我的工资收入，每次发薪后，即使一分钱不花，至少要攒100万年。如此天文数字的巨款，他如此淡定，或者是身居高位、见多不怪，或者内心早已惊涛骇浪，靠强大的定力才平静下来也未可知。
　　在厅里的几天时间，我利用密钥的窗口期，借助陶涛的财务智能，和平时积累的地下钱庄、洗钱知识，成功破解了杜贺没有提供、但是跟那几笔流水有密切关联的银行账号的底细。借助QD强大的搜索功能，终于把这个黑金帝国撕开了冰山一角！
　　返回冈西的路上，我脑子快速转着。后来才知道，他落实了梅可的几个关键证据，俩人协议分手。梅可彻底解放，他则大梦初醒一般，苦苦相求重续与前妻的关系。前妻董莉念及俩人的孩子，以及梅可出现之前他对她、对岳父母的真诚，总算重新接受了他。这一切都是董莉借口暑期有空、主动与冈西公安联系，她只身到县里来无偿教学电子运算后，我俩交流中知道的。如此大的变故，她轻描淡写，我却如五雷轰顶。这才明白，她的不请自来，表面上是公益行动，为了冈西的公安工作，真正的目的，是杜贺借她的嘴传达俩人复好的信息。
　　送走董莉，我突然想起，杜贺应该早就对梅可起了疑心，之前做了哪些工作不知道，同在北京，梅可毕竟有所顾忌，他空降地方，工作千头万绪，她如鱼得水。岂不知，杜贺正是借此来了个欲擒故纵。
　　稳定了后院，杜贺动手了。梅可的那个情人的行踪很快成为静止状态，她的网络渐渐消隐，省厅那个监控过秦长河的人也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