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丛丛》江郎柴进

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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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安部督办的那起跨区域特大系列盗掘古墓、盗窃文物案，冈西警方打开突破口后，其它省市再无动静。这至少两个原因：一，案情复杂；二，背后的势力过于强大！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杜贺刚刚从公安部到任，他把蒯永鹏招呼到办公室：“敢接吗？敢的话我跟部里打报告，这个案子我们省主办！”蒯永鹏肃然道：“接！”
　　从省城返回的路上，蒯永鹏就通知我去市里。一见面，没有废话，简单明了说清任务。“怎么样？”他征询似的看着我。“骨头再硬也得啃呀！”他满意的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听说有女朋友了？我从杜书记那抢来的，不是太贵重，但是稀有得很，本想给你嫂子来着……”“那我不能夺人所爱！”“趁我没改主意，赶紧收起来！”。
　　这个案子，杜书记定为A专案。在公安部协调下，兄弟省市的相关线索马上汇集在冈西一个隐秘地点。给主管副县长汇报后，除了日常工作，我一有时间就扎进这里。谌静联系我的那段时间，也正是忙这个。为了支持我们工作，蒯书记从市局和各县抽调50多名精干力量，进入专案组。
　　草蛇灰线，寻踪跟进，抽丝剥茧，一个个证据落实，一项项措施到位，收网那天，我的眼睛都熬红了。为了确保行动万无一失，从各县临时抽调600名警力。捷报传来，我马上向蒯书记报告。“弟兄们辛苦了！”他激动道。又向主管副县长汇报，他直说：“好！好！好！”
　　异地关押，突击审讯，案子侦办进展顺利。眼瞅着工作进入尾声，我回到局里，让高玉国守摊子，自己带着陶涛直奔方德福那边。晚饭的时候，秦市长居中，方德福和我分别左右，陶涛、方德福的姑娘及其男友作陪。欢声笑语中，有重逢的兴奋，有相聚的温馨。
　　散场的时候，秦市长留住我，“找地喝会茶？”我让他们先回，跟着他上了车。
　　古朴的摆设，衬出环境的清幽。一边品尝，一边细聊，他的淡定而深邃，他的机敏又貌似守拙，点点滴滴感染着我。“案子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他添上茶，示意我端杯，自己就轻轻品着，“比如背景、关联，公安的业务我不太懂，遇事往深里看，往远了想……”
　　饭桌上喝了不少酒，这又几壶茶下去，就往卫生间去，痛痛快快放掉，浑身一个激灵。净过手，洗把脸，掏出手机给秦长河拨通，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又打给熊海涛：“手头现金宽裕吗？”“多少个?”“100。”“明天上午10点左右吧。”
　　第二天上午，开车刚进冈西地界，刑警大队长秦长河的电话进来：“有些眉目了。”听得出语气里十分疲惫。“辛苦一晚上吧？”“呵呵——”话筒里传来喝水的声音。
　　团伙主犯总算交待了文物盗销环节的上线，“七爷”，在北京；“六姐”驻广州，但是只有“七爷”一个电话号码。
　　回到办公室，随手关好门。这是我到冈西后从来没有过的举动——关门，意味着我不在办公室。尽管有屏风遮挡，摄像头的视角也被机智的避开，我还是倍加小心，从侧面看，就像开启工作电脑一样，QD系统秘密运转起来。两个小时后，伴随着检索、搜寻、串并、研判的接近尾声，脑子里的思路也呼之欲出。
　　带好门，找熊海涛拿过那沉甸甸的两个编织袋，接上陆祥，改由他开车，直奔市里，放下车，俩人已经是民工打扮，拦了辆出租，告诉师傅：“北京。”
　　之前通过分析“七爷”的通话记录，一个电话号码跳入视野，正是城关打砸“美味居”的那位京城恶少！虽然是半年前的事了，至少俩人认识。这次北京之行，其实是在赌，赌恶少能见面，赌他能提供有关“七爷”更为详细的线索。
　　陆祥千方百计约到恶少，在一间快餐店见面。“来这地儿，我简直丢分！”他神气活现的踱步进去，陆祥就说自己的老板想搭上“七爷”这条线弄俩钱。“老板说了，但凡有关七爷的话，一句一万。”随手把编织袋悄悄让对方看过。“半年多没联系，现在什么情况，我可说不好！”恶少吐出一个烟圈，“三句了吧？”陆祥点头哈腰，极尽谄媚道：“记着呢。您继续。”不到一刻钟，俩人先后走出快餐店。
　　回到接头地点，陆祥把记录整理出来，我看过，拍成照片，把纸烧掉。“撤！”
　　北京一行，没有行车轨迹，没有住宿登记，加上巧妙化装，真的做到了过不留痕。
　　按照恶少提供的线索，把“七爷”的网络基本弄清楚了，除了社会上的，不少有关部委的司长、处长，其中一位竟然是杜贺的夫人！耳鸣，冷汗，……从警这么多年，竟然第一次如此后怕！
　　吸完一支烟，我拉开抽屉里，瞅着那物件，猛地，一个念头涌现：杜书记突然空降，不会就是冲着这起案子来的吧？联系到小小恶少都能惊动市里、省里的领导，“七爷”的能量之大，非我能想象的！杜书记亲任专案总指挥，外人看来那是对案件的重视，我明白，他是为了确保案件侦办、起诉、审批都能在他可控之中！
　　我第一时间赶到秘密办案地，给秦长河面授机宜，案卷很快做出一份新的，报送市局，蒯书记没有耽搁，迅速上报省厅。杜书记阅后，据身边工作人员介绍，大喜过望，当即批示：“A专案案情复杂，影响巨大。参战民警超常付出，不负众望！此案成功侦破，蒯永鹏同志指挥有方，冈西公安功不可没。”没过两天，杜贺书记亲自莅临冈西，蒯永鹏小跑着紧随其后，“集体一等功”命名表彰大会连同特别奖励金发放仪式上，杜书记讲得慷慨激昂，与会人员心潮澎湃。
　　晚宴上，书记、县长极尽地主之谊，杜书记微笑着回敬。轮到我敬酒时，他主动起身过来握手，语气真诚：“年轻有为！我真羡慕小小年纪如此能干！”随后，他环顾宴会大厅，目光炯炯：“我提议，大家敬小林同志一杯！”
　　酒里有过往，有惆怅，有压抑，有豪放，有无以言状的苦，有铭心刻骨的痛，一杯一杯叠加成五味杂陈，一口一口积累到醉眼朦胧。回到住处，沏上茶，几倍下肚，渐渐舒缓开来，点上一支烟，推开窗户，烟雾飘飘渺渺外溢，远处，夜宵广场上传来沙哑的咏唱——
　　不知道啥样的祖上
　　让我出生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娘的□□就那样瘪了
　　爹也成了佝偻的模样
　　我拼命的往大长哦
　　到头来还是其貌不扬
　　孤独的时候就想吼一嗓子哦
　　倾诉给那遥远的家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