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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药酒 (下) ...

  •   “那个男人你查到是谁了吗?”叶程坐在王平的办公室里,等待回答。
      王平上交了一份文件袋,不敢马虎道:“查到了查到了,按照描述的模样,我让画像师画了下来。让几个小子连夜去库里比对,发现这人和一个叫陆方平的人比较像,前不久刚到署里办居住证,这是他的照片,叶少爷,林长官请过目。”
      林海打开文件,取出里面的照片,“少爷,这个人是属下之前见过的。”
      叶程接过看了眼,上面显示外乡地籍,“他来这边做什么?”
      “这个陆方平之前在咱城里呆过,不过中途去外面经商了,现在重新回来开了家药店,估计是外头发展不好,回乡重新开始吧。”王平如实回答,在叶少爷底下做事,必须得多查一查,不然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就失了职。
      “就他一人?”叶程翻来翻去,只看到一张照片。
      “叶少爷,这居住证一户一份,其他人登记上信息就行,不用照片。”王平连忙解释道。
      叶程回忆起流浪汉说的话,那天夜里他见到的是个男人,身材瘦削,这跟陆方平照片里的身形匹配不上,虽然看着很憔悴,但是和瘦削两个字,完全不相干。
      叶程朝林海示意了一下,林海点头表示明白:“王队长,麻烦你再细查这个陆方平,以前在这里的信息以及最近接触过的人。”
      王平毕恭毕敬连连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一有消息,立刻前来报备。”然后屁颠屁颠的开门去下发任务了。
      见到王平走了,林海才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照片:“少爷,这是书桓早上留下的,您之前说的钱依钟又出现了,现在入住城东的一家老宅里。”
      叶程瞧着照片里的人,不得不说书桓的消息是真有一手,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总能知道一些。这照片里的人群也是够引人注目,只见钱依钟穿着黑色风衣刚下车的模样,车子两边都站着统一服装的人,衣服和长褂有些类似,上面绣了些看不懂的纹样,底子果然不简单。
      “小心行事,别让他又跑走。”

      谭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陈记饭馆,钱依钟居然派小鬼给他送信,去什么月香楼里吃顿饭,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不过呢,既然有人请他吃饭,那怎么好意思拒绝。
      但他还是要先垫垫肚子,要是到那,反倒什么都没得吃,肚子饿着多可怜。
      “你这什么时候来了个美人,生意这么好?”谭炎见店里没了位子,就探头去后厨找陈采去了。
      “你这来的不是时候,我现在忙的很,自己进来随便弄点吃,没工夫搭理你。”陈采头也不抬的招呼伙计端菜去。
      谭炎口里的美人,就是陆湘。看到谭炎直接进了后厨,陆湘便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谭炎抓了把花生米,靠在墙边,“那算了,我就不麻烦你了,这个姑娘谁啊?你新认识的?”
      “她叫陆湘,家里是开药店的,因为一些事情,所以在我这里住着,怎么?你看上了?”陈采手里不停的忙活。
      谭炎朝店里在看着自己的陆湘笑笑,“我哪敢看上什么姑娘,养活自己都养活不起。我走了,有老熟人请我吃大餐,我得去赴约。”
      “谁呀?叶少爷么?”味道似乎淡了些,再撒点盐。
      “难道我只认识他?。”谭炎顺了根黄瓜出去了。
      陈采白了白眼,嘟囔道:“还熟人,我看是仇人还差不多。就你那堆里,也就叶少爷看着顺眼。”
      谭炎和迎面来的陆湘打了个招呼,“辛苦了,陈采这儿地小,人都转不开身,你这忙上忙下多担待。”
      “采儿这里挺好的,没能招呼上你,不好意思。”陆湘这话,似乎在宣誓什么主权。
      “没事,我下次再来光临。”谭炎绕过陆湘,鼻下是一股独特的香气,还混着别的什么东西,他缓缓站定,回头看向这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人,不夸张的说,长得是很好看,不过...
      “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吗?”陆湘见谭炎在看自己,那是一种令人不安的眼神,仿佛能将自己看穿。
      谭炎咬了口手里的黄瓜:“没事,只是觉得你这个子挺高挑。”然后又是大摇大摆的走了。
      听到谭炎的话,陆湘阴下了脸。
      月香楼里,钱依钟已经等候多时。
      包厢外是非常眼熟的画面,钱家是恪守传统的人家,格局场子全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谭炎早几十年都看惯了,还是一尘不变。
      “今天我来,是有事要问你。你同钱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老头会如临大敌?”钱依钟如今风光不少,同之前的消沉模样相比,是判若两人。
      “钱保宁的性子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按照正常想法来看,应该会让你别掺和吧,”谭炎剥了一只虾塞进嘴里,真肥美,“况且你来找我又有什么意义,他们不肯同你说么?”
      钱依钟咬了咬下唇,“当然有意义,如果你本事很大,我便想让你帮我除掉李仁。”他原本是打算自我了断,毕竟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但无意知道的事,让他不得不费尽心思回到这里,去找这个莫名出现又打败自己的人。
      “怎么,李仁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活得还好吧?”哦哟哟,这个肘子也好吃。
      “他现在不过就是一个需要寄居在别人身上的残魂!还自视强大,为他独尊!”钱依钟情绪激动起来,“孩子复活的事,我以为是他愿意帮我,没想到却是想看我笑话,连我的老师妻子,都是他教唆杀死的,我居然会信他,真是天真!真是可笑!!”
      没错,钱依钟不经意间听到了钱保宁和李仁,在禁堂里的对话,原来李仁为了让钱家一直乖乖听自己的话,都在掌事人身上下术,钱保宁就是其中之一,而让他们把钱依钟一家杀死,也是有原因的。
      钱潼根本不是什么血统不正而导致死亡。
      李仁看出钱潼的天赋异禀,身子条件也是独一无二,便想把自己寄居在钱潼身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者排斥巨大,寄居失败了,然后发生的事情就是钱依钟所知道的其中一部分,小小的孩子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伤害,暴毙而亡。
      “这个米酒不错,等一下给我打包,还有这个酥肉,味道绝了。”谭炎点着桌上的菜,同一边的人吩咐着,似乎钱依钟就是个透明。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还是你根本没有本事!”钱依钟恼火的拍了拍桌子。
      谭炎眼皮都没抬一下,“发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你现在得到的一切,又不是我给你的,是你们钱家自找的。”
      “不过,李仁用不着你说,他只要能来找我,我一定会杀了他。其他乱七八糟的,就不用同我说了,咱们不适合见面,你在这里的处境不是很好,会连累我的。”谭炎擦了擦手,打了个嗝,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钱依钟看到谭炎这么淡然,有些暴怒,但身子却突然动不了,眼前这人的确有本事,但是他看不透。“只要你能杀了李仁,有什么忙我一定会帮。”
      谭炎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钱依钟的肩,“小子,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李仁死了,你们钱家也长久不了,谢谢招待,没其他事,我就走了,刚才吩咐的麻烦安排一下。”
      钱依钟没有拦谭炎,他今天的见面本就没有期待太多的答案,但他看得出,李仁对于谭炎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杀死他似乎只需要期待就可以。
      傍晚,陆湘打开了家门,离开一天已经冷静许多,陆方平又出去了。
      家里有大大小小的酒瓶倒在地上,他居然能喝那么多酒,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父亲了。
      陆湘弯腰收拾起来,昨天不在家,不知道药店那边怎么样,晚上再过去看看吧。
      当夜色降临时,天突然下起雨,下的很大,倾盆大雨的程度。
      轮子转在湿漉漉的泥路上,变得很是艰难,巨大的水珠拍打在陆方平黑色的雨衣上,也拍打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呼哧呼哧,”陆方平有些呼吸困难,他忘记了自己的年纪,也忘了还带病的身子。
      实在走不动了,陆方平打算在这里就近埋了推车上的东西,这边是山脚偏僻处,一般没人会来的。铲子在泥土里一下又一下,似乎卯足了劲的想要完成,“轰隆~”一声巨雷响起,陆方平被吓了一跳,脚一滑,就摔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头猛地磕在了洞边的石头上。
      陆方平用尽力气也没能起来,头疼的厉害,他无助的躺在泥坑里,看着雨点朝自己砸来,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成,
      阿湘,爸对不起你......

      “轰隆隆~”屋子里的陆湘猛然惊醒,她等陆方平等的睡着了,现在都已经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回来?她站起来看向窗外,滴答滴答,时钟的指针走的让人很是不安。
      陆湘突然想起什么来,赶忙快步走到房间里,打开了其中的柜子,本该静静躺在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不好!陆湘取过雨伞匆匆跑下楼,穿过无人的街巷,从后门跑进了药店,灯都没有顾得上打开。
      “嗒哒”一声,陆湘抹黑触碰了机关,沿着黑乎乎的玄关进去,里面是条长而狭窄的楼梯,往下走就是一个黑洞洞的暗室,里面很冷,角落的架子上空荡荡的。
      “疯了,你真的疯了!”陆湘气的推倒架子,“你就是个疯子,陆方平!”
      他的努力全白费了!

      叶程从车上下来冒着雨直接跑进了医院大厅,里头迎面而来的,是王平着急的脸,看到叶程,他迎了上来,“叶少爷,您这....”
      “怎么回事?人骨呢?”叶程说着就要上楼,本身只是在怀疑陆方平,电话打来却是更可怕的事情。
      林海从楼上下来,靠近叶程,轻声道:“少爷,里面的人骨法医已经检查了,体态特征都不是李斌的。”
      听到这话,叶程算是舒了口气,但心还是没法完全放下来,毕竟李斌已经失踪一周了。
      “陆方平现在怎么样了?发现他的人是谁?”叶程这话是问王平的。
      王平连忙指了指大厅长椅上的人,“人是这小子发现的,送来的时候人脑袋上都是血,没有意识,现在医生在抢救。”
      叶程这才注意到,长椅上躺着个人,一身青灰色的长褂已经湿透了,脚上的布鞋也全是泥土,裸露的脚踝冻得有些发白,瘦长的个子并不强壮。
      “虽然是他报警,但大晚上的从山上发现人,小的还是不敢让他走,毕竟之前就进过局子。”王平看着叶程,有着小小邀功的意思。
      “辛苦你了。”叶程挥挥手,王平领会的转身去楼上看情况去了。
      走到长椅旁边,人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叶程伸手拍了拍谭炎的胳膊,谭炎给了反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哟,叶大少爷您来啦?这医院可真冷,我这身上凉飕飕的。”说着从长椅上坐起来。
      “不是医院冷,是你穿的太少,”叶程瞟了眼单薄的衣服,“你大半夜跑山上去做什么。”
      谭炎搓了搓手,嘿嘿道:“这事也是巧,本来呢我是吃过饭就已经找了地睡觉的,睡到半夜,实在太冷了,就想说拾点柴火,这不我离山脚那边近,那山里树枝多就去捡了,没想到突然下雨,没办法不是,我就躲树下避雨,后面我看雨越下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想想还是算了,别等了,回去吧,结果就碰着了这事。”
      话真多,叶程坐在了谭炎旁边,闻到冷空气里夹杂着酒气:“你是不是喝多了?”
      “今天是喝的有点多,这里还没破房子暖和,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谭炎揉了揉自己的脸。
      “你知道钱依钟回来了吧。”叶程也不拐弯抹脚,“从现在开始,你若是参与他的事,我没法放过你。”
      谭炎看了眼迎面走来的林海:“叶少爷,你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吧。”
      “少爷,罐子里都是人的肝脏,以及人骨,而且”林海表示有点棘手,“陆方平刚刚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叶程果断下了命令:“封锁消息,彻查药店!”
      这一夜注定难眠。
      陆湘早早的坐在了警局里,姣好的容颜自然引的许多小警员趴在门口探头探脑。书桓不耐烦的关上门,嘴里絮叨着,“别看了,都赶紧回去工作。”
      “你让他们回去工作,那你自己呢?”林海拉过椅子坐到一旁。
      书桓舞了舞手里的本子,“我就是在工作,而且是少爷让我来的。”
      一旁年长的警员先发了话;“陆姑娘,今天找你来是有两件事,首先请节哀,你父亲陆方平今天凌晨一点三十分在医院抢救无效去世。”
      “什么意思?”陆湘微微颤抖起来,“你是说,我爸他,他死了?”这个消息来的很突然,突然到不知道如何接受。
      “是的,他是昨天夜里被送到医院的。现在在医院的停尸房里,审讯完,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去医院认领。”林海接过了话,书桓摇摇头,这话说的可真绝情。
      陆湘的眼泪滑过漂亮的脸袋,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那请问另一件事呢?”
      “另一件事就是有个案件要同你调查清楚,请问你知道陆方平都在做什么吗?他死之前拉了一筐装着用酒泡着人内脏以及尸块的罐子,这事你知道吗?”
      陆湘睁大了眼睛,似乎很意外,“不,这不可能,爸爸他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个表现是什么都不知道。
      林海低头看了看文件,“所以你并不知道你父亲做了什么?”
      “爸爸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经常在药店里看着,我们平常时间都是错开的,长官,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他,杀人了吗?”陆湘柔弱无助的表情,看的书桓是一阵心疼。
      林海叹了口气,居然露出了让书桓惊掉下巴的表情,是那种同情和很想帮助人的表情,:“陆姑娘,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接受不了这些事情,但是陆方平杀人的物证都在,所以是逃不了干系。请你做好准备。”
      书桓狐疑的看着眼前这幕,今天有点不对劲。
      年长的警官过去开了门,“陆姑娘,你可以走了,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能还会联系你。要我们送你去医院吗?”
      陆湘虚弱的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对不起,我没想到爸爸是这样的人。”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女警员把有些奔溃的陆湘搀扶了出去,书桓这才合上忘记闭上的嘴巴,“你们审讯什么时候这么简单了?而且你居然还会怜香惜玉?这案件就这么定了?”一发三连问,都是书桓的惊讶。
      “陆方平体质虚弱,身体机能都是明显跟不上,光是把那些东西带到山上都要了他的命,杀人还用这种残忍的方式,他做不到。”林海又是恢复面无表情。
      “迷药不行吗?”书桓收起本子,他是没记着什么有用的。
      “有一具尸体拼接起来足足有一米九,预估是个彪形大汉,靠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这个陆湘绝对有参与。”林海甩出刚刚压在底下的文件,这是连夜从别处调过来的档案,“而且,陆方平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啊?“什么,什么意思?他只有儿子的话,刚刚那个女的是谁?”书桓狐疑的拿过文件,是一家三口的照片,里面有个小男孩很是显眼,如果不是衣服,会觉得这是个漂亮的洋娃娃,眉宇间和陆湘有几分相似。

      陆方平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生气。陆湘伸手想要去摸摸父亲的脸,但在半空中停下了,他的手太脏了。
      “你为什么那么傻?我只有你了呀,爸爸。”陆湘轻轻遮住了陆方平的脸,她是不是该做些了结了?
      陆湘离开医院以后,来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走进其中一个堆满杂物的屋子,这里是曾经他的家,小时候住了好几年的地方。
      屋子角落里放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正是李斌,短短几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陆湘敲了敲笼子,里面的李斌立马和受惊的动物一样,蜷缩起来,他脚被链子拴着,身上是被绑时穿的衣服,已经脏了。
      “托你的福,我什么都没了。你本来应该和那个人一样的。”陆湘打开门走了进去。
      “不过没关系,我一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陆湘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把刀子。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李斌颤抖的卑微求饶,他没想到会麻烦这么大,他只是玩玩而已。
      陆湘冷笑着:“我求你们放过我的时候,你们放了吗?”真可笑,现如今眼前卑微的人是当初的加害者,他期待的是这般么?
      “啊——”一声声的惨叫,听的人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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